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皇太孫殿下這樣說話?
就吆五喝六的,跟吆喝奴才一樣啊……
第42章 他果然向著她
房內,對於希錦的話阿疇已經習慣了。
她昨晚被他那樣折騰,這會兒醒來,必然沒睡飽,她沒睡飽就有起床氣,也是難免的,往日一直都是這樣的。
沒惱他就很好了。
所以他也隻是看了眼一旁滴漏,道:“還有些時間,那就先讓孫嬤嬤過來,把這事處理好,先讓丫鬟服侍你——”
他本想說讓丫鬟服侍你先穿衣,誰知道一看,希錦已經精神抖擻就要爬起來。
他一步上前,落下旁邊的帷帳,略遮住了。
這會兒丫鬟就要進來服侍,那滿身的雪肌和那有些觸目驚心的紅痕,不想讓她被底下人看到。
希錦:“也沒外人,隨意披裹上就是了,讓她進來。”
她是想著速戰速決,免得耽誤了阿疇上朝。
上朝那可是大事。
阿疇當即吩咐了一聲,讓把那孫嬤嬤傳過來,不過他自己卻是拿起一旁的交領窄袖襦,為她穿上,又幫她把那系帶給系好了。
他這麼系著的時候,希錦已經迫不及待會會孫嬤嬤,便道:“好了,隨便系上就好了。”
本來那孫嬤嬤就是伺候的,都是女人家,又沒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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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疇卻沒說話,隻是耐心地幫她系好,又幫她把那一頭烏發輕掩在裡面遮住了頸子間的紅痕。
希錦沒心思留意這些,她在想著那孫嬤嬤,那孫嬤嬤詭計多端,這後宅的把戲怕不是早就玩熟了,等會不知道怎麼變著法兒告自己的狀抹黑自己,她想著自己該如何應對。
不過抬眼間,看面前這郎君,俊美沉靜,就那麼垂著眼幫自己收拾長發,很是耐心細致
她想,阿疇當然是向著自己。
兩個人一夜纏綿,那是何等溫情繾綣,他肯定不會惱自己。
所以孫嬤嬤告狀也白搭!
阿疇看出希錦的心思,道:“這件事我來處置,等會你不必說話。”
希錦:“為什麼?”
阿疇安撫地摸了摸她的臉:“本來就是我該處理好的。”
希錦:“也行。”
她看著他,眼神中很有些脅迫的意思:“且看你怎麼處置。”
阿疇接受到了,明白她意思:“先過去外廳。”
當下希錦也就起身,結果下床時,身上卻覺乏力,兩腿酸軟。
阿疇見此,上前略扶著她的腰,於是夫妻二人這才過去外堂。
因如今入春了,暖和,外堂那裡隻立了一道山水插屏,並沒掛帷帳,希錦過去後,便坐在那邊矮榻上,舒服地略靠著。
這時候那孫嬤嬤已經過來外堂,她昨晚就氣得夠嗆,已經在收拾包裹了,收拾了當然也不能輕易走,必須等著皇太孫來了,要和皇太孫告別才能走。
昨晚實在是太晚了,她雖知道皇太孫回來,可沒法見到。
她知道今天皇太孫要進宮,是以一大早就過來請辭,好在皇太孫還沒離開府中,她總算是能見到了。
她當然明白,自己昨晚負氣要走,指望那商賈女挽留自己是不可能的,王詹事也不敢說話,唯獨見到皇太孫,自己才能真正留下。
留下後,自然是再做計較。
如今皇太孫一大早便讓人請自己,她心裡已經有底了。
她步入廳中,第一眼自然看到了希錦。
一看之下,心中便是止不住的厭惡。
這小娘子身著一抹栀子黃交領窄袖襦,頭上堆滿珠翠,又把那金釵半卸,就那麼喬模喬樣地靠在軟榻上,嬌滴滴地動人,全身沒半點莊重,倒像是沒骨頭一般!
關鍵皇太孫殿下還站著呢,她倒是跟個娘娘一樣靠坐那裡,沒個女人家該有的模樣!
