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會兒,他開始用燙得快融了的臉蛋蹭霍聽瀾的枕頭,薄唇翕張著,與鼻腔一同,貪婪地擭取空氣中的信息素,齒縫間窺得見一星紅,是一點柔紅的舌頭尖兒,他吸迷了,吸醉了,像掉進貓薄荷堆的小奶貓,不懂什麼叫適可而止,隻恨不得用貓薄荷搭個窩,從此就住這兒了。
“霍叔叔……”神思恍惚之際,他起身卷起霍聽瀾的被子,築巢般攏起、堆高,下面用腿夾著被子,上面用被子埋著臉,來之前想好的“隻待十分鍾”早已拋至九霄雲外,他不記得自己已在霍叔叔的床上流連了多少個“十分鍾”,也早就忘了警惕窗外的車聲,耳道中轟鳴的盡是自己的沙啞的呢喃與狂亂笨拙的心跳,“霍叔叔……”
就在這時,走廊上響起不輕不重的腳步聲,從虛掩的門縫中鑽了進來。
神志迷亂的葉辭捕捉到了這個信號。
灑進房中的月光驀地變亮了些,不像是月光……
龍舌蘭香隱隱變得馥鬱……
這些信號很微弱,況且他仍渾渾噩噩著,可本能的警覺已自混沌中浮升、破水……
葉辭抬眸,倒抽一口冷氣,猛地蹬開被子,一骨碌彈起來。
臥室門開了一個角度。
霍聽瀾逆光站在門口,靜靜看著他。
他醒神了。
可是已經晚了。
他被抓現行了。
“霍……”
葉辭臉頰血色盡褪,眸子輕顫著,不可置信地瞪著,悽惶得像個落網的罪犯,一隻驚弓的雁。
怎麼會這麼快就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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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說十點麼?
不,不對……
他已經在這裡待多久了?
現在幾點了?!
為了不惹人察覺,葉辭沒敢開燈,天早黑透了,一屋昏暗被走廊壁燈的暖光溫柔地浸泡著。
霍聽瀾怕再驚著他,沒開燈,悍利身形在朦朧中漸近,開了口,一如既往,溫柔歉然的語氣:“抱歉,是不是嚇到你了?”
以葉辭眼下的精神狀態,顯然難以捕捉到那尾音中情難自禁的細顫。
說好的十點回,現在十點零一分,正正好好,算不上诓人。
葉辭那點兒藏著掖著的小心思,他這幾天已揣摩得八九不離十,隻是不敢確定,畢竟葉辭逃避得太厲害。
不過,今晚在走廊撞見時,隻那一眼,他就基本確認了。
本想借機揪住幾縷蛛絲馬跡,用來搔一搔葉辭怕痒的軟肉,揶揄他,逗弄他,讓他說清楚為何要趁無人時去他的房間,還摸他的衣服睡他的床,迫著那緊閉的小蚌殼呲幾股水,再慢慢撬開。
豈料……
幹脆逮了個正著。
那神魂顛倒的旖旎情態,以他的眼力,站在門口就看得一清二楚。
此時此刻他還能按捺住那股邪火兒,全靠這兩個月忍得夠多,裝得入戲,已當慣了好人。
“沒,沒有。對……對不起,霍叔叔,我,不,不是……”葉辭回了魂,想用瞎話搪塞,關節卻上了鏽般艱澀,嘴巴都張不利索。
他想溜。
可腳尖還沒挨著地,那股凜冽的龍舌蘭香已迫近了,緊接著床墊一沉,霍聽瀾單膝跪在床沿上,截斷他的去路。
葉辭往後一縮,陷進堆疊的被子裡,褪盡的血液漸漸湧回到臉上。
