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維希,雖然我們馬上就要舉行婚禮了,但我想了想,我可能還差你一個求婚。”
他的語氣忽然低沉下來,難掩認真:“路德維希少將,在鳶尾花的見證下,你願意成為我唯一的伴侶嗎?”
不是眾多雌蟲中的一個,而是唯一。
帝王這種存在大多冷心冷情,他們富有四海,天下的奇珍異寶都唾手可得,然而唯有三樣東西不可強求,一是烈陽,二是明月,三是旁人的一顆真心。
仙靈早已覆滅,曾經統治仙靈的帝王也該跟著一起覆滅,往事不可追,安珀覺得活好當下才是最要緊的,他從來沒有想過離開,否則不會埋首書桌幾天,認認真真誊寫那些宴請賓客的婚貼。
路德維希聞言眼眸瞬間明亮起來,難掩雀躍與驚喜,他單手一撐,直接躍下了二樓欄杆,飛撲進安珀的懷中,後者沒有站穩,踉跄著後退一步,和他一起倒入了鋪天蓋地的鳶尾花海中。
“願意!願意!願意願意願意!”
雌蟲絲毫不知道矜持為何物,直接將安珀壓在身下,在他耳畔興奮重復了一百遍,淺金色的頭發凌亂落在眼前,卻也遮不住那雙蔚藍眼眸中的驚喜與希冀,高興得像個單純的孩童。
安珀也懶得掙扎,他單手枕在腦後,另外一隻手扣住路德維希的指尖,不著痕跡替對方套上那枚戒指,唇邊笑意隱現:“好,那你現在沒有反悔的機會了。”
路德維希什麼也沒說,隻是深深看了安珀一眼,然後緩緩俯身靠近對方耳畔,聲音暗啞,蠱惑似的吐出了一句話:“知道了,雄主……”
最後兩個字他咬得格外緩慢,性感難言。
安珀:“……”
他喉嚨莫名一緊,不由得將對方的指尖扣得更加牢固,路德維希敏銳察覺到雄蟲的身體變化,白皙的臉頰染上薄紅,耳朵滾燙,神情卻是得意的:“您昨晚錯過了一個美夢。”
他昨天躺在床上予取予求,偏偏這隻雄蟲就是喜歡假正經,碰都不碰自己,有一句話怎麼說的來著?
自作孽,不可活。
陽光初升,鳶尾花海遠遠看去就像一片浪潮,將那對新婚的小情侶淹沒其中。一顆黑色的心髒緩緩飄浮升空,居高臨下望著安珀,它發現對方腦海中原本若隱若現的情絲逐漸清晰了起來,像一雙手拂去了玻璃窗上的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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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就算不用安珀回答,系統也知道他的答案了。
不過蟲族百年壽命,彈指一揮間就過去了,對於人類來說漫長的光陰,在系統看來隻是一個虛擬的數字,就算讓安珀留下也沒什麼。
後來的許多年裡,被撥亂的命運又重新回到了正軌。
路德維希在三十七歲那年成為了帝國最年輕的元帥,而安珀則一直和他一起徵戰四方,從無敗績,後來被蟲帝破格加封王爵,成為了歷史上屈指可數的雄蟲將領。
至於方雲,他的身體留下了嚴重的後遺症,在三年後的一個冬天病逝了。人死後就像塵埃一樣被風吹散,遍尋無蹤,但隻有系統知道,方雲死後回到了地球,成為千千萬萬名普通人中的之一,蟲族對於他來說更像一個渲染了幾分英雄色彩、最後卻悲涼結尾的夢境,在垂垂老矣的時候逐漸忘卻。
在系統空間,死亡是開啟一切的鑰匙,而遺忘才是所有人的終點……
第116章 一夜情
【我從未見過他的面容,從未聽過他的名字,卻與他一夜歡好,終至破曉……】
豪華的酒店套房裡,昏暗的床頭燈打落一片光影,隱約可見地上散落的衣物。陸延坐在沙發上,松松垮垮套了件白色浴袍,透過半開的領口,精壯的胸膛一閃而過,曖昧的氣息縈繞不散。他眉目半收斂,探究的視線一直落在對面,微不可察皺了皺眉,不知在想些什麼——
總歸是有些棘手的。
因為他不小心把人給睡了。
對面的雙人床上坐著一名看不清面容的男子,他沉默低頭,身形青澀單薄,看起來還是個大學生,肩頭青紫的吻痕無聲預示著他剛剛經歷過什麼,指尖死死攥住被單,白皙的手背青筋浮現。
他明明什麼都沒說,身上的屈辱與隱忍卻都一分不少傳到了對面,讓人覺得他格外難堪。
“……”
一陣死寂的沉默過後,最後還是陸延率先打破了平靜,他的聲音很是低沉性感,因為情緒淡淡,給人一種良善溫和的錯覺:“你還在上學?”
