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下一刻,鶴紫便推門進來:“公主?您怎麼了?”
鶴紫還沒走入內殿裡來,商絨急忙將少年整個人都藏到被子裡去,聽見鶴紫進來,她抬起頭:“沒事,碰倒了銅鏡。”
“銅鏡為何在這兒?”
鶴紫有些不解,但也不多想,便道:“奴婢來幫您撿。”
商絨還沒來得及拒絕,鶴紫已快步走來,她心內緊張得厲害,動也不敢動,見鶴紫在窗前撿起了銅鏡,她便立即道:“你出去吧,我要睡了。”
“是。”
鶴紫將銅鏡放回案上,便轉身出去了。
商絨聽著她的腳步聲,直至開門合門的聲音一一響過,才松了口氣,伸手去掀被子。
“折竹……”
她低聲喚,卻不防被他拉入黑漆漆的被子裡,隨即溫熱的,柔軟的吻貼上來,輾轉於她的唇瓣。
青澀又熾熱。
第60章 很開心
兩隻傀儡娃娃靜靜地躺在一側, 夜風拂動窗外檐角的銅鈴,聲音清脆而綿長。
被子裡的溫度因兩人相貼的呼吸而攀升,商絨滿頸汗湿, 淺發貼在耳側, 被動地領受少年的親吻,他的呼吸這樣熱,她的手無助地揪緊他的衣襟,單薄的衣料下,是少年炙熱的溫度, 迅疾的心跳。
舌尖不自禁掠過她的唇縫,少年聲息一重, 仿佛發現了什麼新奇好玩的事一般, 他的吻綿密而更深,商絨雙頰滾燙,本能地抗拒起來。
一張被子將他們隔絕在這黑夜裡最為隱秘的地方, 折竹察覺自己身體的變化, 他驀地一僵, 忽然掀被起身。
Advertisement
一盞燈燭在案, 滿窗月輝落來, 少年白皙的面龐紅透, 漆黑的眼眸湿潤潋滟, 寂靜的內殿裡, 唯剩他極輕的喘息聲。
“……簌簌。”
他望著商絨緋紅的臉, 不知該如何與她說自己的奇怪, 總覺得有些難以啟齒, 他的目光不自禁落在她殷紅的嘴唇。
商絨羞赧得幾乎不敢看他, 卻不防他忽然又俯下身來, 她連呼吸也凝滯,他近在咫尺,她嚇得立即伸手捂住他的嘴唇。
“不了……”
她紅著臉,結結巴巴地說。
她的掌心貼上來,少年才發覺自己唇上有些細微的刺疼,他移開她的手,指腹輕觸她的唇瓣,沾了一點血珠。
“疼嗎?”
少年的嗓音有些啞,隱含一分不自知的欲。
商絨望著他,幾乎忽略了他在說些什麼,隻是他的話音,他的神情,以及他緊握她掌心的溫度都令她的心跳不受控般,一陣快過一陣。
折竹以為她不高興,他低下頭來,臉頰貼著她的臉頰輕蹭一下:“我隻親過你,並不熟練。”
他隻是在向她陳述一個事實,商絨聽了,卻轉過身便要往被子裡鑽:“你別說了。”
折竹卻攬住她的腰,不準她往被子裡去。
“我困了,要睡覺。”
商絨羞惱。
“我知道,”
折竹輕應一聲,他有些不自然地撇過臉,躲開她的目光,“但你不能在這裡睡。”
商絨不明所以,他已過來將她抱起,隨後走到她的床榻前,融化的蠟痕在燭臺凝結,幽微燈影裡,他俯身將她放下。
“明天我們去後面的林子裡玩兒。”
他說。
商絨不說話,隻是擁著薄被,輕輕點頭。
合上那扇窗,蟬鳴變得隱約,折竹熄滅了燈盞,在床上躺下來,他一手枕在腦後,那種足以灼燒血液的溫度在漆黑夜色裡逐漸褪去,好像他不再觸碰她,身體的異樣便也逐漸消弭。
“折竹。”
沒一會兒,他聽見商絨的聲音。
“嗯?”
“你陪著我,是我在這裡唯一開心的事,”
商絨借著映入窗紗的淡薄月光,去望那張榻上的少年,然而光影沉沉,他的身形隱在濃深的陰影裡,並不清晰,“但是你呢?你在這裡,會不會不開心?”
“為何這麼問?”
折竹睜開眼。
“這裡有數不清的規矩,數不清的不自由,越是自在的人,在這樣的地方就越難受。”
商絨的下巴抵在軟枕上,半睜著眼,說:“我怕你不開心。”
她才說罷,卻聽少年忽而輕笑一聲。
“你笑什麼?”
