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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校閱現場,各州府軍伍全都排列戰陣,施展所學,做出迎擊敵軍之勢,有那試炮放煙的,也有試射弩弓的。
阿疇居於那高臺之上,校閱眾行伍,並賜以賜予將帥金器、彩匹、御酒以及各樣美食。
希錦和眾人這麼看著,因這會兒阿疇賞賜了幾位將帥,氣氛緩和熱鬧起來,於是眾人私底下小聲議論著,也有看中某些年輕將軍,盼著能來個校場捉婿的,當然更有低聲議論著自家郎君這次也參與校閱的。
希錦這麼聽著間,也聽到有兩位寶眷提起來,卻是說起那摩尼教。
她乍聽到這句,也是疑惑,便看了一眼那兩位。
那兩位冷不丁見希錦看過來,都有些慌,忙道:“是我等妄議了。”
希錦含笑,示意她們繼續觀看便是,那兩位還有些忐忑,隻能勉強賠笑。
其實聽著那意思,仿佛摩尼教有什麼麼蛾子了,似乎大家都知道,隻是自己竟然不知罷了。
想問問,但又怕驚嚇到這兩位。
她現在身份不同了,身為內命婦第一人,大昭天下唯一能被稱為殿下的女子,別人對她其實都是有些敬畏的。
若是細問,別人反而忐忑不安。
一直待到這校閱結束,阿疇那裡也命人送來了各樣美食佳餚,說是賞賜給前來觀閱的宗親寶眷的,並賞每人金花一朵。
眾人謝恩,之後領了那金花,各自攢在發髻間,一時之間滿場衣香鬢影,都是璀璨金花,倒是讓人炫目。
這會兒諸人告退散去,在場都是熟人,莫家大小諸位娘子以及各位帝姬等,希錦也就隨口問起那摩尼教。
眾人邊吃著茶,邊說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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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福帝姬:“你竟不知道,最近摩尼教可是幹出一樁大事,聽說慘絕人寰。”
眾人紛紛點頭。
希錦聽著,這才明白,果然,別人都知道,就她不知道。
顯然是阿疇故意瞞著自己。
怕自己擔心?
嘉福帝姬:“據說那摩尼教的一位護法不知怎麼要和人比武,還約定了生死文書,後來他就打輸了,其實他打輸了人家也沒要他命,但他受了重傷,回去後,他氣不過,就要他那些摩尼教的教徒過來幫忙。”
大家聽著詫異:“然後呢,就過去打了那個村民?”
嘉福帝姬搖頭道:“要不我說那些摩尼教徒不是人呢,但凡咱們尋常人,自然想的是冤有頭債有主,既是那個人打了你,你就打回去就是了,殺人不過頭點地!”
大家好奇:“那些摩尼教呢,難道竟不是?”
也有人猜道:“難道就是殺了那人全家,或者殺了那人九族?”
嘉福帝姬嘆道:“說是那個人氣不過,便叫了他們摩尼教的人過來,過去人家村子裡,要把人家村子裡人全都殺了!”
啊?
大家詫異:“全村?全村能有多少人?”
那人搖頭:“這就不知道了,不過聽那意思,那是一個大村,像是一個鎮子,約莫得有一兩千人。”
眾人聽得後背發涼:“一兩千人?那全村人就這麼束手待擒嗎,那不得打起來?”
嘉福帝姬:“是,聽說打起來了,可到底是村裡人,也沒什麼刀劍,無非是斧頭鐮刀的,可摩尼教手中有刀子,那是正經殺人的刀子,兩邊打起來,打得特別慘,一個村幾乎死光了,據說那血水從村中間的中南門口到大北門外,是真的流成一條河了,還有一些小娘子,不願意落入強人之手,全都跳井了,跳到最後,那井都要滿了,沒井跳的要咬舌自盡,可惜來不及,被人家強人逮住,活活折騰死了!”
在坐的全都是養尊處優的,哪聽過這種慘事,一個個聽得直瞪眼,幾乎不敢置信。
再想起那一日的綠衣小娘子,想到那便是摩尼教,簡直後怕得腿軟。
希錦沒說話,她微抿唇,看向那偌大的校閱場。
旌旗飛揚間,阿疇正在行伍的簇擁中,緩緩離開,銅盔上的紅纓子在那日頭下格外鮮亮。
她心裡已經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
這摩尼教出事了,阿疇又在這個時候校閱兵馬,他……要幹嘛?
第72章 章風水輪流轉,他陸簡也有今日!
希錦到底是擔心的,隻是問了阿疇,阿疇並未多說,她也隻能罷了。
或許是看她心神不寧,他也就安撫她,和她說起自己今次校閱兵馬的種種。
“今日檢閱衛士,倒是看中了一個年輕郎君,生得人高馬大,體格健壯,能挽強弓,騎術很是精良,還耍得那一手好槍法,我已經留心問過,想著回頭有機會加以提拔。”
希錦便隨口問了問,知道是今日騎射時出彩的那個,便想起女眷們低聲嘀咕,似乎也有在那教場捉婿的意思,便和阿疇提起來。
阿疇:“這倒是常有的,我是有心提拔的,若哪家願意,成就一段良緣,未嘗不可。”
其實本朝重文輕武,能有貴戚看中武將,他自然是願意撮合。
希錦頷首:“嗯,那就再說吧。”
一時突然想起陸簡來:“對了,舅父那裡的婚事,還沒說定嗎?”
她現在是存著壞心眼的。
之前顯然陸簡看不上自己,想讓阿疇拋棄了自己另外娶一個太孫妃,不就是聯姻嗎?
