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隱:“……”
鳳清韻含著笑意拍了拍他的臉頰,龍隱突然道:“宮主是不是睡膩了本座,所以想圖新鮮的,去睡那個可能因為失憶而重新出現的少年天道?”
鳳清韻一愣:“這都被你發現了?”
龍隱氣結,掐著他的腰就要親:“世人都說糟糠之夫還不下堂呢,鳳宮主怎麼如此喜新厭舊?”
鳳清韻笑著躲開不讓他親,兩人鬧了一夜,最後龍隱才算是得償所願,將人摟到懷裡親了個滿懷。
第二天一早,由於那個國師夜晚還要跟殘仙再見一次面,故而兩人並未急著收網,反而裝作當真是來遊玩探親的一樣,在皇宮腳下的城巷中轉了起來。
哪怕對方已經知道了他們的身份,但是該演的戲還是要演全。
金鱗國的都城還是和鳳清韻當年下山時一樣熱鬧,雖然街道已經面目全非,唱的戲目也變了幾代,但繁華一如既往。
兩人就像是普通的貴家公子和他的侍從一樣,大搖大擺地走在街道上。
不過鳳清韻很快便意識到,這地方雖然大部分東西都變了,但還是有沒變的地方,比如說——功能沒那麼純粹的酒樓。
兩人路過一棟無比熱鬧的酒樓時,二樓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倌立刻熱情地向他們招手。
意識到這地方是幹什麼的後,鳳清韻生怕身旁人發瘋犯病,當即就要收回目光,卻不料下一秒,便看到了一個熟悉無比的人——他當年下山時遇到的男花魁。
由於他掩蓋了面容,那男花魁並未認出他,見他看過來反而找了找手,黏糊著腔調道:“公子,上來玩啊?”
鳳清韻:“……”
他立刻做賊心虛一樣扭頭,可惜已經來不及了了。
龍隱當即扭頭看過來,眯了眯眼:“主人,老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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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清韻立刻否認:“……不是。”
他知道龍隱能聽到他在想什麼,連忙在心底解釋道:【是幾百年前見到的那個男花魁,我隻是在想他怎麼還活著。】
未曾想龍隱了然之餘卻道:“是就是麼,我又不會吃人,主人怕什麼?”
龍隱嘴上端的是一副識大體的大房姿態,手上卻拽著人就要往樓上走,儼然一副正宮捉奸的樣子。
鳳清韻怎麼抽都抽不出來自己的手,隻能欲哭無淚地被他拽進了酒樓。
剛一進門,那老板便熱情地迎了上來:“二位公子——”
然而那老板話還沒說完,龍隱便一揮手打斷道:“不必管我,伺候好我主子便可。”
鳳清韻恨不得把頭埋進地裡。
“哦對了,你們這是不是有個男花魁?”龍隱拽著他便往樓上走,“把他叫上來。”
老板聞言立刻喜笑顏開:“哎,好嘞,二位公子稍等,小雨立刻就來。”
也不知道這是那男花魁本來的名字,還是數百年來又換的名字。
兩人剛在隔間內坐下沒多久,那含羞帶怯的男花魁便掀開簾子走了進來,低頭便拜:“二位公子……”
鳳清韻仔細一看——原來是僵屍,而且是死了幾百年,卻幾乎沒什麼修為的僵屍。
他身上不知道為什麼落得有屍咒,似是已經被迫認了主,而且周身還有束縛咒——不知是誰將他禁錮在這裡,強迫他當一個地縛靈。
鳳清韻見狀眉心不由得一跳,沒等那花魁說完,便一揮手打斷道:“……你不認得我?”
那花魁一愣,還以為是自己曾經的恩客,可他實在認不出來,便隻能道:“恕在下眼拙,您是——?”
鳳清韻聞言一言不發地解下面紗,顯出了原身,那男花魁見狀一愣,而後竟驀然白了臉,扭頭就要跑。
龍隱見狀一蹙眉,抬手一道魔息便將人抓了回來。
那花魁見跑不了,當即便跪地求饒:“仙君饒命,仙君饒命……!”
“你我不過曾經一面之緣而已,我又不會吃了你,你跑什麼?”鳳清韻蹙眉道,“死後為什麼不去投胎?”
“我……”他本就是僵屍,此刻被這麼一嚇,面上敷的粉直往下掉,哆哆嗦嗦地似是在想怎麼解釋。
然而龍隱卻在心底和鳳清韻道:【是姓慕的殺了他。】
鳳清韻一愣,面上微微蹙眉道:“是慕寒陽殺了你?”
花魁一愣,隨即愕然地抬眸:“您怎麼……”
“自然是我猜的,他並不知道我來此地,”鳳清韻蹙眉道,“可若是你不說,他知道不知道就不一定了,到底怎麼回事,從實招來!”
