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如風閉目抵著冰涼的瓷磚壁,狠狠抹了一把臉,絕望到極致的時候連哭都哭不出來,生活中有太多的事需要他去承擔,貧困,學費,藥費,房租,在這些東西面前,廉恥與自尊隻能排在最末。
唐如風初次接觸情事,唯一的感覺就是痛苦和恥辱。他無聲閉目,自己哆哆嗦嗦清理幹淨,然後換上了一身睡衣,卻發現怎麼也遮不住脖頸上的吻痕,又在裡面加了一件高領衣服,這才回房睡覺。
而那輛幽靈般的黑色跑車仍然停在樓下沒有離去,陸延閉目靠著椅背,右手食指緩緩摩挲著太陽穴,想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出現在酒店套房,而且還睡了一個陌生青年。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
一道詭異的機械音忽然在空氣中響起,夜黑風高,難免顯得有幾分詭異。陸延聞言倏地睜開眼,卻見一顆黑色的心髒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面前,對方周身縈繞著細細的藍紫色電流,就像科幻片中的情景。
“你是什麼東西?”
莫名的,陸延一點都不慌,就好像他曾經無數次見過面前這顆心髒一樣。
【我?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幫你活下來。】
系統悄無聲息落在陸延頭頂上方,一縷淺藍色的光芒飛入腦海,開始給他灌輸記憶。陸延隻感覺自己頭痛欲裂,眼前忽然閃過了數不清的畫面,最後是一名西裝革履的俊美男子將他抵在牆邊,低聲問道:“阿延,你願意給他捐一個腎嗎?”
你願意給他捐一個腎嗎?
給誰?
誰想掏他的腎?
陸延眼中閃過了一抹錯愕,然而還沒來得及回神,下一秒腦海中的畫面就瞬間切換成了一張含著恨意的熟悉面容——
是真的很熟悉。
墨色的頭發,蒼白的臉頰,眉眼幹淨清秀,不是剛才在酒店與他發生一夜情的唐如風是誰。然而此刻對方眼眶通紅,看向他的目光滿是歇斯底裡的恨意與絕望,一字一句啞聲問道:“這麼多年……你隻是把我當成他的替身對不對?!!”
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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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替身?
陸延還沒有來得及問出這句話,下一秒他的身形就忽然失重,被唐如風拽著一起跌下了高樓,他驚恐睜大眼睛,耳畔是呼嘯的風聲,拼命掙扎起來,卻被對方死死抱住,最後轟然墜地。
眼前一片血紅。
系統灌輸的記憶太過逼真,陸延劇烈一抖,倏地從椅背上坐直了身形。他低低喘著粗氣,後背滿是冷汗,驚疑不定地盯著系統:“這些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命運。】
系統低聲道:【這些都是你將來的命運。】
陸延皺了皺眉:“什麼意思?”
空氣悄然抖動,陸延的眼前出現了一名西裝革履的男子照片,對方容貌俊美,一看就是冷心冷情的上位者。
【這個男人叫段繼陽,你痴戀他五年,上個月終於和他訂婚,不過很可惜,他喜歡的是你遠在國外的親哥哥陸冰。】
陸延聽不出情緒的問道:“然後呢?”
【你心生嫉妒,不擇手段的對付陸冰,想要置他於死地,但沒想到事情敗露,被段繼陽厭棄,就在這個時候,陸冰忽然查出來患了腎衰病,你是匹配度最高的腎源。】
陸延默不作聲從煙盒裡抽出一根煙叼在嘴裡,點火的手都有些抖,他心想自己應該沒那麼賤跑去給情敵捐腎吧,然而系統接下來的話徹底粉碎了他心中的僥幸。
【你為了和段繼陽在一起,就用這件事威脅他和你結婚,段繼陽迫於無奈答應,但沒想到你剛做完換腎手術沒多久,就被唐如風抱著從高樓一躍而下。】
一截煙灰悄然掉落,在黑色的褲子上格外明顯。
陸延緩緩抬頭:“為什麼?”
就因為自己剛才在酒店不小心把他給睡了?
【因為唐如風和段繼陽有幾分相似,你在酒吧喝酒的時候多看了他兩眼,身邊的狐朋狗友為了討好你,就故意把人灌醉送到你的套房,稀裡糊塗發生了一夜情。】
【你痴戀段繼陽但求而不得,剛好唐如風是個窮學生,你就包養了他,但他萬萬沒想到你隻是把他當做段繼陽的替身,恰逢那段時間他母親去世,唐如風把你當做唯一的依靠……】
陸延打斷道:“所以他就因愛生恨殺了我?”
系統說:【你是壓死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
陸延沉默抽著煙,一時竟然不知該說些什麼,他在繚繞的煙霧中偏頭看向車窗外的街區,牆體斑駁掉色,唯一的光源就是路邊那盞老舊的電燈,歷經風雨侵蝕,搖搖欲墜。
陸延皺眉,不動聲色按熄煙頭:“你告訴我這些是為了什麼?”
