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昱吻了吻女兒的額角,“舅婆說的對。”當年她也是一個人熬過他造成的傷的。
檸檬點點頭,“就像我之前摔斷了腳一樣,我哭了很多次,但是是自己好的。”
鍾昱寵溺地點點她的鼻尖,“檸檬真是聰明極了。”
“我們出去看看媽媽好不好?她一個人一定很悶。”鍾昱提議道。檸檬立馬點頭表示同意。
簡墨正在電腦上看相關疾病的資料。
“休息一下吧,你都看了一下午了。”鍾昱輕聲說道,輕輕碰了碰檸檬的頭,檸檬立馬走過去,抱著簡墨的大腿,“媽媽,你不是說這樣對眼睛不好的嗎?”“你都一下午沒和我說話了?”
這些日子她確實是忽視了孩子,摘下眼睛,彎腰抱起檸檬,“對不起,都是媽媽的錯。”抬首對著鍾昱說道,“這些日子謝謝你了。”她平靜的望著他。
鍾昱看著這樣子的她,心裡生出一股難言的悲傷來。而他隻是淡淡的扯了扯嘴角,“這是我應該做的。”
“雖然手術有一定風險,置之死地而後生,我查過了國內也不乏成功的案例。”他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她的臉孔,在那雙眼裡看到了幾分驚訝。他的心裡卻是一片苦澀。
“我可以讓我二哥去聯系這方面的專家。”
簡墨握緊了空著的一隻手,沉默了一瞬,眼底漸漸柔軟下來,“謝謝了。”
因為寧清遠的關系,他們才能心平氣和的面對彼此。
檸檬玩著她的發絲,孩子的也多大數,揪著頭發也沒在意,簡墨頭皮微微吃痛,精神倒是清晰了幾分。她拉下檸檬的手,怔怔的望著女兒那雙眼,檸檬不解的望著她,“媽媽,是不是我把你弄疼了?我給你呼呼。”
簡墨扯了扯嘴角,“檸檬,你想不想爸爸啊?”
鍾昱的心髒瞬間好像被什麼揪住了一樣,他整個人僵在那兒,像是被點了穴一般。
檸檬轉了轉眼珠,許久才悶聲吐出一個字來,“想。”她想爸爸,別人的小朋友有爸爸送他們上學,可她就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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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墨轉過頭望著鍾昱,嘴角微微一揚,在心裡默聲嘆了一口氣,眸光似是堅定了幾分,然後輕聲說道,“檸檬的爸爸現在改正錯誤了,我們原諒他好不好?”
檸檬順著簡墨的目光望過去,砸了砸嘴角,“可以。”
鍾昱的喉嚨上下滾動,胸口被一團氣堵住,他輕輕動了動嘴角。就聽到簡墨柔聲說道,“檸檬,其實叔叔真的是你爸爸。”
鍾昱眉間跳了一下,他的掌心滿是汗液,緊張的,期盼的,懊悔的等等,太多的情緒一下湧過來,他艱難的把目光轉向檸檬的臉上。
那張稚嫩的臉頰透著懷疑與不安,小手緊緊的摟著簡墨。鍾昱的心裡有一股滾燙的液體在翻卷著,他拼命的安奈住。
“真的是爸爸?”那一聲輕輕的疑問,劃在他的心角處,心像是被猛扎了一下,生疼著。
簡墨莞爾,“是啊,是檸檬的爸爸。檸檬要不要讓爸爸抱抱?”簡墨看著鍾昱眼底竟是紅絲,整張臉像被凍住了。
她想通了,忽然之間——
☆、36
檸檬的一聲爸爸,鍾昱整個人瞬間就飄了起來。那晚上,孩子一直粘著他,左一句爸爸,右一句爸爸,各種問題拋出來,鍾昱被她攪得額間都冒汗了,整顆心滿滿的父愛。檸檬找到了爸爸自然是高興的,直到很晚上下眼皮都在打架了,依舊不肯離開鍾昱,“爸爸,你要抱著我睡。”她喃喃的自語著。
鍾昱心底一酸,這孩子還不敢相信,不舍地吻了吻孩子,“爸爸不會離開檸檬的,永遠。”他輕輕的說道。
哄睡了孩子,他走到客廳。簡墨閉著眼倚在沙發上,眼底竟是青色。他放輕腳步,可還是驚醒了她。簡墨轉了轉眼珠,微微泛著幾分迷茫。
“檸檬睡了?”她的聲音啞啞的。
鍾昱一步一步走過去,坐在右側的沙發上,他抿了抿嘴角,嗓音輕輕發顫,“說說你的打算吧。”盡管現在他滿心的雀躍,他的腦子還很清晰,簡墨的轉變太大了。
簡墨眨了眨眼,眼前稍稍清明,她怔怔的望著眼前的人。他們相識有多少年了,最初的高中青澀時光,待到此時此刻。一轉眼,他們的孩子都五歲了。
誰曾想過呢?