跑不了了,他羞恥得頭暈目眩,偷食禁果式的隱秘亢奮早已一掃而空,他追悔不迭,結巴著道歉:“真,真的對不起,霍叔叔……我,我今天不……特,特別,不舒服,就……對不起,我也不,不知道,自己怎,怎麼了,像個,像……”
強烈的自我厭棄與巨大的羞恥使那把清凌凌的嗓子染上了哭腔。
他“像”不出來了。
那個詞太難聽了。
在霍聽瀾面前,他說都說不出口,可他偏偏做出來了。
完了。
葉辭單薄的胸膛急促起伏著,伴隨著細小隱忍的抽噎。
他都不記得上次當著人面這麼哭是在幾歲了。
太丟人了,他用胳膊狠狠擦了幾下臉,咬牙忍住。
忽然,一條手臂沉實地箍住他,把他往懷裡一帶,另一條則扯過被他堆疊成山包的薄被,抖開,裹住他緊張得冰冷的四肢,像用絲蛹裹住細幼的蝶。
自周身傳來的輕微壓力與熱度使葉辭宛如遊離在肢體外的靈魂暫時歸位了。
“別哭。”霍聽瀾斜倚在床上,連人帶被地摟著,那姿勢佔有欲很強,恨不得整個把葉辭圈起來似的。他抽出方巾,細細蘸著葉辭被睡衣袖子刮得發紅的眼皮,放軟了嗓子,幫那截軟乎乎的小笨舌頭辯解,“臨時發熱期,很難受,又不能用抑制劑,沒辦法了,隻好來我的房間躺一會兒……對嗎?”
葉辭吸著鼻子,輕輕點了下頭,被人哄了,反而委屈起來,又蓄起一包淚,將掉不掉的。
“很正當的需求,為什麼不告訴我呢?”霍聽瀾緩緩收緊攬住葉辭肩背的手臂,輕輕地,明知故問,“這幾天也一直躲著我……討厭霍叔叔了?”
第二十四章 心燒
葉辭垂著眼, 露在被子外而的腦袋搖了搖,訥訥道:“沒,沒討厭……”
他撒不出謊。
搖頭時, 臉頰擦過霍聽瀾胸口鼓脹的肌肉。
觸感硬韌,襯衫料子又光滑。
他像佔了人家什麼不得了的便宜,眼神閃爍, 臉蛋紅得離譜。
“沒討厭。”霍聽瀾眸光沉沉,仗著昏暗,放肆地盯著那兩片泛著水光的, 軟乎乎的嘴唇,調情般, 低低地問,“那喜歡嗎?”
喜歡霍叔叔——
這幾天糾葛纏繞的心事驀地被揭開。
一攤見不得人的湿濘的yu望,被人扯到明而上曬著, 葉辭的反應簡直像被誰捅了一刀, 驚愕地瞪圓了眼。那兩汪淚抖得噙不住, 顫巍巍的, 要往下墜。
欲向一位更強悍,更成熟的男性雌伏的衝動, 他不忍直視, 不敢承認。
尤其是剛剛經歷過那一幕之後……
他差不多能還原出方才自己情迷意亂時的模樣——分明是少年的臉,有著清厲英氣的線條, 卻因Omega信息素作怪而顯出副嬌弱、柔順、眼尾緋紅的情態。他摟著霍叔叔的被子, 模樣黏答答的,顛倒錯亂, 不堪入目。他是變成Omega了,可畢竟也是男生, 怎麼也不該那樣,他太奇怪,也……
太不堪了。
偏偏全被霍叔叔看見了。
他狼狽極了,圈禁著他的霍聽瀾卻穿戴齊整,襯衫熨得挺括,洗得雪白,領針纖細銀亮,綴著片翡翠琢的小葉,湊近了,除去信息素,還能聞到一點須後水的潔淨淡香……
對比強烈,葉辭愈發不敢答,從被子裡抽出小臂,掩住什麼髒東西般掩自己的臉,身體因羞恥與自卑而劇顫,隻希望這一切盡快結束。
“小辭?”霍聽瀾圈住葉辭的腕子向一旁拽,想看清他的臉,起初收著力,見他固執,便悍然扳開,一把反扣在枕頭上。
葉辭的臉露了出來,那眼梢、颧骨、兩腮,全打湿了,紅彤彤的。他不敢見人般閉著眼,閉得太用力,眼尾擠出幾道可愛的細褶。
隻是問他喜不喜歡,他卻哭了。
“不喜歡。”霍聽瀾替他答。
“……不,不是……不喜歡。”細弱如蚊蚋,幾乎要聽不見了。
“喜歡。”霍聽瀾又替他答。
喜歡嗎?