這樣的娘子,該是何等懶散無知,又怎麼能指望她伺候好皇太孫殿下!
她心裡越發鄙夷,心道這皇太孫流落民間,尋了個商賈女作配,渾身沒半點正經樣子,可真真是不堪配。
堂堂天家貴胄,竟然讓這麼一個下賤女子沾了去!
她滿心怨言,自是要說過阿疇聽,是以直接噗通一聲跪在那裡:“老奴見過殿下,老奴無能,請殿下恕罪!”
阿疇道:“孫嬤嬤,快快請起。”
孫嬤嬤卻是不起來的,她跪在那裡,眼含熱淚,哭著道:“殿下,是老奴不中用,老奴年紀大了,不能為殿下打理家中事務,這是老奴的錯。”
她說到這裡,語聲哽咽:“老奴愧對娘娘,若是先太子妃娘娘知道老奴這麼不中用,隻怕是要責罰老奴了!”
她這麼哭嚎著間,希錦聽得也是驚訝,她略睜大眼睛,好奇地看著這孫嬤嬤。
她可真會哭呀!
人年紀大了,聲音悲愴,痛徹心扉,哭起來那樣子她都要同情了!
況且人家年紀大了,況且人家還把阿疇的親娘給扯出來了。
希錦覺得,自己應該學習學習,以後哪一日阿疇若辜負了自己,她便要這樣哭,如此這般一番。
那孫嬤嬤這麼哭著時,也睜著淚眼看看皇太孫,結果卻見皇太孫站在那裡,神情清淡,看不出喜怒,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再看旁邊的希錦,卻見希錦好奇地望著她,就仿佛看戲一般,睜著眼睛瞧,竟是看得個有滋有味!
孫嬤嬤一嗓子嚎就差點噎那裡。
這煙視媚行的小娘子是什麼意思!她在看戲嗎!
不過她很快反應過來,越發悲愴地哭訴,哭先皇太子妃娘娘,也哭昔日的老安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她是真傷心,曾經尊貴的皇太孫殿下沒了,那儀態萬方的皇太孫娘娘也去了,結果昔日千嬌百寵的小殿下竟被一民婦攏住,這是何等的悲愴!
這時候,阿疇走上前,彎腰,親自將孫嬤嬤扶起來。
孫嬤嬤大喜,果然皇太孫殿下是念舊的。
希錦見此,心中微沉,那孫嬤嬤太狡猾,竟這麼會哭,哭得她都有些心軟了,更不要說阿疇。
孫嬤嬤還特意提起阿疇他娘呢!
她知道,阿疇這個人其實是很在意過去的事,他八歲就沒了爹娘,骨子裡是盼著爹娘的,對爹娘的事就格外敬重在意。
比如昨晚種種,他還鬧著要吃,這就是證明!
如今這老嬤嬤說什麼先太子妃娘娘,戳中了阿疇的軟肋呢!
這時候,就聽阿疇道:“孫嬤嬤,你曾經侍奉我的母親,說起來也是我的長輩,如今以年邁之軀過來為我打理後宅,我感激不盡。”
孫嬤嬤:“殿下,老奴若是能為殿下做些什麼,隻恨不得死而後已,恨隻恨我年邁之軀,不能讓寧家娘子滿意,反倒是對我處處不喜,倒是對我說出那般羞辱言語來,我——”
她哭得幾乎兩手發顫:“我一把年紀,聽得這些話,倒是恨不得一頭撞死才好!”
希錦坐在那裡,背脊打得筆直,視線一直盯著阿疇。
此時卻見阿疇輕嘆一聲,道:“孫嬤嬤,你也知道我這發妻,她出身商賈,並不懂皇家的規矩,況且年紀還小,性子也委實嬌了一些,隻怕是諸事有所衝撞,倒是讓嬤嬤受委屈了,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
希錦聽著這話,差點想站起來。
心想這什麼意思?你竟果然要偏袒她?
不就是會哭嗎,那她也要哭給他看!她也要提她娘,她娘還是他救命恩人呢!
