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故意壓的很低,看起來喜怒難辨,渾身都散發著“我不好惹”的氣息。
那名娃娃臉的雄蟲聞言一哆嗦,顯然聽說過楚綏的惡名:“沒……沒躲什麼……”
楚綏仿佛是為了故意找茬:“沒躲什麼?那你哆嗦什麼?”
他這幅樣子像極了惡霸,旁邊一名雄蟲似乎看不下去,皺眉道:“都這個時候了,我們就別內讧了。”
娃娃臉雄蟲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就是,就是。”
楚綏本來也沒打算做什麼,眼見著話題打開,往周遭看了一圈:“不是說所有雄蟲都被關起來了嗎?怎麼就我們幾個?”
剛才出言制止的雄蟲解釋道:“這裡是A區的雄蟲,另外幾個區分別都被關在了不同的地方。”
楚綏若有所思:“他們把我們抓起來,想做什麼?”
娃娃臉雄蟲忍不住插嘴道:“隻要籤完律法協議我們就可以離開了,但是帕林不讓我們籤。”
言語中帶著些許抱怨。
帕林聞言倏的從沙發上起身,直接揪住了娃娃臉雄蟲的衣領罵道:“閉嘴查德!你前腳籤了協議,後腳就會被帶進刑訊室,誰告訴你那些籤了協議的蟲是被放回家的?!”
查德臉色脹紅,楚綏都以為他會吼回去,但事實上他隻是不服氣的嗫喏道:“班森他們籤完協議都被放回去了!”
帕林聞言直接一把將他甩在了沙發上:“那是因為他們沒有案底,你敢對蟲神起誓說你沒有案底嗎?!阿爾文那個瘋子把所有帶案底的雄蟲都關起來了,進去就是個死!”
查德有些心虛:“我……我當然沒有案底……”
帕林冷笑:“是嗎,既然如此,去年霍頓上將為什麼會因為重傷而被送進醫療區?我可真該謝謝你,謝謝你把你的雌君折磨得生不如死,現在第二軍贊成雌蟲為尊,說不定就是你的功勞!”
A區的雄蟲都是勳貴之後,要麼出身貴族,要麼像楚綏一樣,雌君在軍中有一定的地位,查德的雌君就是第二軍目前的掌權者霍頓上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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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權在某種程度上可以動搖國家制度,軍權在誰手裡,誰就擁有話語權,現在雌蟲影響著帝國未來的走向,而雄蟲某種意義上也影響著雌蟲的決定。
例如楚綏,阿諾為了他可以選擇平權,這是正面例子。
再例如查德,霍頓上將因為他選擇雌蟲為尊,妥妥的反面例子。
帝國現在把雄蟲分門別類關押在一起,聽說隻要籤署一份不知名內容的條約就可以被放出去,有些雄蟲籤了,回家了,有些雄蟲也籤了,回老家了。
楚綏猜測軍部現在應該在大規模清查案底,隻要有過往傷害史的雄蟲籤署完條約,都會被關進刑訊室,現在帕林他們不願意籤署條約,純粹是在拖延時間,因為在座的各位大部分都是渣蟲,心虛。
楚綏在心裡嘶了一聲,查德慫的跟鹌鹑一樣,居然還能把霍頓上將弄得遍體鱗傷送進醫療區,真是蟲不可貌相,不過想想他自己以前也是個欺軟怕硬的貨色,挑了挑眉,也就理解了。
查德被他一番話說的羞臊不已,也惱了,憤憤甩開他的手:“你們誰沒打過雌君,現在出了事就怪我,霍頓一定要雌蟲為尊,我有什麼辦法?!”
霍頓上將,楚綏以前在軍部的時候倒是見過幾面,對方看起來沉默寡言,比阿諾還老實幾分,沒想到竟然也有雌蟲為尊的念頭。
楚綏不知想起什麼,看向了帕林,對方看起來是這堆雄蟲裡面最穩重的一個:“你看過他們要你籤署的律法條約嗎,大概是什麼內容?”
帕林扯了扯嘴角:“能有什麼內容,”
他說著,看向楚綏,自嘲道:“隻不過是把雄主改成雌主罷了。”
雄主改為雌主?那豈不是把之前的秩序顛倒換位了?
楚綏聞言瞳孔微縮一瞬:“不是說帝國聯盟會的議員還在商議中嗎,怎麼這麼快就決定了?”
