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君年聲音低沉微涼,莫名讓人品出了幾分別樣的意味:“殿下是君年的依靠,君年隻會盼著殿下長命百歲,又怎麼會罵殿下該死?”
“是嗎?”
陸延聞言忽然摟住他的腰身,指尖輕挑,直接撥散了商君年身上不算厚實的衣服,對方半露的胸膛接觸到冷空氣,忍不住輕顫了一瞬。
陸延撥開他肩頭的衣服,隻見上次的貫穿傷已經結痂:“傷可好全了?”
商君年隻當陸延想要自己的身子,輕扯嘴角:“傷已好全,可以侍奉殿下了。”
陸延掌心貼著他的肋骨,緩緩下滑,猶如靈蛇遊弋,最後卻停在了商君年因為飢餓而有些凹陷的胃部,沒頭沒腦問道:“你還沒吃飯?”
商君年一愣,竟不知該如何作答。
陸延笑了笑:“就知道你沒吃,落座,先陪本王用膳吧。”
他語罷松開商君年的腰身,拉著對方在桌邊落座,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夾了一個雞腿在對面的碗裡:“嘗嘗,膳房新做的炙雞。”
商君年會對陳嬰齊甩冷臉,卻絕不會對陸延甩冷臉,他看見碗裡的雞腿,頓了頓,說了聲“多謝殿下”,然後拿起筷子一言不發吃了起來。
陸延見狀隻覺愉悅,仿佛下午受的氣就這麼找回了場子似的,他把剛才扔掉的書重新撿回來翻看解悶兒,偶爾給商君年夾兩筷子菜,自己反倒沒怎麼吃。
商君年將他的舉動收入眼底,筷子不禁一頓:“殿下不吃麼?”
陸延隨口嗯了一聲:“本王不餓。”
商君年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離開質子府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尋常百姓早都吃飽晚飯睡覺了,更遑論錦衣玉食的風陵王府,這頓飯隻怕是對方刻意為他準備的。
“君年惶恐。”
他不知該說什麼,隻能心情復雜的吐出了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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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頓飯畢,有丫鬟過來伺候著淨手漱口,連燈燭都熄滅了兩盞。陸延打了個小小的哈欠,已然有些困了,隻是手裡的書沒看完,勉強打著精神。
商君年早已認了命,他見房中僕從已經盡數退出,一言不發脫掉了自己的外衫,白色的裡衣雖然有些發舊,卻洗得格外幹淨。
陸延在看書,沒注意到這一幕,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床榻上已然爬上來一個人。商君年半跪在邊緣處,垂著眼眸看不清神情,又說出了如當日一般的話:“請殿下垂憐。”
細聽聲音裡的不情願好像少了點。
陸延放下書,饒有興趣看向他:“可本王不知該如何垂憐,國相大人不如教教本王?”
他分明是故意為難。
商君年已忍過太多屈辱,這些又算什麼。他聞言面不改色擊出一縷暗勁,打滅了房內最後一盞亮著的燈燭,光線頓時昏暗下來,稍稍減緩了羞恥心。
商君年就這樣把陸延按倒在了床榻上。
按倒……
陸延一時傻了眼,他隻是想逗逗這個冰美人,對方怎麼如此生猛?
商君年明顯是個雛,動作毫無章法,卻有一種刻板的認真。他三兩下解開陸延的腰帶,在黑暗中笨拙親吻著對方,鼻翼間滿是清冽的沉水香味,觸感柔軟,好像沒有想象中那麼討厭,緊皺的眉頭終於松懈了幾分。
陸延被他啃得生疼,一個翻身將人壓在身下,他舔了舔自己被咬破的唇角,不免有些好笑:“國相大人莫不是故意在報復本王,還是說巫雲國人人屬狗,床榻歡好之事也要咬來咬去的麼?”
商君年:“……”
商君年這才發現嘴裡有點血腥味,他抿緊了唇,莫名顯出幾分難堪,心中恨得要命,陸延想睡他,偏偏自己又不動手,逼著他來主動,還要嫌這嫌那。
他是打算舍了風骨求得對方庇護,可陸延未免也欺人太甚了!
迎著商君年暗恨殺人的目光,陸延這才發現自己把人逗過頭了。他抬手摸了摸鼻尖,正準備說些什麼,屋頂上方卻忽然襲來一陣勁風聲。陸延面色一變,來不及多想,立刻抱著商君年翻身滾到了地上。
“嗖——!”
黑暗中傳來一聲沉悶的輕響,隻見剛才臥榻躺著的地方不知何時多了枚細長尖銳的暗器,已經沒入足足三寸有餘。
一名黑衣人破窗而入,手持長劍朝著陸延迅猛刺去,聲音狠戾:“狗王爺!拿命來!!!”
屋外也忽然響起一片兵荒馬亂的打鬥聲,想來刺客不止一個,連鶴公公都被纏得無法脫身。陸延不想暴露自己會武功的事,在黑暗中一把將商君年推到角落,低喊了聲“躲好”,隨即就地一滾躲過了刺客襲來的劍鋒。
在外人眼中,風陵王不學無術,自然是無法與刺客對打的。
陸延隻能借著黑暗的掩飾,一邊大喊有刺客,一邊佯裝慌亂地躲避,他的動作明明毫無章法,卻次次都能躲開刺客襲擊,倒把對方氣個半死。
窗外傳來一聲冷喝:“師妹!快些動手!這老太監實在太厲害!我和師兄快招架不住了!”