簡墨吸了一口氣,隻覺得五髒六腑一陣涼意,“你是檸檬的爸爸。”她輕輕陳述著,表情卻是凝結著。
時光緊緊的沉默了一瞬。
鍾昱勾了勾嘴角,眸光沉了下來,“隻是這樣?”他微微自嘲的問道。
簡墨垂著臉,看不清表情。她端過茶幾上的杯子,來來回回撫摸著杯子上的紋路,許久聲音瓮聲傳來,“清遠下周回美國治療,我會陪他去。”她的每一個字似乎都說的很艱難。
鍾昱沒有太多的驚愕,隻是手背上的青筋立馬暴起來,他揚起了眉眼,掩不住那排山倒海般頹敗,“我就知道,你怎麼會突然肯讓孩子認我?是不是打算把檸檬丟給我?”他一瞬不瞬的望著眼前的人,眼底似乎要噴出火來。
簡墨咬著唇角,一字一頓,“檸檬需要父親。”
“別他媽跟我扯這些理由。我不會同意的。你把孩子丟給我,多久,一年,還是兩年?然後呢?等他寧清遠死了,你再來把孩子帶回去?”鍾昱殷紅著眼,沒說出一個字,心底就像被針扎了一般,“我是渾,你就算這輩子都不原諒我,我也認了。可是簡墨,她是我的女兒,你讓我和她相處短暫的時間再帶走她,你想過我沒有?還有——”他抓了抓頭發,“還有我父母。”鍾家父母怎麼能接受?
簡墨拼命的讓自己的冷靜下來,“我會讓我舅舅舅媽照顧她。你是檸檬的爸爸,你有時間來看她都可以。”她起身。鍾昱猛地一把抓住她的手。
“好!”他定定地看著她,眼底布滿了血絲,重重地吐了一個字。
他願意妥協,不隻是為了女兒,為了曾經的歉意。因為他舍不得她難受。他不能把她推得太遠,可事實上她早已把他推得老遠。還好,她還能想起來他,隻因他是她孩子的父親。
可悲可恨,卻又無可奈何。
簡墨卻猶豫了,恍惚的覺得她做錯了。眼前的人眼底暗藏的沉痛一點一點烙印在她的腦海裡。
鍾昱慢慢的收回手,這就是他的報應。每個人都要會自己的錯買單。
當晚他在客廳坐了一夜。整整一夜,他看著她房間微弱的燈光從門縫裡透出來,聽著她敲打鍵盤或者翻書的聲音。可他一直隻是一動不動的坐在那兒。天亮的時候,他下樓買了早餐,小籠包、燒賣、豆漿都是母女倆愛吃的。
檸檬醒的早,穿著睡衣就跳下床,在屋子裡轉了一大圈,沒見著鍾昱的影子,嗷嗷的哭起來。簡墨趴在桌上,睡得也不深,立馬就起身。
“怎麼了?”她問。走過去上下看看,沒磕到那裡,她立馬放下心來。
檸檬揉著眼睛,“媽媽,你是不是把我爸爸趕走了?”
簡墨眼角一抽,拿著面紙擦著她的眼淚,“你爸爸去上班了。”她也不知道鍾昱去哪裡了。
檸檬嘴角掛了下來,滿是委屈,“爸爸和我保證過今天我醒來就能看到他的。媽媽,你不是說爸爸改正錯誤了嗎,你怎麼還不原諒他?”孩子的心有多敏感,做大人的哪會知道呢?
一宿沒睡,簡墨現在頭疼的厲害,“媽媽沒有趕他走,不信,我現在打電話給他。”檸檬緊緊的盯著她,簡墨拿起電話,剛按了兩下,門口傳來門鈴聲。
檸檬嗖的就跑了過去,她力氣小,拉了幾次,鎖依舊打不開,眼見著有些急了,簡墨趕緊上前開門。
鍾昱兩手都拎著袋子,門一打開,他和簡墨一時間眼對眼,卻是無言。
“爸爸我以為你走了。”檸檬拉過他的手往屋裡走。
鍾昱到廚房拿出碟子把早點放好,“我去給檸檬買早餐了,檸檬洗過臉沒有?”