花魁聞言心一橫,低聲道:“是……是寒陽劍尊殺了我。”
“他因您對我……略有青眼,便嫉妒於我,某一日尋借口將我引出,而後一劍斃命,之後便離去了。”
“未曾想那日剛好是中元,鬼氣頗重,再加上我八字硬,而且心有怨氣,便成了僵。”
“我原本想尋您討個說法,未曾想又被寒陽劍尊發現,他還想殺我,我跪地幾次求饒,他才答應饒我一條性命,卻逼著我不讓我尋您,又在我身上下了禁錮之術,成了此處的縛地靈。”
鳳清韻根本不知道還有這樣一樁前塵,一時間驚呆了。
就因為自己的一絲善意,居然害了一條性命,又讓他在此處被禁錮百年,一時間心下說不出的不是滋味。
那花魁在勾欄之中呆慣了,不知道什麼是愛,說完此話後竟然低落地感嘆道:“我原本以為寒陽劍尊對您如此一往情深,您會和他結為道侶呢……”
他從來不恨鳳清韻,反而替鳳清韻有這樣一個愛他,吃醋到瘋狂的師兄而高興。
可鳳清韻聞言卻是一頓,一時間像是吃了蒼蠅一樣:“他平白無故害你一個無辜之人……哪稱得上一往情深?”
花魁理所當然道:“……那可是寒陽劍尊,他那麼光大偉正一個人,卻因為吃醋便對我一個小小的男倡而惱怒拔劍,這不就是一往情深嗎?”
聖子為愛人而扭曲,因求而不得所以嫉妒。
這簡直是勾欄瓦舍中的男妓做夢都想渴求的情意。
龍隱聽了卻隻是冷笑,鳳清韻聽完則沉默了,半晌才道:“……你搞錯了,這不是愛。”
“他也不是因為我才這樣的,而是他本就是這種人,隻是曾經礙於顏面,不願表露出來罷了。”
他說完,似是不願多提慕寒陽,扭頭看了龍隱一眼,龍隱便當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自詡和那小肚雞腸的慕寒陽不同,拿出一副正宮的氣度,抬手一揮便解了那花魁身上的禁制。
花魁一愣,回神後立刻大喜過望地跪拜改口道:“多謝仙君!多謝郎君!這位郎君一看便是資本雄厚之人,和仙君您站在一起宛如仙侶再世,般配至極!”
他是男妓,哪怕故作文雅,說的話也基本上往下三路走。
鳳清韻知道他是一番好意,聽了卻無語又好笑。
——堂堂魔尊,讓他誇得跟什麼靠陪睡上位的男寵一樣。
龍隱反倒滿不在乎地一笑:“你可知那國師府中妖氣森然,是怎麼一回事?”
“國師……”花魁跪在地上尚未從重獲自由的驚喜中回神,緩了半晌才回憶道,“他確實曾來找過我幾次,聽他話裡的意思,他似是在府中蓄有妖奴,而且他有一次喝醉了酒,無意之下提到過他曾經在山中有過妖族的妻兒,不知道這和他府上的妖氣有沒有關系。”
鳳清韻一愣,驀然抬眸:“他在山中有妻兒?!”
“對。”花魁點了點頭道,“我們城中求生的妖怪他都認識,但他也知道我被人封於此處,既無修為也無門路,更不敢跟別的恩客提及他的事情,便跟我肆無忌憚地說了很多。”
“當時他執意要讓我變為女子,我沒什麼修為,變一次便要耗費幾個甲子的妖氣,於是就推辭說自己不過一個僵屍,承蒙國師不棄願施澤恩露,實在是不勝惶恐。”
“我本想拿自己的僵屍身份勸退他,不料他卻一揮手道,說僵屍算什麼,好歹曾經當過人,他連尾巴都沒消失的狐妖都睡過幾年,不過那狐妖下的崽實在醜陋……他說到這裡便自知失言,於是立刻閉上了嘴,剩下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鳳清韻聞言一下子沉默了。
——那狐女丘櫻的丈夫,就是當朝國師。
他拔劍砍下妻子的尾巴時,腦海中到底在想什麼呢?看著自己的兒子哭著喊娘親時,他又在想什麼呢?
鳳清韻不得而知,隻是在長久的沉默後開口道:“多謝你告知此事,這麼多年來……是我之過,讓你受苦了。”
“不不不,仙君您對我有再造之恩,您可千萬不要這麼說。”那男花魁說著摸出來了一個小的可憐的儲物袋,從中拿出了一盒東西,珍寶似的獻給了鳳清韻,“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往後您有什麼事盡管吩咐,在下沒什麼家私,但這點心意還請您一定要收下。”
“這是……”
鳳清韻推辭不過,隻得接過,打開之後一看,卻見其中是一個精致無比的圓球,上面刻著精致繁復的鏤空,拿起來還會響,聽起來清脆無比。
鳳清韻根本沒見過這種緬鈴,一時間還以為是什麼戴到身上的首飾,忍不住稱贊道:“好看,多謝你了。”
然而龍隱看到那東西的一瞬間,面色幾乎是一下子就微妙了下去。
見鳳清韻狐疑地看過來,他一言不發,隻是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沒等鳳清韻想明白這人到底在笑什麼,便聽那缺心眼的男花魁興致勃勃地介紹道:
“不止好看,它在身體內響起來的聲音還很好聽呢!”
第67章 卦象
鳳清韻反應了三秒, 驀然意識到了這圓球的用途,一下子紅了臉,像是被燙到了一樣, 當即就要把這東西扔出去。
“這是新的!”那缺心眼的花魁還以為他介意新舊的問題,連忙起身道, “沒人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