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鈺幹笑:“竟是如此。”
這希錦享受的榮華富貴,哪是尋常人能想到的。
希錦看出希鈺的羨慕,以及那眸底的酸澀,不過並給在意。
她覺得希鈺翻不出大風浪,就算是翻出來,直接抬抬手壓住就是了。
是以她也就很隨意地道:“希鈺,你最近忙些什麼?”
希鈺聽此,便說起自己的鋪子,說起自己的買賣,這麼說著間,面上便煥發出神採來。
希錦好奇:“這是有什麼好事了嗎?”
希鈺便羞澀笑了下,之後才道:“前些天才來燕京城,倒是無意中遇到一位趕考的書生,我瞧著不錯,便幫襯了一把。”
希錦:“嗯?”
希鈺:“也是巧了,他這次高中狀元王明智了。”
希錦:“竟是他!”
她自然知道的,是一位大才子,能讓霍二郎屈居於他之下,隻得了探花,那是很有些才華的。
希鈺認識了這位?
這時候,希鈺笑道:“他倒是一個好的,如今高中狀元了,說——”
她面上泛起紅暈。
希錦便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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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鈺慧眼識英雄,提前勾搭了那書生,如今人家高中,要娶她。
其實這樣也不錯。
不過希錦又覺得,仿佛哪裡不對,希鈺怎麼就仿佛未卜先知一樣?
她這麼想著,也就問出來了:“你怎麼就跟知道人家要中狀元一樣?”
這麼一說,她又難免想著,怎麼感覺她之前的種種,好像她仿佛知道阿疇要當皇太孫一樣?
她真有那未卜先知的本領?
希鈺聽希錦這一說,卻是心裡一個哆嗦。
自從希錦和阿疇離開汝城後,她一直在想著自己的出路,最後隻能絕了進宮做阿疇妃子這條路子了。
她知道阿疇看不上自己,上輩子沒看上,這輩子也看不上。
既然此路不通,她自然想另尋它法,是以希鈺很快痛定思痛回憶了上一輩子的種種機遇,一個是她設法可以做個生意,也學希錦,希錦上輩子名下的買賣做得不錯,她也可以跟著學。
另一個,她還是要撈一個乘龍快婿,她先設法和那昔日未婚夫退了親,退了親之後便開始想著再找一個有前途的,找來找去這汝城哪裡有呢!
恰好這時候寧家人要過來皇城,她也就趁機跟著來了,來了之後第一時間去奔赴了那簡陋巷子,設法認識了往後的狀元郎王明智。
她上輩子是嫁過一次的人,於男女之事上自然有些經驗,更何況刻意的勾引,簡陋的巷子裡,那窮書生哪裡經得過她這樣的撩撥,三五下便得了手。
得手了那窮書生王明智之後,王明智果然對他山盟海誓,他以後是要和霍二郎一起位極人臣的,對她來說,這也是奇貨可居了
此時希鈺也沒想到,希錦竟然提起這個。
她覺得希錦是個傻的,沒什麼腦子,但是阿疇就是寵她,她不服氣,可有時候又不得不承認,這希錦的嘴啊,你也摸不清她突然說個什麼,又仿佛很聰明?
此時此刻,她不好多說,隻好含糊著道:“這哪可能呢,不過也是趕巧罷了!”
希錦聽聞也就不多問了,隻笑了笑道:“你倒是一個好福氣的。”
希鈺連忙道:“這哪裡能比呢,我便是再能幹也不如姐姐,殿下那是何等尊貴的身份,姐姐如今已經是娘娘了。”
說著,她也就試探著道:“這一次殿下校閱兵馬,實在是威風,隻怕身份不同了吧,姐姐越發要往上走了。”
希錦聽聞,便笑了:“妹妹什麼意思?難道竟是想著那個位置?”
希鈺微詫,道:“這倒也不是,就隨口問問。”
希錦:“帝位那是大事,是我們深宅大院小娘子能知道的嗎?你好好的突然問這個,莫不是你那未婚夫婿提的,他讓你問的?那也行,趕明兒我讓殿下去和那狀元郎聊聊。”
這話可是嚇得希鈺不輕。
她才看好的奇貨可居,哪能這麼被冤了,身子都給人家了,投入了這麼多,萬一就此黃了,她去哪兒找下家!
當下忙道:“姐姐,我胡說罷了,你哪能當真。”
希錦笑著,拿起那香飲子,慢條斯理地喝了口:“深宅大院小娘子,不懂事,胡說幾句,外面也不至於當真,可你不是,你可是皇太孫妃的妹妹,你說你在外面胡說,別人怎麼想,知道的隻明白你是傻,天生了擺弄是非的嘴,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教你的,你說這可怎麼好?”
希鈺:“……”
她聽著那“天生了擺弄是非的嘴”,隻氣得肝疼。
奈何希錦還是笑模樣,她也沒法,隻好忍著道:“姐姐說的是,我謝謝姐姐教誨,以後可不能亂說。”
希鈺離開後,心裡其實是老大不自在。
她難受,猶豫,糾結。
她當然也明白,希錦如今的風光發達,自然對她也有好處。
那王明智如今已經是狀元郎了,還能信守承諾要娶她,不光是之前她那手段施展得好,還有一個原因,她是皇太孫妃的堂妹,這身份到底是讓人不敢得罪的。
就憑這個,她也能嫁進一個高門呢。
但是她終究是不痛快,為什麼姐妹之間她終究處於低位的那個人?