“爸爸媽媽一起去洗。”
鍾昱看了看簡墨,簡墨微微瞥過臉,他朝著檸檬彎了彎嘴角,“爸爸洗過了,讓媽媽帶你去洗。”
吃完了早餐,鍾昱和簡墨一起送檸檬去的幼兒園。到了幼兒園,檸檬見到小朋友和他們班老師就說,“這是我爸爸媽媽,今天他們一起來送我上學的。”她的喜悅卻讓鍾昱和簡墨心裡泛著苦澀。
鍾昱摸著她的發絲,“玩的開心,我和媽媽先回去了。”
檸檬卻一把衝過來,“爸爸,你下午一定要來接我。”她小小的眉心緊緊的蹙著,透著她的擔憂與不安。
鍾昱慢慢蹲在身子,與她平視,眼底滿是堅定,“爸爸永遠不會再丟下我們檸檬的。”他語速緩慢的說道。
“那媽媽呢?”檸檬黑亮的眼球一轉望著簡墨。
簡墨手微微一顫,嘴角幹幹的,“媽媽也不會的。”
檸檬這才點點頭,揚起一抹甜美的笑意,然後快速的親了一下鍾昱,“爸爸,你不要再犯錯了。”
鍾昱微微一愕,隨即一直冷硬的眉心松動開來,“爸爸答應檸檬不會再犯錯了。”
檸檬嘟嘟嘴角,“爸爸你親了我,可你還沒有親媽媽呢?”
鍾昱歪了歪嘴角望著簡墨,簡墨揉了揉她的發,“爸爸隻能在家裡親媽媽。”
檸檬點點頭,“對,這樣會被羞羞的。媽媽,那你親我吧。”她指了指自己剛剛被鍾昱親過的地方。鍾昱在心裡悶笑一聲,這丫頭鬼靈精一個。
他站在那兒,雙手抱臂,簡墨抵不過女兒親了一口。檸檬終於心滿意足的和他們揮揮手。
鍾昱看了簡墨一眼,“你準備怎麼和檸檬說?”
簡墨蹙起了眉,“實話實說。”
☆、37
醫院。
醫生剛給寧清遠檢查完,病房裡此時隻剩下簡墨和他兩個人。
“清遠,下周我們回美國吧,我已經和路易斯醫生聯系過了。”她望著窗外,淡淡的說道,卻有著不容改變的固執。
寧清遠面色依舊,右手食指輕扣著沙發邊緣,似在考慮著什麼,過了許久,他才緩緩轉過來頭來,“你想我做手術?”他不甚在意的問道。
簡墨環視著他,堅定地點了點頭,“清遠,路易斯醫生說隻有動手術才有希望。”不動隻有等死。
寧清遠沉默著望著她,狹長的眸子裡竟是她的身影,隻是幾日,她那張臉消瘦了許多,“好,我動。”語氣極淡。
簡墨隻覺得他的眼眸深遠的她已經讀不清了。
寧父和寧夫人知道寧清遠要去美國動手術,心裡五谷雜味,手術意味著風險。寧夫人看著簡墨,每每欲言又止。
“阿姨,有什麼事嗎?”簡墨自然也發現了。
寧夫人抿了抿嘴角,“你和清遠這次去,檸檬就送回來吧。”
簡墨微微一默,“這段時間鍾昱會照顧她。”
寧夫人眉心一蹙,目光微微頓了一下,沒再說什麼。她看了眼寧清遠,心裡不免嘆息。
“這兩天把檸檬帶過來,我怕——”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屋裡的三個人的目光像劍一般的射過來,寧清遠兀自搖了搖頭。
“爸,公司這段時間就辛苦你了。”寧清遠看著自己一下子蒼老的父親。
寧父擺擺手,“你二十四歲時,我就把公司完全交給你,這些年你的成就早就超過我當年了。你爺爺要是知道的話一定會很欣慰的。”
寧清遠勾了勾嘴角,“有什麼事聯系秦青。”
一室的祥和與安寧。隻是病房外突然傳來的爭吵打斷了一切。
“簡如,你給我出來。”簡墨一怔,快速的瞥過臉望著。寧夫人臉色一僵,抬頭看了看簡墨,眸光一閃而逝的無奈。“我自己去處理。”
簡墨立馬起身,卻被寧清遠拉住了。她回頭,寧清遠彎了彎嘴角,平靜的說道,“沒有多大的事,阿姨能處理好的。”
周維平被雙規了,還沒有多大的事。聶清冉厚著臉皮回娘家求父親幫忙,聶父如今早已不在位上,有心也無力。
周維平的事發生的太突然,聶清冉憑著女人的直覺,她猜到一定是簡如。不然怎麼會無聲無息的就查辦起周維平來?
簡如不疾不徐的走到門口,門外站在三四個護士,不知如何是好。這層是高級病房住的人他們都心中有數,一個處理不好,她們的飯碗也難保。簡如淡淡的掃了一眼聶清冉,“護士小姐,你們去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