帕林搖頭感慨:“那群元老都是牆頭草,軍隊是國家主力,現在四軍上將除了你的雌君之外,其餘三位都偏向雌蟲為尊制度,局勢一面倒,已經沒有挽回的地步了,他們現在研究出了抑制藥,不再需要我們的信息素,更不可能甘心被我們踩在腳底下。”
不不不,楚綏還是覺得這件事太奇怪,他曾經看過阿諾傳送給他的研究資料,一共有一百名自願參與試藥的軍雌,他們在血脈暴亂的時候都注射了抑制藥,雖然無一例外都被成功安撫,精神力也穩定了下來,但楚綏就是覺得好像遺漏了什麼,卻又說不上來,
到底哪裡不對勁呢……
到底哪裡不對勁……
軍雌的血脈暴亂一共分為初期、中期、末期三個階段,越往後越嚴重,但研究所的實驗體軍雌似乎都是暴亂初期,沒有一個是中期或後期的。
還是那句話,楚綏相信天道平衡,造物主一定不會無緣無故創造出一個沒用的種族,雄蟲在各方面因素上都和雌蟲差的太多,戰鬥力不如,身體素質不如,智力不如,甚至連飛翔的蟲翼也沒有,如果僅僅隻剩下繁衍這一功能,老天爺未免太過偏心。
他總覺得那個實驗一定有漏洞,離開的時候曾經暗示阿諾去調查,也不知道查出什麼結果了沒有。
楚綏總覺得帕林還算理智,不像那種窮兇極惡的雄蟲:“你怎麼不籤協議,其實如果能出去,總比待在這裡強。”
帕林搖頭:“我有案底。”
言外之意,不敢出去,怕被阿爾文那個瘋批弄死。
楚綏聞言默了一瞬:“……你也打過雌君?”
帕林看向他:“你沒打過嗎?”
楚綏一噎:“……”
好吧,確實打過。
他們在進來的時候,身上的通訊設備已經全部被收繳,相當於和外界斷了聯系,楚綏懶洋洋坐在沙發上,目光一一掃過那些雄蟲,他們的雌君應該大部分都在軍部身居要職,不是上將,就是中將少將。
現在已經是深夜,他們卻全無睡意,透過落地窗,隱隱能看見外間漆黑的夜色,五步一崗,十步一哨,還有巡邏的軍隊,剛才有蟲過來送晚飯,相當之簡單,一蟲一管營養液。
喂豬都不帶這麼敷衍的。
“唉……”
在這樣的環境下,總是會有些悽涼,有隻雄蟲忽然嘆了口氣,嘀嘀咕咕,自言自語道:“……早知道我當初就對米達好一點了,現在有家不敢回,隻能坐在這裡等死。”
米達應該是他的雌君。
另一隻雄蟲聞言嘁了一聲:“得了吧,就知道說一些沒用的話,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一句話將在座的雄蟲全罵了進去。
有雄蟲搖頭嘆氣道:“在這兒待著多好,籤署了雌主協議,我回去八成就生不如死了。”
他平常顯然沒有善待雌君雌侍。
有蟲嘲笑他:“哼,膽子都嚇沒了,籤就籤,有什麼大不了的,我的雌君脾氣最溫順了,哄兩句就感動的眼淚汪汪,就算是雌主,我也不信他敢對我做什麼。”
典型的渣蟲語錄。
查德粉碎了他的幻想,語氣帶著淡淡的譏諷:“誰說看起來溫順就真的溫順了,霍頓在家裡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現在不還是造反了?”
楚綏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不知在想些什麼,後來他們大概說餓了,都三三兩兩拿起了桌上的營養液,皺著眉喝了下去。
楚綏是最晚進來的,帕林和查德他們顯然已經在這裡關押了一段時間,就連喝營養液都已經習慣了,要知道雄蟲以前可從來不會碰這些鬼東西。
楚綏看了眼手裡的營養液,然後打開抿了一口,苦的舌頭都麻了,他不動聲色皺起眉頭,忽然有些想念阿諾做的點心,記不清什麼味道了,反正甜甜的。
雄蟲蠻橫是真的,殘暴是真的,脆弱也是真的,比溫室裡的嬌花還嬌花,根本受不住任何打擊,他們之中不知是誰忽然哭了起來,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顯得尤為明顯:“我真的在這裡待不下去了,我也不想喝營養液了,我想回家嗚嗚嗚……”
他們這幾天嚇的連覺都睡不著,生怕一醒來就被抓去了刑訊室,如果現在有一把剪刀能剖開他們的肚腹,估計會看見一條條腸子都悔成了青紫色。
唯一還算淡定的大概就隻有楚綏,他目光一一掃過身邊的雄蟲,不著痕跡觀察著他們的神色,忽然有些納悶的問道:“你們是不是挺後悔的?”
查德聞言狂點頭,眼淚汪汪差點快哭了,他最慘,雌君是霍頓上將,對方如果真的有心整治他,哪裡都跑不了一個死字。
其餘的雄蟲也有那麼幾個有氣無力的點了點頭,語氣心如死灰:“不過現在後悔也沒用了。”
楚綏內心似乎在盤算著什麼,指尖在膝上輕點:“莫林上將的雄主是誰?”
帕林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語氣幽幽的道:“我,怎麼了?”
楚綏:“……”
挺好,除了阿爾文那個單身狗,四軍三上將的雄主都集中在這裡了。
楚綏打了個響指,目光著重落在了查德和帕林身上:“現在還有一個辦法可以救命,但是不保證能成功,你們想試嗎?”
查德:“???”
帕林:“???”
別的雄蟲隻見楚綏低著頭不知說了些什麼,片刻後,查德就一個勁的搖頭,並驚慌後退了幾步:“不不不,霍頓一看見我肯定會殺了我的,我才不想出現在他面前。”
楚綏嘁了一聲:“說的好像不見面他就不殺你了一樣。”
帕林似在猶豫:“也不是不行,反正沒有退路了,不如試一試。”
楚綏看向查德:“你呢,怎麼樣,同不同意?”
查德慫的一批,小心翼翼問道:“我可以不同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