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位子坐下後,我疑惑地問一聲:「龍沼呢?」
這話一落,龍聆和姐夫一起看向我,龍聆先開口:「他每天一早都要洗澡,你不知道嗎?」
「……」
天殺的,怎麼還有這種細節?
我幹笑一聲:「昨晚沒睡好,一下子忘了。」
「沒睡好?」龍聆低頭用湯匙調牛奶,笑,「那他精力還挺好。」
……
什麼?
這是什麼虎狼之詞?
我含淚點頭:「哈哈。」
話談到這,龍沼也正好下樓,他完全錯過我們說的話。
自個拉開椅子一坐,拿了塊三明治叼嘴裡。
龍聆喝了口牛奶,抬頭問:「你倆結婚多久了來著?」
……
我是真的有點蒙:「兩年多了。」
龍沼:「846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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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你咋不細致到小數點呢。
龍聆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說:「記得回趟家,我聽媽抱怨你們挺久沒回去了。」
聞言,我背脊正了正:「確實。」
然後扭頭看龍沼,溫和地笑:「明天回去一趟吧。」
龍沼點頭,接著把剝好的雞蛋放我盤子裡,笑:「吃一個,補充蛋白質。」
我有點猝不及防,用眼睛看他,輕輕抬一下眉。
片刻,接過,掐著嗓子:「謝謝老公。」
這一舉動換來對面二人意味深長的笑。
等人走後,我往後一癱:「明天真要去你家?」
龍沼搖頭:「不用,我能處理。」
我「哦」了一聲。
他起身,「走吧,送你回去。」
我連忙跟上。
……
回公司後,同事杜思一臉激動地湊過來跟我說:「輕沿,好消息!」
「什麼?」
她笑得跟朵花似的:「咱們經理換人了,長得好帥哦!」
我不是很感興趣:「哦。」
「名字也特好聽!」杜思腦袋晃來晃去,笑瞇瞇的,「章——逢——年,怎麼樣?」
「……」
我揚高聲音:「誰??」
杜思被我的反應嚇一跳,手指戳了戳我:「章逢年啊,怎麼了,你覺得不好聽?」
……這,這是好不好聽的事兒嗎!
我扶額,生無可戀:「好端端真是……突然換什麼。」
說曹操曹操到,下一刻,身後傳來一聲低沉的:「尤輕沿。」
我翻了特大的一個白眼,回身:「您說。」
章逢年:「來我辦公室。」
杜思在一邊壓低聲音:「靠,真是越看越帥。」
人模狗樣罷了。
章逢年立在辦公桌前,看著我,片刻才開口:「你是不是……還在因為兩年前的事生氣?」
我微笑:「並沒有,我氣量沒這麼小。」
「阿沿,你和龍沼結婚是假的對不對?」他又問,有些急促。
我一臉認真:「是真的,我就奇怪了,你老糾結這個幹什麼?」
章逢年搖頭,片刻,輕笑一聲:「你大概是在騙我。龍沼不是普通人,他的身價甚至能在網上查到,和你結婚,完全不可能。」
我冷笑一聲:「什麼意思,你覺得我配不上他?」
「阿沿。」他又低低叫了一遍我的名字,一臉為我著想的樣子,「你很清楚你和他的差距,我沒有貶低你,隻是根據這個現實問題來反駁你而已。」
我哦了一聲:「然後呢,反駁了幹什麼,我跟誰結婚關你屁事?」
章逢年安靜好幾秒。
「關,你不喜歡他。」
「你不會覺得我還喜歡你吧?」
他說:「我這次回國就是因為你回來。乖,先把我微信給加上。」
我彎了下唇:「你說這話的時候想過林煙聽到是什麼感受嗎?」
他頓了一下,繼續慢條斯理道:「她不重要。」
……
我看著他:「好見啊,你這人真的好見啊。」
面對我直接的懟罵,章逢年也不生氣,仍然泰然自若地問:「龍沼是不是脅迫你什麼了?」
「沒有,我很喜歡他。」
「你騙不了我,阿沿。」他垂頭笑,再抬眼時,眼底笑意全無,很冷淡,「離他遠點,到我這邊來。」
我問:「你是不是腦子癱瘓了還是你本來就賤,跟我玩雙重人格是吧?我警告你別再抽風啊章逢年,不然我不介意把前兩年的賬一起算上。」
一通說完,我轉身就要走,章逢年猛地拽住我的手腕,將我一下拽進他懷裡。
「你大爺——」
他垂頭,手指蓋住我的嘴,不讓我出聲,很惱怒:「尤輕沿,你能不能聽點話?」
停頓一秒,聲音又軟下來:「我在美國很想你,失魂落魄好幾次你到底知不知道?我錯了可以嗎,你原諒我一次,我們再開始行不行?」
4.