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也沒有無緣無故的壞,更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他和系統素不相識,對方卻忽然冒出來告訴他這個驚天秘密,總不能是為了保護他吧?
系統黑色的身軀上下浮動,電流刺啦作響,緩緩吐出了三個字:【保護你。】
陸延:“……”
系統繞著陸延飛了一圈,冰冷的機械音帶著不易察覺的嚴肅:【現在既有人想挖你的腎,又有人想和你一起殉情,你一定要活下來,懂嗎?】
第117章 白月光
段繼陽是段家長子,年紀輕輕就在商界拼出了一席之地,而且容貌俊美,沒有不良嗜好,幾乎是A市出了名的聯姻首選,但沒想到最後讓一個不大不小的陸家撿了便宜。
你如果問為什麼,陸延可以負責告訴所有人,當然是因為段繼陽那個遠在國外的白月光陸冰,他娶不到正牌對象,隻好找個高仿來當替身。
陸延深夜驅車回到了自己的住宅,還在犯愁將來該怎麼辦,沒想到一進門就看見沙發上坐著一抹熟悉的身影,頭頂上方的水晶燈碎影落下來,顯得男子的神情有些沉鬱,仿佛在極力隱忍什麼。
想割他腰子的段繼陽?
陸延腳步一頓,雙手插兜背靠在玄關處,自從系統告訴他未來的結局後,他現在心裡對段繼陽不僅沒有半分痴戀,甚至還有種想和對方打一架的衝動。
“你怎麼來了?”
陸延語氣淡淡,說話相當不客氣,這在以前可是從未有過的場景,可惜段繼陽現在處於隱忍爆發的邊緣,所以並沒有發現。
段繼陽冷冷開口,一副興師問罪的語氣:“你自己做了什麼心裡不清楚嗎?”
陸延聞言心裡一突,他做了什麼?他剛才在酒店睡了個身材不錯的男大學生,段繼陽該不會是過來捉奸的吧?
陸延越想越覺得可能,雖然這個時候和段家鬧掰了有些不值當,但如果能借這個機會和段繼陽解除婚約也不錯,省得對方老惦記自己的腎:
“是我做的又怎麼樣?”
他漫不經心開口,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段繼陽聞言倏地從沙發上起身,眼底的怒火幾欲凝成實質:“所以真的是你故意攔著不讓陸冰回國?!”
陸延:“?”
這又是哪兒跟哪兒?
陸延仔細回憶片刻,這才想起來陸冰早幾年去了Y國的分公司實習,不過他擔心對方回來會和段繼陽舊情復燃,所以一直勸父母不要把陸冰調回國內,大概是身邊有人多嘴,把消息傳到了段繼陽耳朵裡。
陸延輕笑一聲,他還以為什麼事,原來就為了這個,頓覺興致缺缺:“真有意思,他有手有腳的一個大活人,我還能攔著不讓他回來嗎?你那麼想他,怎麼不自己去國外找他。”
他不提還好,一提段繼陽心中怒火更甚:“當初如果不是你從中作梗,陸冰怎麼會誤會,這麼多年都避開不肯和我見面?!”
喲,陸延心想那可和我沒關系,陸冰自己查出來得了腎衰病命不久矣,又不想拖累你,這才遠赴國外的。
不過陸延當然不會把真相告訴段繼陽,他又不是什麼大善人,這兩個人鬧別扭關他什麼事:“原來你也知道陸冰是故意不和你見面的啊,那你跑來怪我做什麼?”
段繼陽一噎:“你!”
陸延喝了一頓酒,又滾了一晚上床單,眼皮子打架直犯困。他在玄關處換好鞋子,脫下外套隨手丟在沙發上,一邊松領帶,一邊語氣輕佻地問道:“大半夜的,你不困我都困了,怎麼樣,要不要留下來?反正我們兩個已經訂婚了,早晚的事。”
他是故意惡心段繼陽的。
段繼陽臉色難看,很明顯也被惡心的不輕:“陸延,如果不是陸冰當初說讓我好好對待你,你以為我會和你訂婚嗎?這門婚事我早晚會退掉!”
“啪啪啪……”
陸延懶懶強倒入椅背,真心實意鼓掌,“那我祝你和陸冰百年好合,門口在那邊,不送了。”
段繼陽也就這幅德行,他真搞不懂自己為什麼會痴戀對方整整五年,陸延現在隻希望段繼陽有多遠滾多遠,別耽誤自己睡覺。
段繼陽站在原地紋絲不動,目光顯得有些驚疑不定,他終於察覺了幾分不對勁,因為這種話完全不像是陸延會說出來的,聲音沉沉:“陸延,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陸延當然知道,他翹著二郎腿似笑非笑道:“我祝你早點退婚擺脫我,和陸冰百年好合,怎麼樣?夠誠心了吧。”
“……”
段繼陽清楚聞到了陸延身上的酒味,隻當對方喝多了酒在撒瘋,自動替他那些離譜的行為找了個理由,神色冷峻道:“陸延,我最後警告你一遍,別把手伸到陸冰那裡去,他如果掉了一根頭發,我唯你是問!”
“唯我是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