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狸奴的尾巴尖撓過心尖,原本一心關心他身體的隋簡不免有些心痒。
他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嘴角,修長的手指緩慢而佔有欲十足的摩挲著雲深後頸,意有所指道:“會有些疼,等會兒別亂動。”
可憐的人參精還沒意識到危險,乖巧的點頭應了聲好,然後就被裡裡外外的檢查了個透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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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深再次懷疑大反派真的是屬狗的,上次將他鎖骨和腳踝骨咬得慘不忍睹,這次後頸皮沒一塊好肉,好像他是什麼令人愛不釋手的肉骨頭一樣咬了一遍又一遍。
不過檢查的結果是好的,雲深體內並沒有任何魔氣殘餘。
雲深這個時候才有空回想夢中的場景,第一次夢到的時候他以為是心魔編造的幻境,可這第二次呢?
那親身經歷的真實感,被以為的好友背叛,被一劍穿心剜去心髒的痛苦,還有那仿佛無休無止的黑暗無一不讓他窒息。
這無論如何都不像是一場單純的夢境。
難道他已經經歷過一世,那一世沒有遇到大反派,他孑然一身的在這個修仙世界摸滾打爬了數百年,最後渡劫失敗又重生了,隻是自己忘了?
雲深不免開始陷入了自我懷疑,畢竟很多重生文裡都是這種套路,他都能穿越了,穿越後再次重生好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會如此聯想的證據就是段凌飛本人,如果隻是心魔編織的夢境,為何段凌飛會真實存在,而且對方好像很熟悉他的樣子?
雲深越想越心驚,內心深處被埋藏的恐懼漸漸復蘇,本能的讓他渾身顫慄發抖。
似乎察覺到他的恐懼不安,木靈之心緩緩跳動閃爍,本意是想安撫雲深的情緒,卻不成想適得其反。
人參精驚覺自己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好像從他開靈智以來他就沒有心髒也沒有妖丹,一直都是木靈之心代替了。
所以……他的心髒呢?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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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深惶惶不安,下意識就想尋求能給予他安全感的隋簡,但隋簡早前被左奇叫走了,也不知道在商議什麼事情神神秘秘的。
他忍著身上的不適起身穿好衣服,問了守在宮門的侍衛:“隋簡呢?他去哪了?”
侍衛早就被隋簡反吩咐叮囑過,如果雲深起身尋人,就將他帶過去。於是侍衛親自領著雲深往種植靈植的靈田裡帶。
與此同時,左奇與隋簡正在靈田裡用捆妖索拴著一隻剛開靈智,想要遁地逃跑的的人參精。
這支人參精年份比雲深長,卻沒有雲深的原型好看,主根莖上雜須很多,而且形態連類人都沒做到,隻有三根粗參須,顏色深黃偏黑,也沒有當初的雲深那麼識時務,總想著逃跑,左奇將它弄回來可是費了好一番功夫。
這不剛帶回滄驥,未免夜長夢多,他立刻就將人參精上交給隋簡,免得讓對方跑了任務功虧一簣。
隋簡對它可沒有對雲深那麼溫柔,既然這支人參精不聽話,那就直接用捆妖索捆了就是。
等雲深找來時,隋簡正懸空而立雙手抱臂,指揮著左奇將靈土壓實了,然後隨手畫下一個陣法困住人參精,讓它沒有任何逃脫的可能。
“你們在幹什麼呢?”
雲深走到了隋簡身旁,仰著頭朝他伸開雙手示意他抱自己。
“你怎麼起來了?不再休息一會兒?”
隋簡見他神情不對,順勢就俯身攬著他腰身將他抱進懷中,像抱小孩一樣單手託舉著。
雲深雙手牢牢的抓緊他衣襟,頭埋在他頸窩悶悶的哼了一聲不說話。
隋簡又問:“做噩夢了?”
他頓了頓,默默點頭,心想應當算是噩夢的吧。
隋簡朝左奇使了個眼色,轉身就帶著人參精離開靈田,身後的左奇任勞任怨的將最後一鏟子土填嚴實,然後自覺消失。
隋簡沒直接帶他回主殿,而是去了宮城內的最高處,
從這裡可以看到大半個滄驥城,巍峨的建築錯落有致,又極其有規律。
雲深趴在圍欄上,肆虐的罡風讓他雜亂的心情漸漸平靜了下來。
隋簡一直在默默的關注著他,見他心情好了不少便趁機問道:“好了,現在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心情不好了嗎?”