話音落,章逢年忽然松開我,躬身捂著頭,身子縮了一下。
我愣了一下,回頭。
林煙正站在辦公室外看著我們。
她身側不遠處還站著個人,人站辦公桌前,手指把玩著桌上一個小型彈弓。
而後抬眼瞥過來,笑了一下。
龍沼。
「龍沼?」章逢年蹙眉看向他們,手指揉了揉後腦勺放下後,聲音冷了一個度,「是你砸的?」
龍沼依然呈懶散的姿態倚著桌沿,不答反問:「你在辦公室和有夫之婦拉拉扯扯,是要上趕著當小三麼?」
我腦子裡琢磨著龍沼為什麼會出現在這,但也大抵猜到是因為林煙。
章逢年冷冷地望著他:「你們真覺得我好騙?」
「……」龍沼沉吟一下,視線往他腦門上轉了兩圈,「你是真腦子有問題?」
「……」
罵人不可怕。
可怕的是,龍沼的語氣太他媽誠懇了,像是真的關切章逢年腦子一樣。
而章逢年顯然要被氣死了,他深深吸一口氣,隨後譏笑:「龍大少爺太閑可以去找點事做,你一個外人不適合來這裡,看在你年紀小,剛才那舉動我就不跟你計較了。還請離開。」
兩人對比起來,確實章逢年要大些,他大了龍沼整整兩歲,我也是。
也就是我們大一時,龍沼正在上高二。
聽他這麼說,龍沼再次舉起彈弓對著他。
章逢年下意識抬手要擋。
龍沼垂頭愉悅地笑了一聲,隨後將彈弓輕輕一扔,起身沖我抬下巴:「出來一下。」
聞言我邁腳,章逢年伸手要拉我,我連忙避開,淡淡提醒一句:「注意距離。」
經過林煙時,她朝我笑了一下。
龍沼站公司前臺,將一個袋子推了過來。
我狐疑地看他。
「我媽給你做的。」
我了然地點頭,隨後說:「阿姨問我為什麼沒去吧?」
「問了。我說你工作忙,她就花了十五分鐘時間給你做出這個午餐便當。」
我忍不住抿唇笑。
龍沼接著說:「你要是嫌目前處境太煩,可以來龍氏。」
他這話倒讓我有點兒驚訝,隨後搖頭拒絕:「不用了,我能應付。」
他沒再多說,點頭,幹脆利落地走人。
我看著人的背影,有些感慨。
龍沼臉生得很優越,我之前一直覺得見過最好看的男生是章逢年,直到遇見龍沼後,才發現什麼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龍沼全身上下就連下巴上那顆痣都是吊打章逢年的,我沒開玩笑。
他身邊從不缺乏追求者,他們那個圈子也數他最有本事,盡管這兩年一直因為我和他的這層表面婚姻給他的桃花築上了一道墻。
我仍見到過有女人主動跟他示好。
前段時間龍沼忽然跟我提時機到了,估計也是醒悟了,覺得浪費自己的大好年華。
他這條水路不能光隻為我搭橋。
我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覺得還是不能耽誤人家了。
下班後,我到家洗了個澡,裹著頭巾坐沙發上,嘴裡叼著根薯條,舉著遙控器找劇看。
挑半天點進一個綜藝,茶幾上的手機同時振動一下。
人這輩子最想吃的大概就是後悔藥,比如在我這會兒非常後悔為什麼沒有給手機開勿擾模式,在我身心總算能放松的這一刻。
給綜藝按暫停,我認命地撈起手機。
是條短信。
——我是章逢年。
可以,更煩了。
我在思索著叫他滾還是拉黑時,第二條緊接著來。
——我想了很久,大概想通你為什麼這麼生氣,是不是怪我當初跟著林煙出國的事?是我當時太沖動,直到後來我發現在國外我第一想到的總是你。
我冷笑一下,敲字:你剛回來那晚說的話我還記得呢。
兩分鐘左右。
——我是試探你的態度,阿沿,你在意的這些問題我們都可以慢慢解決。
——不用解決,我已經不在乎了。
——為什麼,是覺得結果都差不多嗎,你和林煙某些地方挺像的。
我回:不一樣。
他回:?
——她是林煙,我是你爹。
……
章逢年沒再回復,主要還是,我沒耐心等他回復直接把他拉黑了。
大學四年我一直跟在章逢年身邊,所以在熟悉的人眼裡。
我=跟班=舔狗=章逢年的專屬舔狗。
我那時候還挺嘆息的,為什麼不能說我深情呢。
好吧,其實我也並不深情。
因為我待在他身邊是有原因的,這原因說出來死神聽了都流淚。
我和章逢年是高一那年認識的。
我對他的第一印象是,臉長得不錯,性格看起來挺陰鬱。
事實上他確實很陰鬱,因為他爺爺常年臥病在床,時間不多了,而他和他爺爺感情最好。
我家和他家離得近,所以我偶爾閑時會陪著章逢年去看他爺爺。
在高三沖刺的最後三個月,章逢年和班上一女生談戀愛了。
一次周五,女生撒嬌讓他陪她去買東西,章逢年隻得託我先去醫院。
我一路想著編個什麼理由,結果一去,章爺爺就戳破。
他說他知道他孫子談戀愛了,章逢年在病床前照顧他的時候,時常會分心,偶爾還會傻笑。
我心情有些復雜:「章爺爺,他等會馬上就來…」
爺爺打斷我,聲音很虛弱,但他努力擠出笑:「爺爺啊,沒力氣了。沿沿,你是個好丫頭。章家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阿年……所以,爺爺希望我走後你替我陪伴他,監督他,不要讓他在關鍵時刻走錯路……好嗎?」
……
我鄭重地點頭。
章逢年是在二十分鐘後趕到的,然後跪在病床前長久不起,木著一張臉流淚。
看得出他很後悔,因為他和那個女孩分手了。
女孩拉著他哭得稀裡嘩啦,章逢年卻仿佛忽然硬下心腸一樣,絲毫不動容。
我當時也在,於是傳言就變成了……我挑撥離間導致兩個分手。
再後來我和章逢年考上同一所大學,這時候,他聽身邊狐朋狗友的話,已經隱隱相信我對他有那心思了。
我懶得解釋,因為我的任務差不多完成了。
我現在煩他煩得要死。
直到遇到林煙。
漂亮又溫柔的林煙,沒哪個男人不喜歡,章逢年也是。
我有些欣慰,這下章逢年肯定得以追林煙而和異性保持距離為由主動和我斷聯。
畢竟在他和他朋友眼裡,我是苦戀他幾年盡管沒得到回應都心甘情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