屋內的刺客聞言眼中閃過一抹焦急,這下是真的發了狠,看向陸延的目光殺氣騰騰:“我看你往哪兒跑!”
她竟是直接棄了長劍,雙手一翻,袖中機簧彈出,十指忽然覆上一層鷹爪似的銳利鐵甲,怒喝一聲朝著陸延殺了過來。
這下是近身戰了。
那刺客動作快如殘影,陸延躲避的空間大大縮小,加上不能暴露身法,難免有些費勁。屋子裡的桌椅都被殃及,全部散了架,木屑橫飛。
陸延本就分身不暇,此刻角落裡不知從哪兒滾出一抹矮小的身影,手中寒芒一閃,猛地朝他後背刺了過去——
“小心!”
黑暗中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商君年毫無預兆出手,一掌劈向刺客手腕,直接擊偏了劍鋒。然而他被穿了琵琶骨,這一掌擊出去隻有三分力,牽扯到肩頭筋脈,實有鑽心之痛。
就那麼一個眨眼的功夫,陸延已然察覺身後危險,嗖地拉開了距離。
“你找死!”
矮小刺客惱怒商君年壞事,忽然反手一劍刺入他胸口,鮮血霎時噴湧而出。商君年避閃不及,隻好硬生生接下這一招,他以雙指夾住劍身,強行催動內勁,“鏘”一聲折斷了刺客的長劍,好像發現什麼似的,冷冷眯眼:
“機關劍,你們是天璣宮的人!”
那刺客聞言心中一驚,當機立斷對同伴道:“撤!”
他算是看出來了,陸延這個狗王爺身法鬼魅的很,沒那麼好殺。他們已經耽誤太久功夫,又被識破身份,再拖下去等皇宮高手一到,全部都跑不了!
剎那間屋裡屋外的刺客潮水般向四周散開,躲避著護衛追殺,而商君年也終於支撐不住,身形一晃,單膝跪地,臉色煞白地吐出了一口鮮血。
“商君年!”
陸延見狀眼疾手快接住他的身軀,說不清為什麼,心頭忽然一慌,就好像這幅情景似曾相識一樣。
第63章 剜心
鶴公公帶著護衛匆匆趕來時就看見這幅場景,他臉色大變,連忙單膝跪地請罪,身後稀裡哗啦跪倒一片:“老奴該死,方才未能及時救駕,請殿下降罪!”
這伙刺客來得蹊蹺,居然一下子出動了兩名劍王境的高手,鶴公公以一敵二,被他們纏得實在無法脫身,這才不小心讓人鑽了空子。
“刺客的事以後再說,立刻去叫太醫!”
屋內的燈燭被重新點燃,說是一片狼藉也不為過。陸延語罷直接將商君年從地上打橫抱起,快步朝著偏殿去了,臉色冷得可怕。
這人本就重傷未愈,如今又挨了一劍,哪兒還了得。
離了屋子,外間風雪侵蝕,商君年隻覺渾身發冷。好不容易送到偏殿安置在床榻上,錦被簇擁也沒能讓他暖起來,倒真與死人無異了。
陸延坐在床邊,讓他靠在懷裡,自己則攥住商君年冰涼的雙手不住揉搓取暖,關切問道:“怎麼樣?頭暈不暈?”
商君年這個時候可千萬不能失去意識,否則多半是難救回來了。
商君年疼得臉色煞白,隻恨自己剛才為什麼要想不開幫這個無賴,憑白搭上性命,他狠狠皺眉,啞聲吐出了三個字:“死不了。”
反正死到臨頭,他也不怕得罪陸延了。
陸延頓了頓:“大美人兒,你這麼兇,可見還是在為剛才的事生氣,本王不過故意逗你玩的罷了,現在向你賠罪可好?等你醒了,讓你逗回來便是。”
商君年還是不說話,他閉著眼,臉色灰敗,仿佛世上已經沒什麼可牽掛的事了。
陸延見狀收起笑意,低聲嘆道:“都說士為知己者死,你不曾將我引為知己,我也不曾幫過你什麼,今日倘若為我而死,豈不可惜?”
商君年聞言終於睜開眼,卻從陸延眼底看見了顯而易見的擔憂,不由得一愣。他回過神來,嘲諷反問:
“殿下萬金之軀,也會在意一個階下囚的性命嗎?”
商君年本就傷重,這麼一說話,喉間又溢出腥甜來,面色蒼白如紙。陸延顧不得許多,連忙命丫鬟取了保心丸來給他服下:“先別說話,太醫馬上就過來了。”
隻是他雖不讓商君年說話,自己靜默一瞬,卻低聲道:“本王從不曾將你當做階下囚。”
商君年前世便是為救他而死,剛才受傷也是為了救他,陸延本就喜歡這個漂亮人,如果還把對方當做階下囚對待,未免也太畜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