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費周章帶我們來這,這裡面若是你的兄弟姊妹,就直接煎了做菜。”龍隱一副冷酷無情的模樣道,“反正弄回去也是王八開會。”
鳳清韻聞言都忍不住懷疑,是不是自己在玄武遺跡時把龍隱吸出陰影了,不然他怎麼對龜類這麼敏感。
不過待兩人將那寶匣打開一看,卻見其中放的並非是另一顆蛋,而是整整一盒流光溢彩、色澤豔麗的鮫人紗。
蛋隨之歡快無比地繞著那盒紗滾了一圈,似乎在暗示什麼。
與先前用來墊在蛋下面的鮫人紗不同,這盒寶匣裡面的紗更加完整也更加豔麗。
整團紗展開後有數尺長,足以將兩人包裹在內。
而且那紗完整展開後,竟在光線下閃出七彩的光澤,上面逸散而出的靈力波動甚至都不像是上品靈器該有的。
鳳清韻心下猛地一跳,攥著那紗驀然升起了一個讓他自己都難以置信的猜測——這恐怕是仙器!
仙器,顧名思義便是飛升後的仙人才能擁有的法寶。
按理來說,仙器理應和靈器一樣也分三六九等。
但哪怕是以鳳清韻的境界與見識,他也沒見過仙器,能認出來已經是非同一般了,再細分什麼等級便著實有些做不到了。
而另一邊,縱然有靈珠在手,但那靈珠隻起到掩蓋氣息的作用,並不能讓人完全隱身。
故而慕寒陽也不敢跟得太緊,隻敢遙遙地在樓下觀望。
但觀望了片刻後,連子卿好似感受到了什麼一樣,在一瞬間變了臉色,不過他很快便恢復了往日那副清純善良的模樣,猶豫了一下後小心翼翼地開口提醒道:“寒陽哥哥,那兩人遲遲未出來,萬一那樓內便是法陣,恐怕……”
慕寒陽聞言微微蹙眉,思索了片刻後見還是無人出來,當即拍板道:“進去看看。”
可當他們真的進了那座玉樓後,兩人卻一下子頓住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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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樓內空無一人,方才進去的鳳清韻和龍隱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沒有留下任何跡象。
慕寒陽驀然變了臉色,連子卿小臉一白,眸色流轉,驚疑不定地打量著這一切。
而靈珠的作用隻是掩蓋氣息,並非完全隱形。
兩人憑空闖進來的模樣被藏在鮫紗下的鳳清韻和龍隱看了個清清楚楚。
披上的一瞬間,鳳清韻就意識到了這件紗的不凡。
誰也沒想到那枚蛋誤打誤撞居然能撞出一件仙器,更沒人能想到,這仙器居然能讓人徹底隱匿蹤跡與氣息,比起慕寒陽手裡的珠子,作用上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們藏在鮫紗下,眼睜睜看著慕寒陽兩人走了進來。
鳳清韻心下一凜,蛋在他的手心輕輕轉了轉,他連忙按著蛋小聲道:“噓——”
龍隱眯著眼看向來者,輕聲道:“那姓連的果然不對勁。”
他說話間的熱氣全部灑在了鳳清韻的耳畔,鳳清韻驀然紅了耳根,過了半晌才抬眸看向他:“何以見得?”
龍隱拍了拍他的腰,湊在他耳邊低聲道:“他沒姓慕的那麼慌,恐怕早有預料,也早有準備了,你且看著吧。”
鮫紗下兩人貼得本就緊,又被他這麼一拍腰,鳳清韻渾身一顫,一時間分不清這人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但聯想到他的前科,恐怕是前者佔多一點。
鳳清韻剛想惱羞成怒地把他的手拍開,但聽到此話後,不由得神色一凜,扭頭看向了外面。
“……跟丟了。”慕寒陽掃視屋內一圈後,咬牙切齒和連子卿道,“你不是說那靈珠可掩蔽氣息嗎?怎麼會這麼輕易就被他們察覺到!眼下跟丟,說不定他們已經先我一步找到了師尊留下的——”
連子卿連忙柔聲勸慰道:“那靈珠是仙人留下的仙器,怎麼會平白無故被他們察覺呢?說不定隻是誤打誤撞跟丟了而已,寒陽哥哥別急,我還有別的辦法。”
慕寒陽聞言一頓,驀然扭頭看向他:“你還有什麼辦法?難不成手中還有其他仙器?”
——其他仙器?
鳳清韻心下猛地一跳,隔著那紗一眨不眨地看向兩人。
連子卿打量了周圍一圈後,咬了咬唇,一副無可奈何之下隻得開口的樣子道:“其實我從那仙人遺跡中確實還得到了一件仙器,隻是……那是件半殘的仙器,恐怕隻能用最後一次了,原本是我留著用來保命的。”
慕寒陽見狀連忙開口承諾道:“你且放心,幫了我這一次,從今往後,我對劍心發誓,隻要有我在,必不讓人傷你分毫!”
言罷他頓了一下,眸底寒光一閃而過,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又補充道:“而且你先前所求除去之人,我定然替你辦到!”
聽到這裡,連子卿似是松了口氣笑了一下,而後腼腆道:“那就多謝寒陽哥哥了。”
鳳清韻隔著紗看到這一幕,卻怎麼看怎麼覺得詭異。
——什麼人能有兩件仙器?
慕寒陽連這種來歷不明,一看就不對勁的修士也敢相信?