他看見地上有一個款式略顯老氣的休闲書包,純黑的外形,銀色的拉鏈,是早就被市場淘汰的舊物。
床上的男子聞言動了動,終於從陰影中緩緩抬頭,不得不說,他有一張格外幹淨俊秀的臉,額前過長的黑發已經險些遮住了眼睛,導致目光看起來陰惻惻的,鼻梁高挺,唇瓣帶著常年營養不良的蒼白,一雙眼睛黑少白多,冰冷不討喜。
唐如風定定開口,嗓子啞的厲害:“我不認識你。”
為什麼會出現在你的床上?
陸延聽出了對方的潛臺詞,他從桌角的煙盒抽出一根細細的薄荷煙,但並沒有點燃,而是遞到鼻端輕嗅,醒了醒神:“我和朋友在酒吧聚餐,不小心喝多就上來開了房間……至於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我也不太清楚,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找服務員調一下監控。”
哪怕套房隔音效果良好,也依舊難掩樓下喧囂的音樂聲,這裡是a市最大的聲色場所“Elysium”,一到三樓是酒吧,四樓往上就是酒店,男人的話聽起來好像也沒什麼破綻。
唐如風的臉色白了白,他原本在Elysium酒廊兼職服務生,沒想到下班的時候遇上客人鬧事,被幾名陌生男人強行拽進包廂灌了好幾瓶紅酒,緊接著就醉過去不省人事。
等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在床上了……
哪怕對面的年輕男人並沒有任何過分的言語,但氣質矜貴,不難看出身價不菲,唐如風隻是一個窮學生,他連發生了什麼都沒弄清楚,又怎麼追究責任。
床上一片狼藉,身後難以言喻的地方疼得他冷汗直冒,絕望一點點侵入心底,越墜越深,唐如風唇瓣緊抿,冷冷吐出了兩個字:“不用!”
他隻想趕緊逃離這個噩夢般的地方。
陸延從沙發上起身,一眼就看出了對方的窘迫,他撿起地上的衣服放在床尾,善解人意道:“你先穿衣服,我去洗手間待一會兒。”
他語罷果然進洗手間了,唐如風聽見裡面傳來關門的輕響,這才忍著疼痛起身穿衣。他甚至顧不上清理男人留下的汙濁狼藉,胡亂套上衣服,用力眨了眨酸澀的眼眶,從沒有那一刻這麼想趕緊回家。
唐如風走到門口時,一道低沉的聲音陡然響起,打斷了他的步伐:
“要我送你嗎?”
陸延恰好推門從衛生間走了出來,他已經換下了身上松散的浴袍,穿著一身低調奢華的休闲服,與唐如風身上略顯寒酸的舊襯衫形成了鮮明對比,矜貴的眉眼在燈光下格外好看,又帥,又溫柔,絕對屬於男女通吃的那一類。
唐如風卻沒有任何反應,他看也不看男子,垂眸指尖緊緊攥住書包帶子,漠然拒絕道:“不用,我自己坐車。”
唐如風語罷直接開門離去,用工作卡刷電梯下樓。他的手機已經快沒電了,低頭掃了眼屏幕時間,發現居然到了後半夜,心頭不由得一慌,連忙跑到路邊攔車,然而臨近凌晨,馬路空空蕩蕩,酒吧門口停著的大部分都是豪車與商務專車,等著接裡面喝醉的富家少爺和大老板。
唐如風剛才跑得太急,冷風灌入肺部,嗆得咳嗽了好幾聲。他用手扶著路邊的樹幹,身形控制不住緩緩下滑,胃裡灌滿了酒液,傳來一陣抽搐的刺痛,控制不住吐了起來。
“嘔——!”