商絨又直起脖頸,朝他那邊望去。
“沒什麼。”
折竹側過身去,他閉起眼睛,隔了會兒,商絨才聽見他泠泠的,輕盈的嗓音傳來:
“我看見你就很開心。”
內殿裡又一剎靜謐下來。
商絨的眼睫眨動一下,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回身仰躺在榻上,她緊緊揪著胸前的被子,好一會兒,她滿懷翻沸的心緒,整個人都縮進被子裡。
翌日天還沒亮,商絨尚在睡夢之中,而折竹已從夢石宮中回來,在商絨寢殿後面的林子裡與第十五說話。
“這不是描眉用的黛筆麼?”
第十五吃包子也吃得很優雅,天色尚且不夠明亮,他舉著一顆夜明珠,給那吊床上的少年照明。
“嗯,她的。”
折竹將最後一口豆餅吃掉,用黛筆在那張玉京輿圖上寫寫畫畫。
第十五哼笑一聲,卻冷不丁的,目光落在少年的下唇,他“咦”了一聲,之前天色更暗,他也沒看清這少年的臉,此刻夜明珠的光照亮,他便一下瞧見少年下唇上一點微紅的傷口。
第十五的笑容變得曖昧起來:“小十七,你和那小公主昨夜做什麼了?”
“關你什麼事。”
折竹頭也不抬。
“你們到底是未婚的男女,年紀又還輕,該不該做的,你們不會都做了吧?”
第十五湊得更近些,仔細打量起少年的神情,緊接著他又“嘶”了一聲:“不對啊,你入栉風樓不過三年,也沒去過什麼煙花風月地,難道姜纓教你了?還是說,你情之所至,可以無師自通啊?”
“十五哥,你很煩。”
折竹皺起眉,冷冷地睨他。
不就是親嘴麼?
他用得著誰教?
“你別是把人家小公主的嘴也弄破了吧?”第十五卻不覺危險臨近,朝他眨眨眼,語氣揶揄,“小十七,去年我接任務去淮通,你就該跟著我去的,那時你若能事先練一練,如今也不至於這般生疏啊。”
他話音才落,一枚銀葉直朝他面門而來。
第十五連忙躲開,回頭見那銀葉深扎在方才他身後的那棵樹上,他回過頭,看見那少年一張神情冷淡的臉。
“誰跟你們似的?”
折竹輕嗤。
他才不想親別人。
“我們?我和姜纓?”
第十五笑道:“連你的屬下都不止一個紅顏知己,偏你情竇初開,便如此專情。”
但見少年指間撫摸的銀葉,第十五便清了清嗓子,再不敢多笑了,忙說:“小十七你快別生氣,我不說就是。”
“但你確定這樣有用?”第十五再瞧一眼少年手中那幅輿圖,正了正神色。
“陳如鏡費盡心思引我來玉京,總有他的道理,”
折竹一邊在輿圖上勾描,一邊道:“他既不想被追殺他的人發現,便隻能留一個隻有我才能發覺的線索。”
“可僅憑幾個餅鋪和桐油店,你又如何能得出他的藏身之地?”
這玉京城是大燕最繁華的都城,那麼多的街巷縱橫其間,即便有餅鋪與桐油店的線索,要找到陳如鏡,也並不容易。
第十五不知這少年為何這般氣定神闲地在那輿圖上勾描什麼。
“既是線索,那便自然有它的規律。”
折竹懶懶地答一聲,聽見推窗的聲音,他便立即收起輿圖與那隻黛筆,起身對第十五道:“十五哥你等會兒不要在這裡,去夢石那兒。”
“為什麼?”
第十五不解。
“我要帶她來這裡玩兒。”
折竹說著,便借力施展輕功,衣袂輕拂枝葉,轉瞬掠入那朱紅窗棂裡。
“……?”
天色已亮了些,第十五舉著顆夜明珠立在原地,氣笑了。
商絨由鶴紫服侍著穿好衣裳,掀簾出去洗漱,鶴紫要服侍她洗漱,方才注意到商絨的嘴唇有一點紅紅的血痂,她驚詫地問:“公主,您的嘴唇是怎麼了?”
商絨的臉頰有些燒紅,她匆匆拒絕了鶴紫的服侍,含糊地答:“許是昨夜不注意,磕碰在床沿了。”
她說罷,便自己去洗臉。
鶴紫倒也沒有懷疑,隻是不知嘴唇上的傷又該用什麼藥。
“這樣小的傷口,很快便好了,哪裡用得著什麼藥。”商絨坐在梳妝臺前,那銅鏡是昨夜在牆壁上照出一輪圓光的銅鏡,此時她在鏡中看見自己的臉。
“是。”
鶴紫替她梳發,戴起漂亮的釵環。
早膳送來,依舊是一桌清淡的素食,商絨不要鶴紫服侍,才聽殿門關上,她便要往內殿裡的那道窗前去。
但她才起身,卻見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掀開簾子,隨即那黑衣少年走了出來,他烏黑的發髻與衣袖的邊緣都沾著些露水,那雙眼清爽又幹淨。
此時天已大亮,他走近,商絨便看清他唇瓣一點殷紅的血痂,她的臉頰又紅紅的,滿腦子都是昨夜裹在被子裡的時候。
“午時夢石會來送糖醋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