好了,現在自己是太孫妃了,她倒是盼著這舅父能夠以身作則,趕緊聯姻啊,看那意思,諸位寶眷們其實對陸簡頗為賞識。
位高權重,英武不凡,老是老了點,但習武之人想必不至於這個年紀就不濟事。
總歸,趕緊聯姻啊!
阿疇側首看過來,便看到希錦眼中都是壞,特別壞心眼。
他抿唇笑了笑,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訂的應該是韓相家的孫女,長房嫡女,聽說才貌雙全。”
太好了!韓相呢!
若是能把韓相拉攏過來,那就是為阿疇鋪平了走向帝王寶座的路,再無半分阻礙!
希錦:“真是一門好親!”
風水輪流轉,他陸簡也有今日!
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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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馬校閱後便是中秋節,這是希錦在皇城過的第一個中秋節,中秋那日自然是要進宮赴宴,她作為儲君婦,又有許多繁瑣禮儀,宮宴之後,皇城各命婦也都要過來皇太孫府,為她請安,她又要再設一場宴席。
如此這麼忙碌整整一日,一直到晚間時候,才勉強清闲下來。
這時候,卻聽侍女來報,說是寧六娘子求見。
寧六娘子——
希錦想了一會,才明白這寧六娘子就是希鈺。
自從來到燕京城後,希鈺仿佛一直很安靜,不怎麼張揚,以至於會讓人忽略。
之後大家離開,她卻留在燕京城要開鋪子,其實她要開就隨她,希錦也沒太搭理,不過念在都姓寧的份上,便也好歹幫襯了一把。
反正對如今的她來說就是稍微抬抬手的事。
一時這希鈺走進來了,進來後,倒是本分地拜見了希錦。
希錦微頷首,笑著道:“好妹妹,又沒外人,快起來吧。”
一時又讓希鈺坐下。
希鈺卻是不太敢坐的樣子,隻半邊屁股挨著,就在那裡和希錦說話。
這時候侍女上了荔枝膏,希鈺看過去,卻見這荔枝膏比尋常的要濃稠,瓊漿玉露一般,看著倒是動人。
希錦:“看你才從外面來,倒是流了一臉的汗,吃些涼的吧。”
希鈺確實有些口幹燥熱,也就端起來要吃,吃了一口,卻覺味道極好,通透爽口,酸甜適中,軟糯糯地在唇齒間回轉。
一時便誇道:“這比以前的都要好吃,竟好像真有荔枝一般!”
說完這個,她突然明白了,看著那荔枝膏:“莫非竟確實用荔枝做的?”
要知道荔枝產於嶺南,距離這裡幾千裡之遙,皇城哪輕易得荔枝,是以正經荔枝都是普通人不能吃的,便是皇親國戚,也是偶爾得一些罷了。
尋常市井賣的所謂荔枝膏,其實是用烏梅、沙糖、麝香和生姜汁等慢慢熬出來的,這樣熬了,能有一些荔枝味,也能生津解渴,這就是所謂的荔枝膏。
但眼下希錦這裡的不是,竟像是用正經荔枝做的,因為味道更濃鬱鮮美,而且色澤也是瑩白的,不像是外面熬煮出來的,帶著暗沉之色。
希錦聽了,並不在意地道:“是,前幾日嶺南的快馬送了荔枝來,宮裡頭送過來一些,我瞧著雖然新鮮,但是吃不完,便命人把荔枝肉搗碎了做成了荔枝膏。”
其實若是往日,把這荔枝分給往日要好的,也算是一份人情。
隻是這會兒關鍵時候,人人都想著探聽消息,人人都盼著巴結,她若是貿然送了什麼,外人難免猜測,說不得無心之舉倒像是刻意為之。
希錦如今出在這內命婦第一人的位置上,已經知道不能輕易向哪個示好了。
是以她幹脆自己留著吃得了。
希鈺聽這話,低頭看那荔枝膏,心裡卻很不是滋味。
不過她還是勉強笑著說:“這如果加一些冰,那味道——”
希錦便道:“你是從外面進來,實在太熱了吧,那加一些冰吧。”
希鈺:“罷了,太麻煩了。”
希錦卻已經看了一眼旁邊的若圓,若圓知道事,便笑著道:“六娘,我們房中便有冰箱,取一些冰就是,不麻煩。”
冰箱?
希鈺雖也是經過富貴的,但是冰箱,她上輩子確實沒享用過。
希錦道:“讓她給你加一些吧。”
於是希鈺便見,那若圓端著那白瓷小碗兒過去了屏風旁。
希鈺好奇,探頭,這才見到,原來角落處竟放了一紅木的方鬥形箱子,那箱子口大底小,如意雲頭形銅包角,沿邊鑲了銅葉,腰部上下箍了兩圈銅,纏枝蓮花紋很是精美。
若圓走過去,打開那箱子,原來箱子中竟別有洞天,箱子上面下面以及兩側都有隔層的,隔層竟然是放了冰的。
因為四周圍都放了冰,那紅木箱子中便溫度奇低,乍一打開,都能看到白汽往外冒。
希鈺在心裡暗暗稀罕,想著竟有這好物!
若圓從裡面取出來冰來,放在白瓷碗中,之後又用銀冰勺舀了,這才走過來,添給了希鈺,道:“六娘子慢用。”
說這話,安分退下去了。
希鈺便好奇:“姐姐,這冰箱,從何而來,看著實在是神奇。”
希錦:“入夏時禁中送過來的,據說是能工巧匠做的,這木箱子可以保溫,裡面的冰輕易不化開的,是以也可以放一些夏日容易壞的吃食,拿出來時候也是涼飕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