今天所發生的事情遠遠超出了唐如風前二十幾年所認知的一切,他吐得撕心裂肺,臉上冰冰涼涼,不知道是眼淚還是別的,除了難受還是難受。
就在這時,一輛黑色的跑車幽靈般駛過路邊,悄然停在了他的面前。車窗緩緩降下,露出陸延那張矜貴優雅的臉,輕佻、頹靡,像一場紙醉金迷的夢。
“住哪兒,我送你。”
唐如風蹲在地上,身上帶著酒氣,還有歡好後留下的曖昧氣息,心中一時竟隻能想起“垃圾”這個詞來形容自己。他抬眼直視著陸延,蒼白的臉色在黑夜中幾近透明,帶著不符合這個年紀的死氣沉沉,語氣冰冷:“我不是出來賣的。”
陸延指尖輕敲方向盤,笑著嗯了一聲:“我知道。”
男人的這句話或多或少帶來了些許寬慰。
他語罷道:“上車吧,我先送你回家。”
最糟糕的事情已經發生過了,也不怕再發生什麼,除非對方想害他的命。唐如風靜默一瞬,最後破罐子破摔地爬上了那輛車,報出了一個偏僻到連導航都有些難以準確定位的地方。
陸延沒有多問什麼,昂貴的跑車在黑夜中行駛,最後來到了一片廉價的出租樓前,三環外的距離,又偏又遠,還得過江,唐如風如果靠兩條腿走,天亮都未必能到。
陸延把車停在路邊:“到了。”
唐如風一言不發地打開車門下車,動作間仍然能看出幾分僵硬不適。陸延見狀不知想起什麼,打開錢夾抽出了一張燙金名片,隔著車窗遞過去:“上面有我的電話,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隨時找我。”
這是一張精致卻又簡單的名片,除了名字和電話,再無其他。
陸延如果給的是錢,唐如風會覺得受到侮辱,但對方給的隻是一張薄薄的名片,很難揣測這個舉動背後有什麼意思。
“不用。”
唐如風覺得如果沒有意外,自己這輩子再也不會和面前這個坐在跑車裡的男人有任何交集,那張名片也隻是累贅與枷鎖。他淡淡拒絕,背著書包轉身走入暗巷,踩過一地泥濘的水坑,陰影鋪天蓋地蔓延而來,幾欲將他淹沒。
唐如風的家裡隻有一個身體不太好的母親,他現在臨近大學畢業,幹脆從寢室搬了出來,一邊為將來實習做準備,一邊在Elysium酒吧做兼職補貼家用。
唐如風平常最晚九點就會到家,而現在已經凌晨三點了,他擔心媽媽會熬夜等自己,上樓的時候步伐匆忙,好不容易到了門口,他輕手輕腳用鑰匙打開房門,卻見客廳裡留了一盞小臺燈,而唐母則披著外套靠在沙發上眯覺。
老人家一向睡眠淺,哪怕唐如風已經極力放輕腳步聲,唐母還是醒了過來。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向牆上的掛鍾,瞬間清醒了幾分:“如風,都凌晨三點了,你怎麼現在才回來,廚房裡的飯都涼了。”
唐如風不敢讓她聞到自己身上的酒味,低頭換鞋,含糊出聲:“今天公司有點事聚餐,不小心弄晚了,我先去洗澡,媽你早點休息吧。”
他沒敢告訴唐母自己在酒吧上班,撒謊說在公司找了個實習生的職位,語罷把書包掛在牆上,頭也不回地進了浴室。
唐母在外面敲了敲門,擔心他餓肚子:“如風,你餓不餓,要不媽去給你熱點飯?”
唐如風含含糊糊的聲音從裡面傳出:“我不餓,你快睡吧。”
唐母聞言搖搖頭,也沒懷疑什麼,披著外套轉身回了房。
唐如風在浴室裡把髒衣服脫下來,打開花灑開始衝洗身體,他在車上的時候的尚且不覺得,等回到家神經松懈,才發現後面疼得厲害,潺潺的水流將頭發打湿,緊緊貼在皮膚上,除了窒息還是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