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疇:“我本已看淡一切,遠離皇室糾葛,可她偏偏要榮華富貴,不錯,她是貪圖名利的女子,可也正因為她貪圖這些,我才過來燕京城,為我妻兒謀一段富貴,如今你告訴我,她不配為後,若她不配為後,那我就不配站在這裡。”
陸簡抬起手來,擊掌:“極好,極好,好一個相濡以沫,鹣鲽情深。那我倒是要問,那婦人最初要嫁的是哪個,她那昔日情郎不是才進了燕京城,正眼巴巴要參加今年春闱嗎?”
阿疇視線陡然望向陸簡,冰冷銳利。
陸簡負手而立,渾不在意地笑道:“疇兒,你費盡心思才毀了她原本的姻緣,迫她招你為贅婿,如今你倒是為她歌功頌德了?讓我們猜猜,她那昔日情郎這次是不是金榜題名?若有朝一日她知道了事情真相,你說——”
陸簡緩慢地道:“她恨不恨你?”
阿疇眉尖輕動,笑著道:“舅父若想毀掉我的聲名,毀掉我的一切,那也可以,我悉聽遵命。”
陸簡:“你——”
阿疇看著眼前的陸簡:“舅父,我知道你對我的諸般呵護,我也敬重你,可是,我娶誰,我和哪個女子生兒育女,我將和誰共度一生,我希望這是我自己的選擇,這件事,我不容他人置喙。”
他一字字地道:“現在是,以後也是。”
陸簡神情如冰。
第52章 找十八個男寵!
離開這陸簡宅邸的時候,陸簡過去親自送的,當然是送他那好外甥。
希錦從旁向他告別,陸簡都不帶抬眼皮子的。
希錦見此,也就不再理會,拜都不拜了,直接自己上了那輦車。
周圍人等見此,俱都一驚,這顯然有些過於失禮了。
陸簡眸中也是黑沉沉的,他看向阿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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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疇解釋道:“舅父,她在家裡嬌生慣養,不曾受過氣,難免性子嬌了些。”
陸簡的視線緩慢地望向自己的外甥:“嗯?”
在家裡嬌生慣養,所以跑這裡依然這性子?
阿疇頷首:“是。”
陸簡一時無言。
而就在輦車中,希錦倚靠在軟枕上,好笑至極。
虧她還給他準備了梅子糖,給他準備了桂花糖,那都是她的好東西,心血啊!還有扇子,她那些扇子哪一把不是價值連城,她在這燕京城隨便賣,肯定能掙大錢,現在白白送給他了!她那些東西扔到井裡還聽個響兒呢,扔給他竟受這冷臉!
今日沒和他鬧起來,也真是看他是長輩,還是個男的!
輦車門被推開,緊接著就見男人身體一低,踏入輦車中。
希錦一見他,那面上便很有些嘲諷。
阿疇走到她身邊:“惱了?”
希錦:“倒是也不必,他是長輩,那麼大年紀了,我何必和這樣一個老人家一般見識。”
阿疇:“……”
希錦笑道:“你說他多大來著,也就比你大十幾歲,那就是三十六七歲?你別說,還真看不出來,就那黑著的臉,說是五十歲了,別人也信啊!”
阿疇微抿了抿唇:“他就這樣。”
希錦:“就這樣?”
她恍然:“怪不得呢,這都眼看奔四了,臉都要皺巴了,結果竟然連個娘子都沒娶上,看他也是人模狗樣的,竟落得這步田地,隻怕是他這個人生來小肚雞腸,娘子們看到早就跑了。見都沒見過這樣的,一個長輩,那麼大一郎君,聽說還是個將軍,帶兵的,結果竟非要給我一晚輩娘子擺臉色,我看他還是別打仗了,他天天去瓦肆裡和人掐著腰打架吧!沒想到我來皇城,正經婆婆沒有,卻有一個奴才婆婆,一個郎君婆婆。”
她這話其實已經很是貶低了,把那大將軍和孫嬤嬤做比,這已經是羞辱。
阿疇從旁聽著,眉眼平淡,低聲道:“他今日態度不佳,過於冷淡,確實讓你受委屈了。”
希錦這麼說了一通,其實倒是也沒太生氣了。
她知道舅父瞧不上自己,不過也沒什麼,她並不在意的,她又不是那黃白金銀,還能讓天底下人都喜歡不成。
畢竟隻是一長輩,一舅舅,外面的阿郎,又不是天天見,她還早早把那舅舅安排的嬤嬤給趕出去了,所以怎麼算她也不是太虧。
當然最關鍵的是,如今她跟著阿疇過來見舅父,舅父給她臉色了。
太好了!
她理直氣壯了,她以後再也不用孝順這舅父,要拉攏他自己去拉攏,反正別想讓她熱臉貼人家冷屁股。
不過這些欣喜她自然隻能按下,反倒嘆息一聲,有些幽怨地道:“殿下,我想了想,我也沒那麼生氣了,我隻是有些惆悵。”
阿疇抬眼看過來:“嗯?”
他知道,他就知道,沒事的時候她就“阿疇阿疇”,有事的時候她就“夫婿殿下”。
希錦便略顯無力地靠在那輦車壁上,看著窗外。
她知道從這個角度,阿疇能看到自己微垂下的眼睫,以及略顯憂傷的側臉。
這個樣子一看便很有美人獨倚高樓的惆悵,她照鏡子看到過!
擺好姿勢後,她才道:“阿疇,我嫁給你,跟著你來燕京城,你許我榮華富貴,許我奴僕成群。”
說到這裡,她婉轉一個嗟嘆:“我心裡還是信你的,隻盼著有朝一日,你確實能讓我萬人之上,不再受這莫名闲氣。”
阿疇坐在那裡,沉默地看著她。
希錦心裡便咯登了一聲,心道他那眼神暗沉沉的,什麼意思?
