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畜生道投胎來的?」龍沼問。
全兆佳捂著臉痛得說不出話。
「在牢裡待那麼多年吃的教訓全進狗肚子裡,不知道你爹媽現在門都不出覺得見不得人?要是沒坐夠你跟爺爺我知會一聲可以再送你進去,讓你在裡邊兒半死不活混完這一輩子!」
一字一句咬著放狠話,聲音沉得很,渾身氣壓低得不行。
這是龍沼生氣的樣。
全兆佳則握緊拳喘粗氣。
龍沼:「不會說話?」
全兆佳先前的神氣在這會兒消失得無影無蹤。但他骨頭也挺硬,挨了龍沼這幾拳硬是沒慫得立馬求饒。
隻側頭吐出一口血水,咬著牙回:「對……不起,龍哥。」
龍沼朝我這邊指:「該給誰說心裡沒數?」
金兆佳又艱難地偏過頭看我,咳著聲音道歉:「對不起。」
我拍拍身上的灰塵,起身。
龍沼也起身,視線落我身上從臉掃到腳,直至走到我面前,「你怎麼樣?」
我搖下頭,其實除了剛才那一巴掌,基本金兆佳挨我打最多。
那也隻是我反應快,挑在優勢的時機動手。
如果龍沼今天不出現,我跟他耗不了多久,也不會有好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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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有餘悸地呼一口氣,看龍沼:「他的道歉,我不會接受,這種危害社會的人渣,最好待在適合他待的地方。」
龍沼點頭:「知道,我先送你回去。」
「他呢?」
「跑不了。」
走出巷道後,我揉了揉臉,心裡罵了一堆話。
龍沼脫下身上的長衣披我身上,我穿得確實少,因為原本想著下樓丟完就上樓了。
誰知道遇到這檔子事。
「我剛剛看到他臉有點腫,你打的?」他一邊給我扣紐扣,一邊問。
我點頭。
全身暖和不少。
龍沼瞇眼:「是真的虎。」
我不以為意,舉起手指晃了晃:「他該慶幸我最近沒做美甲,不然一套下來非得讓他毀容。」
龍沼在一邊笑。
我又問:「你怎麼找到這兒來的,我感覺你出現得好及時,像電影裡英雄救美的片段。」
「你沒接電話,我應酬的地方恰好在你家附近,隔很遠在車上的時候就看到了,但沒看仔細,想想還是下車來看看。」
我點點頭,一抬頭,我媽披著外衣下樓了。
「……」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推開龍沼。
我媽停了一下,罵:「尤輕沿,你腦子有問題是不是?衣服穿在身上呢你把人家推開有用?」
「……」
我不敢說話。
龍沼摸摸鼻尖,也慢慢移到我身後。
天知道,我有多想踹開他。
我媽哼了一聲:「我還說怎麼下樓不見人影了,原來是偷偷約會來了!」
我連忙抬起頭:「媽你誤會了啊,我倆清清白白的!」
她伸手指指我的臉:「這臉,紅成什麼樣了你自己看,還裝呢。」
……我說是被人打的你信嗎?
但她沒打算聽我解釋,看向龍沼,一下眉開眼笑起來:「小伙子,你跟阿姨說說,你和我家輕沿多久了?」
龍沼顯然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和我媽大眼瞪小眼幾秒後,彎唇笑:「幾個星期了,正打算哪天登門拜訪叔叔阿姨。」
就這麼一答,把我媽惹高興了,越看他越喜歡。
龍沼側頭看我一眼,我沒動,主要是我不敢動。
他便收回視線,說:「不早了阿姨,我還有事,你們回去吧。」
「啊?不上來坐坐嗎?」我媽問。
「不了。」他垂著眼睫,很謙遜的樣子,「下次再帶著禮物來。」
……
上樓的時候,我媽高興得念半天,拉拉我的手:「這孩子我喜歡,長得比你高中那會兒姓章那小子帥多了。」
我:「有話好好說,別提姓章的。」
「那你跟媽說說你們發展到哪一步了……」
9.
自從那晚以後,我媽天天念叨著龍沼什麼時候來。
我說人家大忙人。
結果龍沼轉頭加上我媽微信,並誠懇地表示,已經在準備禮物去探望她們了。
我堵在他房間門口,百思不得其解:「你這樣做對咱倆沒好處啊,到時候要散了,我三天不能上桌吃飯。」
龍沼拿衣服穿,順口問:「對你沒好處是這個,那我呢?」
「我媽以後再遇著你會呸一聲。」
「……」
「那真可怕。」他笑,手伸進衣袖套上外衣,但表情沒看出覺得可怕。
我攤開手:「龍沼,我沒跟你說笑啊,總之,你不能去。」
他轉身看我:「我要不去我就是個沒禮貌、言而無信的混蛋了,尤輕沿,我那天感覺到你媽挺喜歡我的,你覺得我不去真可以?」
我噎了一下。
他又說:「你好好待屋裡。」
人越過我,我回頭:「你要去哪?」
「公司。」
……
九點三十分左右,我在嘗試剪一個劉海,手抖了半天,龍沼忽然打來電話。
我盯著鏡子裡的自己,接通:「喂?」
那邊有點嘈雜,一道半陌生半熟悉的男聲傳過來:「唉,是你吧?你過來開禾路一趟,龍沼有點醉了。」
我聽出來了,這是那天遊泳池那哥們,谷倫。
「龍沼居然也會喝醉?」我表示懷疑。
「嗐,別提了。」他嘖一聲,「那幾個老狐貍光跟他倒酒。」
說到這他笑一聲,「你不知道周圍有些女人看他的眼神,要不是我看著,你男人今晚估計清白不保咯……」
話沒說完,突然噠的一聲,手機似乎掉落。
「哎我操你打手機幹嘛,你快來吧,他現在的眼神好像要滅了我。」
……
我隻得套上外衣,出門。
短信在半路發來,地址是開禾路一家酒吧。
——怎麼跑去酒吧了?