葉辭出不了聲,心念蕪雜,千頭萬緒。
在心裡都捋不清的事,要用嘴捋順了說清楚,實在太難為結巴了。
他把指尖攥得發麻,睜開眼,求助般朝霍聽瀾瞥去。
他仿佛在寄望於霍聽瀾敏銳的洞察力,盼著他看穿他生了病的心,為他診治。
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悸動又委屈的,漾著光的一眼,幾乎就是在對霍聽瀾說“是”了。
他不說。
霍聽瀾卻懂了。
胸膛猝然被這一眼縱了火,心燒得又熱又疼,像揿下了什麼開關,霍聽瀾猛地翻身,一手扣住葉辭微弱掙動的腕子,一手扳著那下颌,親他浸著淚的臉。
葉辭愕然,哼出了聲,害羞地一縮,可下颌被扳著,腦後是枕頭,縮又能縮到哪去,隻能被霍聽瀾摁著親了又親。
軟乎乎的臉蛋,光潔的額,烏黑的眉眼……那一枚枚吻刻意避開葉辭的嘴唇,明明情迷意亂,又偏偏拘纏入骨,霍聽瀾肩背微微弓起,堅實悍利的肌肉因強行控著力道而繃得輕顫,像頭溫柔的野獸。葉辭被親得麻透了,軟化了,但也慌極了,嚇壞了。
不喜歡嗎?
喜歡嗎?
……
他不知道,胸膛交疊,他隻知道他的心要生生掙出去了,要像隻兔子蹦進霍聽瀾的懷裡。
“霍叔叔……別,別……”葉辭戰慄著求饒。
驚醒般,霍聽瀾猛地支起身,松開葉辭。
他控制著劇烈起伏的胸膛,調整濁重的呼吸,將散亂的額發朝後捋去。
“……抱歉。”
他垂眸正了正歪掉的領帶扣,掩藏自己猛虎般充滿侵略性的目光。
他罕見地失態了。
臉頰上仿佛仍殘留著霍聽瀾嘴唇的熱度。
葉辭如同置身於一個瑰麗而荒誕的夢中,愣愣地瞧著他,眼神兒都空了。
“不是強迫你回應我……但我認為我有必要向你解釋我剛才的行為。”霍聽瀾閉了閉眼,再抬眸時,已大抵恢復了平日沉靜優雅的模樣。他沉吟著,像往常一樣斟酌措辭,要把這句話說得圓融得體。可片刻安靜後,他落敗般笑了笑,隻是輕柔而鄭重地拋出一句:“小辭,我喜歡你。”
葉辭眸子狠狠一顫,連呼吸都屏住。
給了葉辭幾秒鍾緩衝,霍聽瀾緩緩解釋道:“和你協議結婚之後,本來覺得我們年齡差太多,想給你當個好‘叔叔’,好好照顧你,陪你長大,可是……”霍聽瀾輕嘲,他嘲弄自己的年齡,也嘲弄自己與年齡不符的輕狂與悸動,“我都三十歲了,這方而卻和你一樣,像張白紙。所以……也不知道怎麼了,意識到的時候,已經對你情不自禁,每天都想著你。”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怕嚇壞了你,不敢讓你知道,如果不是遇到今天這個狀況我可能永遠都不會說,我怕你會覺得我很壞,照顧你時動機不純……”
霍叔叔……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