難道她這麼一出惆悵,竟把他說得心裡這麼難受?
她也不是那麼難過啊,隻是想拿捏他一把,他也太禁不住說了吧?
希錦看著,越發納悶。
她倒是盼著阿疇能和她鬥鬥嘴,來啊,吵起來。
怎麼竟是如今這般,讓人心裡悶悶的。
這郎君的心,海底的針,可真難猜。
正想著,突然,阿疇抬眼看過來。
希錦:“嗯?”
阿疇側首看著她,看了好久。
希錦:“怎麼,我臉上有字嗎,倒是讓你這麼瞧?”
阿疇搖頭,扯了扯唇,笑了下:“沒什麼,覺得你好看。”
希錦:“……”
阿疇卻抬起手,輕拍了下她的手背,啞聲道:“我明白,你受委屈了,總有一日我會為你找補回來。”
希錦低聲嘟哝:“其實也還好……”
都在她預料之中,那陸簡惱就惱,礙不著她吃香喝辣睡皇太孫。
阿疇握著希錦的手,看著希錦好一番,之後視線下移,便看向芒兒。
芒兒困乏了,歪在馬車中,顯然是要睡著。
他靜默地看了會,才道:“過幾天清明節了,你還準備下。”
希錦:“知道,你都說了好幾遍了。”
她這麼嗆了他一句,他倒是並不在意,就毫無反應的樣子。
希錦嘆,看來是習慣了,多嗆嗆,這皇太孫的氣勢和威嚴也就沒了。
阿疇平淡地道:“嗯,準備準備。”
希錦越發覺得,阿疇似乎有些不對勁。
所以這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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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阿疇忙得不見人影,晚上時候希錦等他等得睡著了,第二天醒來一摸床,人回來過,但又不見蹤跡了。
希錦見此,也就隨他。
他才從汝城回來,一下子便到了儲君這個位置,許多事難免的,她又不能幫他操心,便隨他吧,況且這幾日希錦自己也忙得很。
她寫了一封家書寄回去汝城,一則和族中人提起自己父母的祭掃,這是大事,是她的牽掛。
雖說族中人一定會辦好,但她還是惦記著,二則也講起自己在皇城中的種種,並說起這邊的買賣鋪子。
這幾日她忙著料理府中諸事,萬事待興,還沒抽時間想著這鋪子的事——可能以後也沒太多時間吧。
所以她想著,幹脆讓洛掌櫃過來皇城,幫自己把皇城的買賣支起來。
寄家書前,也特意問了寧四郎,於是寧四郎也寫了一封家書,說起來皇城的種種,兄妹二人的信都一起寄回去了。
因提起這清明節的皇家宴,寧四郎興頭特別高,比希錦都要激動。
“前兩日我過去拜訪同窗便看到了,如今這會兒,千般景媚,萬種芳菲,正是遊女踏青時,這燕京城的小娘子可真是和咱們汝城不同,一個個都更水靈!”
希錦聽著,心想這四哥也是一個沒出息的,眼看即將大考,他還操心什麼燕京城的小娘子。
他若考不上,那燕京城小娘子能有他的份嗎,也就是幹看看而已!
寧四郎搓著手:“聽說這清明節也熱鬧,各路雜耍技攤和歌舞戲班都陸續進了皇城,宮裡頭會設宴,各樣戲耍都有,就是尋常老百姓都可以上街看熱鬧,鬥雞的,鏤雞子的,施鉤的,蹴鞠的,全都有!你說可惜不可惜,要是我不參加大考,我也蹴鞠去,說不定我還能在這裡出一把風頭呢!”
希錦淡看了眼寧四郎:“四哥,你腦子裡能不能不要總想著這邪門歪道,還是正經讀書吧——”
說到這裡,她心裡一頓。
想著若是在汝城,那蹴鞠自然是闲事,不求上進才天天沉迷蹴鞠,那是耽誤家業的,不過來到這皇城,似乎又不太一樣了。
在汝城蹴鞠好,不過自娛自樂罷了,但是在皇城如果蹴鞠好,那就有機會躋身貴人的圈子,進那蹴鞠社,再得天之幸,說不得有機會攀附權貴。
就自己如今的身份而言,好歹也是能進宮見官家的,自己這四哥倒是不必以此晉身,去攀附了誰,但是,他到底是自己娘家兄弟,若是踢得一腳好蹴鞠,自己設法在官家面前提一句,那他不是也能尋個什麼機會?
這清明節以及其他要緊節日,宮裡頭都是要蹴鞠的,那些皇家郎君官人,甚至官家自己都可能會踢幾腳,若自家兄弟能陪官家踢球,將來的前途總歸要容易一些。
希錦有了這心思,再看這寧四郎,竟然覺得也不是那麼不頂用了。
蹴鞠踢得好,興許這也是一樁好本事呢。
不過希錦此時也隻是想想,這四堂哥馬上要考試了,還是讓他安心考試,蹴鞠什麼的隻是一個念想,可不能因此讓他浮躁了去。
旁邊寧四郎並不知希錦的心思,卻道:“我是正經讀書啊,我每天都辦得正經事,對了,我突然想起來了,前幾日你讓我打探消息,我還真打探著了,也不知道真假,就聽人說的。”
希錦並沒在意:“什麼消息?”
寧四郎探頭看了看窗外,窗外沒人,他才壓低了聲音道:“我聽說,官家那邊好像有意,要給殿下配一個。”
希錦:“配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