可是,護士第三次扎針的時候,宛妤還是哭了,因為護士扎進去後,沒有立即回血,針頭在她的皮肉裡來回翻攪。
宛婷看到,都嚇得忍不住哭了出來。
謝悠然死命地抱著女兒,心裡在滴血。
宛妤和她姐姐不一樣,宛妤打小就身體好。從宛婷身上得來的經驗,宛妤少受了很多的罪,往往感冒才顯了點症狀,謝悠然就已經想辦法將它壓下去了,即便嚴重些,也是吃點藥就好。
她還從來沒受過這樣的罪。
都是她的錯。
好在最後,針還是打上去了,宛妤哭得累了,趴在她懷裡睡著了。
宛婷也困了,倚在病床上強打著精神跟她說話:“媽媽,妹妹明天能好嗎?”
謝悠然說:“會好的,你睡吧。”
宛婷就乖巧地躺下去睡好,末了還提醒說:“媽媽天亮你要叫醒我啊,明天還要上學呢。”
她的兩個孩子,乖得都讓人心疼。
這樣乖的孩子,宛南平卻不喜歡。
她真是覺得,這樣的男人,是會遭報應的。
拋妻棄女,能有什麼好下場?
那兩天,謝悠然忙得像個不停轉的陀螺。
宛妤住院,宛婷的接送還隻能託了她姨媽來幫忙。老太太年紀有些大了,跟鍾軍脾氣幾乎一模一樣,雖然忙是不介意幫的,但坐下來就會跟她念叨,說她各種不識好,才落得如今這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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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悠然連句話都不敢吭,隻能求她:“姨媽,孩子還在呢。”
她姨媽就怒了:“難不成你還想讓她們把他往好裡想不成?”
宛婷在邊上聽到,放下書,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她們。
謝悠然送姨媽回去的時候,宛婷和宛妤說:“你說爸爸是不是真的不要我們了?”
宛妤玩著媽媽的手機,“嗯嗯啊啊”地應。
宛婷說:“我們給爸爸打個電話吧,你生病了,爸爸會來看你的。”
宛妤不太高興。
她對爸爸沒什麼印象,在她看來,這個世界上有媽媽在就好了,爸爸來不來看她,要不要她,有什麼關系呢?
宛婷不由分說拿過手機要打電話,宛妤癟著嘴巴,想哭又不太敢哭。
宛婷已經開始撥號,等著電話接通的時候,看到妹妹這樣子,她小大似地嘆了口氣說:“你要乖啊。”
電話接通了,是個女人。
宛婷把電話掛掉了。
等了一會兒,她再打,還是個女人。
又掛掉。
當宛婷做這一切的時候,謝悠然一無所知。她把她姨媽送走後,看到路邊有人在賣小玩藝,她順便給女兒買了一個,想著她們在醫院裡待著也無聊,就權當拿這個打發時間了。
然後回到病房,就聽到宛婷委委屈屈的聲音:“爸爸,妹妹生病了。”
謝悠然有些僵住,但她並沒有阻止,而是坐在一邊,把禮物給了看著並不太開心的小女兒,無聲地逗了逗她。
宛婷看到她,還有些心虛地縮了縮脖子,她吐了吐舌頭,和宛南平用說悄悄話的嬌嬌俏俏地說:“媽媽回來了。”
可能是宛南平說要她接電話,宛婷應了聲,就把電話遞到謝悠然面前:“媽媽,爸爸說要跟你講話。”
謝悠然很想就那麼掛掉,可女兒用她那黑白分明到似乎洞察一切的眼睛靜靜地看著她。
她隻得接過電話。
然後就聽到宛南平幾乎是陰沉的聲音:“謝悠然,你是不是照顧不好她們?要是照顧不好,你就直說,兩個孩子,我還是可以管到的!別他媽的一天到晚打電話給我,你煩不煩啊?我們兩個已經離婚了,你老拿女兒來說事,你覺得,我就能多看你一眼了嗎?你醒醒吧!”
☆、更新之後
“啪嚓!”宛南平吼完,掛電話了。
謝悠然所有的火都沒地方發,她重撥過去,人家關機,打到公司,小秘書接的電話。謝悠然那時已經站在走廊上了,沒了女兒目光的壓力,她咬著牙一字一句跟小秘書說:“告訴宛南平,讓他去死!”
她以前怎麼會覺得他很好?!
這根本就是個人渣!
謝悠然在走廊上站了好久,胸口喘個不停,她是真氣到了。
門輕輕被打開,宛婷在門縫裡偷偷打量她。
謝悠然推開門,有些無奈地看著女兒:“為什麼要給爸爸打電話?”
宛婷說:“妹妹生病了。”頓了頓,她又問,“媽媽,爸爸和你,真的離婚了嗎?”
謝悠然說不出話。
她有想過要告訴女兒這一切,但她不覺得,她們能明白大人的世界。
嘆一口氣,她說:“是的。”
“那他不要我們了嗎?”
謝悠然本來想說:“是啊,不要你們了,他要錢要瘋了,要兒子要瘋了,要女人要瘋了,他不要你們了!”但是,她不得不硬生生忍下這一口惡氣,撫了撫宛婷的頭說,“怎麼可能?他是你們的爸爸。他太忙了,所以不能來看你們。”
然後,她居然還能開玩笑,她問女兒:“是不是爸爸比媽媽還好啊?有媽媽在你們還不樂意?”
宛婷忙搖頭。
宛妤則在床上向她伸出手:“媽媽,我要你。”
謝悠然笑。
她把大女兒牽回去,抱著兩個女兒倚靠在床頭有些疲憊地說:“婷婷,還有妤妤,爸爸媽媽不管怎麼樣了,你們都是我們的寶貝。”
她實在不願意講這個話,然而,她更不願意讓宛婷覺得,她是被拋棄了的。
她素來像個小公主般被捧在手心長大,她生下她,沒有給她完整的家,但也不能把她的恨,轉嫁到她們身上。
她不想當聖母,她恨宛南平,從來沒有這麼恨過,但是有些氣,隻能自己受了。
如果她在孩子們面前糟蹋她們的父親,其實也是在糟蹋她的孩子。
她必須記住這句話,才能忍到心頭滴血了,還可以笑著跟孩子說:“爸爸很愛你們的。”
其實很久以後,謝悠然是真心感謝宛南平的,他一次又一次出乎她意料外的決絕逼得她無法回頭,斷了幻想,讓她不得不比她想象中更快地接受已經離婚的事實,而不去考慮什麼愛不愛了。
她也沒有再折騰自己,愛情多虛幻,就算她變成彭鳳那樣的又怎麼樣?
他不愛她了,所以她做什麼都是多餘的。
就像他們勸她的那樣,與其想著怎麼整倒他,還不如先整理好自己。
回家之後,她開始在網上投簡歷,看報紙上的招聘啟事,學習對她而言,已經非常陌生的面試對話。
在一次應聘財務助理的招聘上,對方問她:“為什麼你這個年紀了,還隻對這麼個小職位有想法?”
謝悠然說:“我已經很久沒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