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鳳清韻就要成功把人踹下床去,自己再畫一個隔音咒時,好死不死,慕寒陽竟果真開了口:“玉娘,雖然你隻是幻象,但我確實心悅於你。雖然你不存在於世界上……”
他頓了一下後,隨即堪稱深情道:“但我永遠記得,我向你求婚時,你欣喜不已地表示,說我將是你一生認定的丈夫。”
“在我心中,你也永遠是我第一位結發的妻子。”
鳳清韻瞳孔驟縮:“——?!”
他原話分明是“若君不負,我定磐石弗轉”,這人到底在說什麼?!
身後人聽到此話驀然冷笑一聲,那笑聲中充滿了殺意,像是在鳳清韻耳邊炸開一樣。
鳳清韻一時間汗毛倒立,立刻扭頭為自己辯白道:“我沒說過這話……!”
原本平手的局面在此刻瞬間出現了一邊倒的情況,龍隱掐著他的腰驀然將他按在床上。
鳳清韻當即在心底把慕寒陽罵了個狗血噴頭,面上卻被人一個動作惹得眼淚都落了下來。
下一刻,那人帶著無邊的醋意湊到他耳邊,怒極反笑道:“那就鳳宮主而言,誰是你一生認定的丈夫?嗯?”
第40章 妒火
龍隱的話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鳳清韻聞言心下狂跳不止,立刻端正態度,張嘴便哄了起來。
“你的……隻是你一個人的……”這可是連自己的醋都要吃的狠人, 鳳清韻生怕他發瘋,幾乎是用氣聲小聲求饒道, “輕點……你何必跟他比呢……在我心中你們從來不一樣……”
言罷他竭力轉身,顫抖著抬手摟過身上人的肩膀,抬頭吻上去時指尖都用力得都有些泛白了, 一時間恨不得把畢生所學的吻技都給用上。
好好親了一頓後, 離發瘋邊緣隻有一絲距離的龍隱終於穩定了下來,眼看著就要哄好了,鳳清韻還沒剛松一口氣,慕寒陽卻在此刻做足了心理準備, 驀然開口道:“對不起, 玉娘,我……我愛上了我的師弟。”
鳳清韻聞言動作一頓,驟然閉了閉眼, 心底隻剩下兩個字: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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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他的心都涼了半截,隻覺得自己方才的一切努力都喂了狗, 以他對慕寒陽的了解, 這人接下來又要表演了。
而後果不其然, 慕寒陽繼續苦笑道:“實不相瞞, 玉娘。我曾經有眼無珠……隻知道去追求那些鏡中花與水中月,卻看不到近在咫尺的身邊人對我的好。”
“你或許不認識他, 但我師弟那個人對誰都是一片赤子之心, 你對他一倍好,他便要對你十倍好。”
“很小的時候, 他剛剛化形,腿上被蛇咬過一口,一下子就腫了起來。靈植幼年期都是這樣,嬌氣,害怕各種蟲蛇,也害怕不好的天氣。”
“我當時對他是真的是捧在手裡怕掉了,含在嘴裡怕化了。”
“我幫他吮了毒血,其實這點小事根本不足為道……但我永遠忘不了那時他小心翼翼看向我的眼神,直到那時我才意識到,原來妖也能有那麼清澈的眼神。”
“原來妖和妖之間是不一樣的。”
慕寒陽可能以為自己發現了什麼天大的秘密,正情難自禁地剖析著自己的內心。
可一牆之隔的地方,龍隱於黑暗中看著身下人扯了扯嘴角,鳳清韻看見他這幅樣子心裡就發怵,下一秒,那人果然語氣不明地開口道:“他親你哪了?”
“……那怎麼能叫親!”