——帶他避難啊。
……酒吧更危險吧大哥?!
我去的時候,龍沼坐沙發上一言不發,看著挺低氣壓。
我把眼神投向旁邊的人:他不是喝醉了?
谷倫說:「是醉了啊,他現在這麼安靜,不明顯嗎?」
「……」
我走過去拍拍龍沼的肩:「你還認得出我是誰嗎?」
谷倫先一步笑著離開:「那我不打擾你們了。」
龍沼抬起眼睛看我,半晌,點頭。
我去拉他的手:「走吧。」
「去哪兒?」
「回去啊,你難不成在這睡?」
他道:「先去民政局。」
我蒙了:「大晚上去那幹什麼?」
「離婚。」
我下意識就脫口說:「這麼突然?」
「你不想離。」他勾唇角,眼底蕩著笑。
我被他這一套整得頭暈:「啥?」
他一臉認真,點頭:「我答應你。」
「……」
見我沒說話,他又開口:「你喜歡我。」
我瞪大眼:「荒唐…」
他再次搶先回答:「我也答應你。」
「……」
我簡直被氣笑了,無言半天,嘆一口氣:「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看在你不清醒的分上,我包容你。」
然後撈起他的手臂。
他也順勢閉上眼。
谷倫送我們回的鬱水亭,下車時我跟他道謝,他隻沖我眨眨眼。
嗯,很油。
剛進屋,我想招呼張姨煮碗醒酒湯,一下想起她今天請假了,隻得把人先扶上樓,扶進臥室。
再下樓去廚房忙活。
端著醒酒湯去龍沼房間時,我讓他起來喝,他嗯了一聲,然後翻身。
「……」
「記得起來喝啊。」我又囑咐一聲,才起身出去拿換洗衣服進浴室。
但剛淋了幾分鐘,周遭一下變暗,花灑的水也停住。
一向冷靜面對的我,隻能慶幸此刻還沒擦沐浴露。
手機在房間,我套上睡衣後,隻能靠摸黑出去。
中途想去看看龍沼的情況,在他房門口輕喊一聲:「龍沼?」
他竟然還能回應我:「嗯?」
「停電了。」我隨意吐槽一句。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
龍沼下了床。
我有點急:「不是你下床幹嘛,你倒是拿手機開電筒啊!」
他沒管,依舊往我這走,然後不負我望地摔坐在地上。
「……」
我隻得憋著笑去拉他,但剛彎下身,我的笑容就消失了。
因為清晰地聽到薄薄睡衣裡,小衣後背處斷……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是吧。
而龍沼跟沒長眼似的,看到我的手,就立馬握住,然後輕輕一拉。
「我……你……」
他身上好聞的味道包裹著我,夾雜著少數酒味。
我準備起身,耳垂驀地被冰涼的指尖觸了觸。
我一個激靈。
龍沼的手已經繞過我的脖頸,扣住我的後腦勺往他的方向送。
他親得很慢,抱著我,另一隻牽緊我的手,呈五指交扣,我壓根動不了,隻能被親著。
耳根子一片都是燙的。
其他的漸漸忘了。
隻知道今夜實在太漫長,太魔幻。
以及,太難忘。
10.
第二天睜眼的時候,屋子內已經被太陽照得亮堂,我感覺頭有點疼,或者說哪裡都疼。
費力摸到手機看時間:13:21。
居然睡到下午一點了。
我松開手機,感覺還是不想動,趴了幾分鐘,忽然抬起手捶了一下床。
媽的死龍沼,我才不信他那是喝醉的狀ẗů₂態!
我微微翻了個身,披著被子坐起身,捋了把頭發,伸手勾起地上的睡衣套上。
下樓時,餐桌上放著一碗粥,還冒著熱氣,我彎身去聞,有點香。
張姨提著掃把走過來,笑著說:「太太是有福氣的人。」
我側過頭。
她下巴往廚房裡揚:「先生在給你做早餐呢。」
……
呵,他應該的。
龍沼端著面出來的時候,我正垂頭認真喝粥,抬頭看一眼他,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