她深吸一口氣,到底是想起了那休書。
等阿疇回來之後,希錦就要當皇後了吧,皇後哪那麼容易當呢。
她就算豁出去了,也不會讓她順利坐在皇後的位置上。
希錦這邊送走了希鈺後,其實心裡也是有些懈怠懶散。
此時天越發涼快下來,金風薦爽,玉露生涼,底下丫鬟將那畫屏搬了出來,把房中都布置起來,希錦靠在那窗棂前,聽著外面琴瑟之聲。
今日中秋之夜,天街賣買不斷,據說是要持續到五鼓時候。
不過她是懶得出門了,累了一日,隻想清淨清淨,想想自己的心思。
這摩尼教來源於阿拉伯人,在前朝時候,西突厥回纥九部中的葛薩部落西遷,便改信了這摩尼教,當時前朝大將蘇定方曾經遠徵可薩帝國,由此摩尼教傳入中原一代,並開始傳教。
前朝時便視摩尼教為異端,史書記載,這摩尼教本是邪見,妄稱佛教誑惑黎民罷了,隻是任憑如此,依然屢禁不止,這摩尼教秘密結社,到了本朝,曾經一度偃旗息鼓,不見動靜,不曾想最近二三十年,這些人又成為本朝禍患。
這幾日聽了外面那些傳言,看來這事情鬧大了,也不知道九皇子那裡怎麼了,希錦試探著問過,沒問出消息來。
畢竟她所接觸的雖是大昭最有身份地位的寶眷,但也隻是眷屬而已,有些機密消息,大家大多也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敢明目張膽說的。
能拿到臺面上談論的,不過是那些不太要緊的。
她如今多少也有所感覺,這次的校閱,以及最近阿疇的忙碌,必然是和那摩尼教有關。
隻盼著別因為牽連他就是了。
她這麼品嘗著那乳餅,腦子裡胡思亂想著,這時候,總算聽到外面動靜,卻是阿疇回來了。
她心裡一喜,便笑道:“你倒是能來得及吃一口家裡的月餅呢!”
正想著,外面卻聽到腳步聲,卻是阿疇回來了。
他才從外面回來,怕身上寒涼,都是先去換了衣袍,略洗過,才過來房中。
希錦看過去,他一襲墨發猶如上等綢緞,發尾尚帶著幾分潮湿,一身白色中衣有些寬松地披散著,很隨意,也有些愜意的懶散。
阿疇道:“這幾天估計會忙。”
希錦:“怎麼了?”
阿疇:“出了點有意思的小事,有人有樣學樣。”
有樣學樣?
希錦:“到底怎麼了?”
阿疇這才不緊不慢地道:“你還記得我們鐵樹開花的是吧?”
希錦:“鐵樹的事?難道他們也鐵樹開花了?這季節也不對啊!”
總不能皇城從此鐵樹處處開花吧?這也太假了!
阿疇笑了下:“他們自然不會在鐵樹上做文章,不過卻玩出了新花樣。”
他這才詳細提起來,原來就在剛才,並州一代傳來消息,說那裡因挖河道以囤雪,竟然在河道中發現了無字石碑,上面刻有田壟,田壟中半埋有一把刀。
希錦聽著,擰眉:“田壟,按照你說的,你的名字便是田和壽,這田壟竟暗指你了?”
而田壟中藏刀,這分明是說阿疇不是什麼得道明君!
阿疇頷首:“非但如此,就在今日,燕京城御道旁的那冬青樹上竟然出現了字跡。”
希錦越發疑惑:“這也行?”
阿疇:“根據如今得到的消息,那字跡是蟲子咬出來的,咬出來的蟲洞形成字跡,卻是田壽不當立。”
希錦:“???”
她震驚,震驚之餘好笑:“我才不信呢,蟲子能懂這些?蟲子還知道你的名?這蟲子這麼厲害,它怎麼不來咬你啊!”
太坑人了,就是故意裝神弄鬼吧!
阿疇道:“我自然是不信的,這其中必有蹊蹺,有人在背後作梗罷了,設法查明就是。”
希錦:“對,肯定是有人故意給你使絆子。”
阿疇:“如今一面暗訪,查出真相,一面可以靜觀其變。”
既然有人整出這樣的麼蛾子,那必然有後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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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這什麼蟲食文的事,希錦自然操心不少,隻是操心也白搭,她總想著這裡面必然有些蹊蹺,但具體怎麼回事,她也說不清楚。
不過好在阿疇並不急的,倒是好像一切盡在掌控的樣子。
希錦見此,也隻好罷了,想著讓他去操心吧。
而她,倒是勤快地過去宮中莫妃娘娘那裡,好歹探聽些消息,又讓寧四郎多留心著朝中動靜。
阿疇自然看出希錦操心這事,他其實心裡已經多少有底了,隻是一時也不說什麼,隻盼著這件事盡快解決。
這一天阿疇上朝,果然朝中有幾位大臣上奏,說是天子受命於天,太子為儲君,如今儲君無道,疇太孫不當立,所以天降異象來示警,要求撤皇太孫,另立他人。
阿疇聽此,卻是道:“韓丞相,素聞大人通三墳五典,知八索九丘,又熟讀諸子百家,今日孤有一事不明,還請韓丞相賜教。”
韓丞相聽聞,眼睛淡淡看過去:“殿下此言過譽,有什麼,請講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