鳳清韻氣結反駁道:“隻是小腿上的毒血而已。”
“小腿。”龍隱意味不明地重復了一遍,而後驀然俯身下去。
鳳清韻一愣,隨即感覺什麼氣息先是噴灑在小腿,而後沿著大腿一路往上,他一下子睜大了眼睛,無助地看著天花板。
下一刻,就像是把本體上的所有花都泡在了溫水中一樣,鳳清韻驀然閉了閉眼,一時間連大腿都在痙攣,呼吸都有些呼吸不上來了。
他喘著氣抓著床褥,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怒罵慕寒陽還是該感謝慕寒陽,腦子甚至都有些混沌了。
而門外的慕寒陽竟然還在繼續:“後來我去遺跡不小心中了同行之人的陰招,回來後清韻幾乎是衣不解帶地照顧了我整整半年。”
“當時我就想,怎麼會有這麼好的小師弟,倘若他是個師妹,比起若琳來,恐怕求她做道侶的人能排到山腳下。”
慕寒陽可能覺得,將鳳清韻和白若琳在此事上做比較,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他甚至都沒因這句話有什麼停頓,直接自然而然道:“我還記得,他小時候很喜歡吃葡萄,卻不愛剝皮,也不愛挑籽。”
“那時我每次喂他葡萄吃,都給他仔細挑了籽,後來他記在心裡,我每次下山回來,他準備的靈果都是削好皮去好籽的。”
“他這個人就是這樣,別人一點恩情,就能讓他感激不已。”
說到這裡,慕寒陽頓了一下,語氣間有些落寞道:“可我太過自信了,不知道這並非是我獨有的特權。原來這麼純粹的小薔薇,也會被別人哄去。”
聽到他這麼稱呼,鳳清韻一口氣差點沒上來,要不是門口有禁制,他幾乎恨不得衝出去一劍把他捅個對穿。
可其實就算沒有禁制,眼下鳳清韻也純屬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來,隻能憤憤地抓過手下的被褥。
龍隱拿出來的玉床上,連被褥都是天蠶絲的,被鳳清韻隨手一抓,那昂貴的布料立刻皺成一團。
但他來不及可惜,扭頭把整張臉埋在被子中,企圖咬著布料以阻止自己口中發出聲音。
下一秒,他卻被人掐著下巴掰正了臉,那人的語氣低沉到聽不出任何情緒:“張嘴。”
鳳清韻隻猶豫了不到一秒,便乖乖地張開了嘴,那人充滿酸意和嫉妒的吻瞬間便鋪天蓋地的壓了上來。
門外的慕寒陽恰到好處地陷入了惆悵,給了兩人接這個吻的機會。
鳳清韻忍不住發出了些許嗚咽,隻覺得這吻像是要把自己吞吃入腹一樣,舌尖都被吮麻了。
好不容易一吻結束,鳳清韻還沒剛松口氣,慕寒陽便也從那股惆悵中勉強抽離出來了,轉而對鳳清韻下了一個他自以為的總結陳詞:“清韻和其他那些妖是不一樣的,但他太過單純……反倒缺少妖的那些心機,然而他又畢竟是妖,還是會有妖的劣根。”
“我師尊……就是你的母親,我知道她為什麼不願意見我,一是因為我對你不好,讓你在幻境中祭了龍神,二是她恨我給師弟下了血契。”
“但對你,我確實問心有愧,可對清韻之事,我從來問心無愧。那本就是為了他好,妖和人是不一樣的,妖本就沒有辨別能力,若是沒有血契,待他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了眼後,他便像這次一樣被人三兩句話哄走。”
哪怕境界驟降,經歷抽筋剝髓之痛,慕寒陽似乎依舊對血契之事依舊毫無悔意。
他唯一後悔的地方隻是沒能早些給鳳清韻下完整的血契,所以才白白的讓他“跑掉”。
而他完全不覺得有什麼問題,更完全不覺得,哪怕他承認愛上了鳳清韻,卻依舊認為人妖有別有什麼不對,反而一轉語氣,繼續含情脈脈道:“有一些事,我以為自己因為本能的排斥已經記不清了,可直到清韻這次離開,我才意識到自己並未忘記。”
鳳清韻聞言心下猛地一跳,驟然升起了一股不詳的預感。
而後竟果不其然,下一秒,慕寒陽一副眷戀的語氣回憶道:“清韻第一次同我說他心悅我的時候,是在天山的春河岸邊……我以為自己都忘了,沒想到連地點細節記得那麼清楚。”
鳳清韻心下直呼不好,於是驀然抬起手,竟然不顧暴露的風險便要動用靈力。
要不是害怕麟霜劍和遺跡有什麼共鳴,拔出來會穿透隔音咒被外面人聽到,他甚至恨不得把麟霜劍都給拔出來。
可龍隱卻在此刻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隨即不容抗拒地按在他的耳邊,低頭吻在他的側耳處,語氣低沉道:“有什麼是本座不能聽的,嗯?”