雲深不知道該怎麼跟隋簡說,隋簡的洞察力太厲害了,他不敢讓隋簡知道自己其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不是他信不過隋簡,而是段凌飛的背叛讓他現在都心有餘悸,他很害怕重蹈覆轍。
雲深猶豫了很久才組織好措辭,他說:“我夢到我的心髒和妖丹都被段凌飛挖去煉丹了。”
“我都還沒修煉出心髒呢,怎麼會被挖走嘛。”
雲深自我安慰著,眼角餘光卻偷偷摸摸的觀察隋簡的臉色,當發現他神情凝重眼底的戻氣藏都藏不住時,雲深的心情瞬間跌入谷底。
單看大反派這表情,別的妖肯定都有妖丹和心髒,隻有他是例外。
所以他穿越後又重生了一世很可能是真的。
妖修修煉成人後心髒不是一定會立馬就有,但妖丹是妖修的根基,沒了妖丹就離死不遠了。
雲深沒有心髒這一點隋簡一直都知道的,隻是他一直沒表現出任何異樣來,隋簡便也就把這個不算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如今聽雲深提起,他反而更加確定某些事。
雲深應當和他一樣也輪回過,隻是輪回了多少世就不得而知了。
可有一點隋簡沒想通,之前輪回的每一世,段凌飛都死在他手中,唯獨隻有這一世活了下來。隋簡原以為是因為自己的多次輪回扇動了蝴蝶的翅膀,段凌飛的命運發生了改變,之後自己也活著逃過了劇情的束縛後,便更加深了這種想法。
可若真是這樣,卻又跟雲深的夢境對不上。
真相沒有這麼簡單,肯定還有哪裡自己還沒想到。
隋簡正要詢問雲深更多關於夢境的信息時,無心卻突然出現在兩人面前。
“主上,有人尋您,說是您的舊識。”
隋簡眉心微蹙:“誰?”
他不記得自己有什麼舊識。
無心道:“那人並未說明身份,隻說是來自魔州,跟您一說你就會明白。”
“魔州……”
隋簡眉心鎖得更緊了。
第68章 六十八
關於魔州, 敢這麼光明正大的來找他的人隋簡隻能想到一個人。
“來者不善啊……”
隋簡低聲呢喃,側目看了一眼不明就裡的雲深,轉而吩咐無心道:“去跟他說我隨後就到。”
“是, 主上。”
無心走後, 雲深道:“既然你朋友來找你,那你先過去吧。”
正好他也好好理一下, 自己現在情況到底是怎麼回事。
隋簡思索了片刻, 也覺得雲深還是不要過多的暴露在那些人面前比較好, 於是應了一聲好。
隋簡將雲深送回了主殿,雲深蛄蛹進床裡用被褥把自己卷成了蟬蛹, 朝他揮手道:“好了好了,快走, 別打擾我睡覺。”
“小沒良心的。”
隋簡咬了咬牙, 看他心情好像好了很多也放了心,至於之前未完談話還是等他處理完貿然造訪的人以後再來說完吧。
他摸了摸雲深的腦袋,柔聲道:“好好休息,等我回來。”
人參精乖巧點頭, 似乎是真困了, 抬著手揉著眼睛打了個哈欠,隋簡見此也沒再打擾他,放下床幔後轉身放輕腳步離開。
雲深支著耳朵聽到關門聲後在床幔後方伸出腦袋,探頭探腦的看了半晌, 確定隋簡真走了以後立馬盤膝坐了起來。
他努力回想夢境裡的畫面,試圖從裡面發現些什麼來, 可無論他如何將夢境和記憶重疊, 都無法將兩者串聯在一起。
從他穿越這個世界以來,他第一個接觸的人就是大反派, 而那之前除了上一世就沒有任何其他的記憶。
雲深想或許是他猜錯了,他其實沒重生過,那真的隻是一場普通的心魔幻境罷了。
心魔幻境最擅長挖掘人內心深處自己都意識不到的恐懼,然後逐漸擊潰人的內心,使其永遠沉淪在恐懼的泥潭之中無法自拔,然後取而代之。
如果他穿越過來沒有遇到過隋簡,那麼夢境裡的事情很有可能就會變成現實。
或許是因為是孤兒的原因,雲深其實很害怕孤獨,害怕得不到認可,更怕被人討厭厭惡,所以即使長大了進入了職場,也一直謹小慎微力求做到最好讓所有人都滿意。他不敢拒絕任何人的要求,得到一點點敷衍的感謝都能讓他覺得自己其實是被需要著的,他的存在是有用的。
那個夢境也先是讓他以為自己收獲了真摯的友誼,最後再讓他遭受背叛給予心靈上的痛擊,但凡心智沒那麼堅定的人說不定就已經心態崩潰了,幸虧雲深上一世早就已經失望了太多次,精神抗壓能力很強,不然可能可撐不到隋簡來救他就淪陷在心魔的幻境裡了。
他越想越後怕,內心對隋簡的感激越發濃烈。
幸好隋簡來找他發現了異樣,不然還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呢。
將前後因果關系理清楚的雲深狠狠的松了一口氣,慶幸還好隻是一場夢。
安下心以後,之前被強壓下去的困意漸漸來襲,雲深正要準備睡個回籠覺,腦袋沾上枕頭的下一秒他突然又做了起來,神情苦惱的揪著頭上的花苞嘆氣。
剛剛情緒不穩,許久沒有在人形時自己貿然出現的枝葉又跑了出來,連帶著那朵小紅花花苞也在招搖的搖晃,雲深想不注意它都難。
不過短短一日,昨天還含苞待放的花苞已經開了一小半,眼看著離完全盛開已經不遠了,雲深光看著就覺得糟心。
隋簡已經發現了花苞的存在,以他多疑的性格,盤問自己花苞的事情是隻是早或晚,到時候再讓大反派發現了種子的存在,瞞了許久的自己肯定要吃不了兜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