但無論鳳清韻心頭如何驚疑不定,對於慕寒陽來說,他眼下別無選擇,為了恢復修為孤注一擲時,眼前的辦法不由得他不信。
連子卿反手一掐,不知從哪摸出了一顆七彩珠:“此為混沌珠,傳言是某方中世界的世界樹孕育而成,可開闢混沌,擬造空間,隻要心中默念想要到的地方,便能破碎虛空,直搗黃龍。”
慕寒陽立刻接過那珠子,而後卻忍不住道:“既有這種東西,為何不早拿出來?”
連子卿抿唇苦笑,臉上的酒窩倒是因此明顯了幾分:“請寒陽哥哥恕罪……不是我不拿,這實在是我原本打算用來保命報仇的底牌。”
慕寒陽顯然不怎麼信他,仙器到手後,他終於裝不下去了,神色間露出了一些警惕的底色:“……你來此到底為何目的?”
“我隻是想讓寒陽哥哥恢復修為而已,哥哥不必多想。”連子卿垂眸道,“我先前同您所說的話句句為真,五百年前,我一家老小皆被魔尊所殺,他還妄圖強佔於我,我雖機緣巧合之下逃出得救,又得天道青睞撞入仙緣,奈何根骨不佳,又懷璧其罪,空有仙器卻無處報仇。”
“如今全天下願幫我報仇,還有能力幫我報仇的,恐怕隻有寒陽哥哥一人了……您可千萬要幫我啊!”
龍隱:“……”
連子卿振振有詞地哭訴過後,全場驀然安靜了下去。
鮫紗之下,鳳清韻的目光立刻便投向了龍隱,甚至他手心的蛋都跟著翻了一個面,好似一臉譴責地看著他的便宜爹。
“……本座根本就不認識他!”龍隱咬牙切齒間,恨不得立刻掀開鮫紗把那造謠的傻逼捅個對穿。
他這下子總算明白了昨天晚上,慕寒陽站在外面信口雌黃時,鳳清韻的心情到底是怎麼樣的了。
誰也想不到有人還敢往魔尊頭上扣這種屎盆子,龍隱一時間跟吃了蒼蠅一樣惡心,面色難看至極。
鳳清韻見狀忍著笑意道:“我自是信你……別氣別氣,氣大傷身。”
其實連子卿這種話連眼下的慕寒陽都不怎麼信了。
畢竟身懷一個仙器可以說是機緣巧合加上天道饋贈,但誰會相信一個平平無奇,沒有任何其他來歷的化神修士,手裡能有兩尊仙器呢。
慕寒陽是樂於兼濟天下,更樂於用別人的代價兼濟天下,但事情一扯到他本人身上,他立刻便不瞎不聾了。
譬如挨了他劍氣至今下落不明的齊江,來時在鏡都內流連花叢,慕寒陽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那是他新認識的“摯友”,可一旦那人把主意打到鳳清韻頭上,他便立刻換了副樣子,那副怒發衝冠的姿態,好似對方有十個頭也不夠他砍一樣。
眼下便是一個道理。
慕寒陽根本不信真有如連子卿一般貌美如花,手裡有仙器卻因為修為低用不了,特意來幫他化險為夷,而且不求任何回報的人存在。
這種和田螺姑娘一樣的事情不是存在於話本中,就是存在於夢裡。
除此之外若當真在現實發生,要麼謀財,要麼害命。
但眼下任由慕寒陽再怎麼理智也是無用了,他就像是正被架在火上烤一樣,騎虎難下間隻能飲鸩止渴,再顧不得其他。
境界與修為對他來說和臉面對等,而臉面,比性命更重要。
因此,他沒再同連子卿廢話,低頭立刻向那混沌珠中送進了一縷靈氣。
驀然間彩光驟閃,磅礴的靈氣波動以此為中心驟然蕩開。
鳳清韻攥著鮫人紗眯了眯眼,隨即卻見一道宛如天崩般的虛空裂縫出現在眾人眼前。
慕寒陽看都沒看連子卿一眼,當即邁入其中,踏凌霄而去,連子卿見狀一頓,似是幾不可見地勾了勾嘴角,而後也跟了上去。
而鮫紗之下,鳳清韻和龍隱對視一眼後,當即緊隨其後,在那裂縫合上的一瞬間撞了進去。
時空裂縫合攏的一瞬間,白光驟然閃,驀然吞沒了四人。
過了不知道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過了整整一炷香的時間,鳳清韻才再次睜開眼,卻見自己竟到了一個雪白且空無一人的空間。
隻見那空間內不分東西南北,無有上下之分,隻在不遠處的虛空中插著一把望月劍的虛影。
鳳清韻二人進來時,慕寒陽剛好走到那把虛影前,並且抬手握住了那把虛影之劍,下一刻,空間微微扭曲,慕寒陽整個人驀然便消失不見了。
連子卿站在原地,看著慕寒陽離開的地方眯了眯眼,而後上前也像慕寒陽那般握住那把劍,似是企圖一同前往,可劍柄沒有發生任何反應。
他不信邪般再次去握,手上卻驀然一疼,連子卿立刻收回被傷到的手,隨即意識到了什麼一哂道:“老女人,死了那麼久還能認出本仙……”
但他話說到這卻陡然一頓,卻見劍柄再次發出兩下微光,顯然是至少有兩人和慕寒陽一樣觸碰劍柄,到了另一個空間。
連子卿面色驟變:“——什麼人?!”
空蕩的虛空內沒有任何應答。
連子卿面色當即變得異常難看,意識到自己此次不但白費了一尊仙器,還沒能見到鍾御蘭的殘魂,方才說的話又可能被人聽去後,若是鍾御蘭再把當年之事說出口——
他尚未想完,本就是臨時開闢出來的雪白空間突然在此刻搖搖欲墜起來。
連子卿心思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