鳳清韻心下幾乎把慕寒陽祖宗十八代都給罵,面上剛想服軟說點什麼,可眼下似乎已經來不及了。
慕寒陽沉浸在那場虛無漂釀的夢裡,好似鳳清韻當真站在他面前同他表白一樣,連語氣都是輕飄飄的:“清韻當時說……師兄,我從化形開始起就心悅你了。”
“我當時嚇了一跳,當即同他說那隻是他對兄弟之情的誤解,亦或者是雛鳥的孺慕之情,並非情愛之情。”
“可他卻很堅定地說說不是那樣的,無論我接受不接受,我都是他的心上人,他會心悅我一輩子。”
話語至此,慕寒陽卻好似驟然從那夢中驚醒了一樣,轉而帶著無邊的痛苦道:“但玉娘……清韻他所說的這一輩子,真的好短啊。”
“他口口聲聲說會心悅我一輩子,眼下卻空留我一人站在原地……原來妖當真和人不同,本就帶著非人的殘忍。”
“可玉娘,正如子卿所說,我們身處的所謂世界或許就是這樣,險惡且從不完美,他也不似你一般完美……但我依舊愛他。”
鳳清韻:“……”
慕寒陽此刻可能覺得自己是天上地下最大的情聖,可鳳清韻已經萬念俱灰,根本沒空去顧及他了。
他驀然閉了閉眼,幾乎不敢去看龍隱的眼睛。
因為此刻龍隱看著他的眼睛已經全然變了,隻見他瞳孔幾乎豎成了一條線,暗紅色的瞳線看得人頭皮發麻——那是龍本來的模樣。
鳳清韻從來沒有在床上見過他這幅樣子,一時間汗毛倒立,喉嚨忍不住發緊。
可他又對此刻的狀況有所意料,至少冥冥之中並不意外於龍隱氣成這樣。
因為,隻有他們兩人清楚——在前世,無論是血契加持還是雛鳥之情,不管是識人不清還是遇人不淑。
所有所有的借口加在一起,都不能蓋去鳳清韻確實喜歡了慕寒陽一輩子這件事。
無論慕寒陽何時死去,那至少是鳳清韻的一輩子。
是他致死才心灰意冷的一輩子。
門外傷春懷秋的慕寒陽對此一無所知。
他更不知道有人用生死換來的回眸,他從一開始就擁有了,可他人視為皓月的明珠,到了他手裡卻宛如魚目。
龍天生就是佔有欲極強的生物,傳說上古龍族為了掙妻搶夫之事能戰得血流成河。
壓抑了整整兩世的本性在此刻爆發,祂怎麼可能不嫉妒,簡直嫉妒到要發瘋。
鳳清韻深知此刻說什麼都沒用,解釋更沒用。
老老實實躺平可能是唯一解決此人發病的出路。
於是他喘了一聲咬住手腕,心裡給自己做足了思想準備,可當真被人強行展開時,他滿腦子還隻剩下了一個駭然無比的念頭:龍鱗……那種地方怎麼也會有龍鱗……
對此一無所知的慕寒陽還在外面繼續火上澆油道:“當時我隻知道心下泛起了一股陌生且難耐的感覺,我隻當是抵觸,自以為不會對男子之身產生任何念想。卻不知道我並非自己想的那麼正人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