孫嬤嬤卻已經道:“我身份低微,不過是個奴才罷了,寧家娘子那是千嬌萬貴的身子,不要說她羞辱我幾句,便是打我罵我,我又能說得什麼呢,還不是低頭含淚忍了,畢竟我受命於陸家阿郎,是要替殿下打理後宅事,為殿下分憂的,但隻是,我怕因為讓陸家阿郎惱了,我在其中可如何是好!”
希錦已是忍無可忍,當即道:“孫嬤嬤,話不能這麼說,你身份低微,你不過是個奴才罷了?我千裡迢迢自汝城而來,我一個弱質女子,我還帶著一個兩歲小郎君,結果你可倒好,飯也不給吃一口,上來就要給我講規矩,你把該擺的架子擺了,該拿捏的手段拿捏了,如今倒是好,說什麼你卑微我千嬌萬貴。”
她冷笑一聲,道:“我若千嬌萬貴,哪裡由得你對我說那樣的話,早一巴掌把你打飛了!”
說著,她對阿疇道:“阿疇,我昨晚受了什麼樣委屈,你心裡不清楚嗎?如今她倚老賣老,一把鼻涕一把淚,倒仿佛我仗勢欺人,你看清楚,被欺負的是哪個!你若這都看不清,可真真讓人瞧不起!”
孫嬤嬤看她這樣說話,幾乎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這潑辣娘子,她和自己說話無禮無法也就罷了,如今和殿下說話,竟是這樣?
這,這還了得!
她求助地望向阿疇,嘴唇顫啊顫,竟是不知道說什麼了。
阿疇聽此言,對希錦道:“娘子,我在和嬤嬤說話,你稍等片刻。”
他語氣清淡,聽得希錦心都涼了。
昨晚兩個人紅鸞帳裡纏綿悱惻,他是百般寵愛,今天一覺醒來就不辨是非,被一個老嬤嬤一番鼻涕眼淚,就開始惱了自己?
而孫嬤嬤聽此,自是心裡一喜,她含淚欣慰:“殿下能夠明辨是非,老奴心裡也安慰。”
希錦越發納悶,這男人要如何?
她想起她娘說的,說男人的嘴騙人的鬼,難道他竟要坑了自己?
正想著,就聽阿疇道:“嬤嬤,娘子確實諸般不是,這我知道,但她到底是我的結發妻,年紀尚輕,不通禮數,也是在所難免。”
孫嬤嬤聽這話,突然感覺這話風不對。
接下來,便聽阿疇道:“她若有錯,那必是我的不是了,她初來乍到,諸事不懂,那是我不曾提前教她,不曾盡到枕邊教妻之職。”
孫嬤嬤的心便狠狠沉下去了。
阿疇負手,淡看著孫嬤嬤,道:“孫嬤嬤剛才稱呼她為寧家娘子?我已說過,她是我的結發之妻,無論她如今是否有诰命在身,都是我的嫡妻,我的府邸在哪裡,她就該是哪裡的正頭大娘子,孫嬤嬤久居後宅多年,一句寧家娘子,這是意欲何為?”
孫嬤嬤兩腿發軟。
皇太孫殿下這話說得再明白不過了,這分明是要護著那商賈女!
希錦也略松了口氣,總算這男人還有些良心……
阿疇又道:“嬤嬤,如今事已至此,已經失了體面,她到底是做大娘子的,以後要掌管府中種種,萬一哪裡處置不當,倒是惹嬤嬤生氣,嬤嬤年紀大了,若是因此氣壞了身子,我也是難辭其咎,是以還請嬤嬤過去舅父那裡先養著,待過一些日子,府中一切都安穩下來,我再請嬤嬤過來。”
孫嬤嬤聽了這話,心已經徹底涼了
這皇太孫話說得再好聽,那意思卻是明擺著的。
這商賈女便是做了天大的錯事,那也是殿下的不是,是他沒能枕邊教妻,所以那殿下是絲毫不會懲戒商賈女。
重點是,那是他的妻,他的妻,所以他要偏袒著,要給她名分給她位置,要給她掌家!
而自己和商賈女沒有處好關系,就把自己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