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兩日,對方都沒再出現,雲深這才敢壯著膽子帶段凌飛離開。
雲深帶著個傷號走不遠,隻能在最近的小鎮裡停留入住,將段凌飛放到了客棧的廂房後,馬不停蹄的就去了丹藥鋪給他買了幾顆寶元回天丹,一股腦全塞進他嘴裡讓他吃了,又用參須煮了參茶給他喝。
如此這般一劑猛藥下去,翌日清晨段凌飛才悠悠轉醒。
段凌飛醒來時還有些茫然,顯然沒反應過來自己身處何方,當見到端著藥罐進來的雲深後立馬激動的問他:“你沒事吧?”
段凌飛說著就要起身下床,雲深快步上前將他按了回去:“我沒事,現在有事的是你,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救活的,別等會兒又折騰沒了。”
段凌飛訕訕的笑了笑:“倒是讓你見笑了。本來是想再英雄救美一次的,沒曾想反倒讓你給救了。”
雲深聞言沒好氣的翻個白眼,嘴上說著:“等會兒把這藥喝了,現在還有些……”
他說著話時轉了身倒藥液,並未防備床上的病號,當感覺到心口一陣麻木刺痛時,他還不明就裡的垂眸看去,而後才看清自己的心髒被一柄長劍刺穿,明顯不屬於人類的金黃色血液沿著劍鋒滴答滴答的往下滴落。
“我就說我沒猜錯,你果然是人參精修煉成人。”
身後的人哪裡還有半點萎靡不振的氣息,反而中氣十足的握緊劍柄又往前推了幾分。
“人參精呢,這樣的寶貝拿來養蠱煉丹,必然是極好的材料。”
清潤溫和的嗓音如同惡鬼的低語在耳膜之間回響,他雲深不敢置信的回頭,怎麼也不相信自己竟然還是看走了眼。
段凌飛將他的心髒生生剜了下來,失去了心髒的人參精傷及根本,再也維持不住人形變回了人參本體。
段凌飛一手握著尚在跳動的心髒,仔細的端詳片刻,突然神經質的哼笑了幾聲,而後將心髒裝進了一個瓷瓶之中。
“心髒用來煉丹,至於你的身體,正好拿來養蠱。”
他一手攥著雲深頭上的枝葉將他整支參提起,頗為期待:“我很期待你能養出什麼樣的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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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雲深問為什麼的時候其實心裡早就有了答案,不過是因為他在這些人面前隻能算是一株靈植一株藥材。修煉成人又如何?終究是非我族類。
一開始對方就是蓄意接近,是他太過天真錯信他人,等意識到時已經為時已晚。
“得證大道哪一步不是踏著他人屍骨往上爬?哪有那麼多為什麼?怪就怪你自己技不如人。”
“能為我所用,死了也算死得其所。”
段凌飛說著殘忍的話,將雲深被丟進了養蠱的蠱盅。
蠱盅內不見光明,無邊無際的黑暗讓雲深不知今夕是何年,毒蟲毒蛇在他身上攀爬啃咬,唯有蝕骨的疼痛讓他清醒的意識到自己還活著。
他還不想死,他要活著離開這個蠱盅。
雲深拼盡全力維持著清醒,小心翼翼的在丹田中藏起一分靈力,就為了有朝一日尋到機會為自己創造出逃生的條件。
這樣漫無邊際的黑暗不知過去了多久,意識昏昏沉沉時,他感受到了蠱盅在劇烈的翻滾,整個內部空間天旋地轉,隨後黑暗被撕開了一道裂縫,久違的光明重現眼前。
許久沒有見到光亮的眼睛下意識的緊閉避其光芒,但求生的本能卻讓雲深掙脫了身上的蟲蛇,咬牙忍著疼痛衝向光亮處。
當他衝出蠱盅時,入目的是駭人的屍山血海,到處都是斷臂殘肢,可他一點都不覺得眼前的景象恐怖,反而激動得熱淚盈眶。
他終於出來了!
雲深不知道段凌飛去了哪裡又發生了什麼,生怕對方突然出現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就這麼沒了。
他想也沒想就要遁入地下逃跑,可一團黑霧死死的纏住他,無奈之下雲深隻能帶著對方一起跑。
雲深跑不了多遠就力竭了,但在求生本能的驅使下,他仍是逃了將近百裡才停了下來,然後開始打坐恢復靈力吸收日月精華,直到丹田內重新充盈,繼續一口氣逃到了地廣人稀的西洲。
西洲的高原氣候冰冷終年被大雪覆蓋,天氣環境惡劣加上靈植稀少,妖獸和靈獸更少,所以沒什麼人願意來這裡。
雲深正是看中了它的貧瘠,躲到了雪山的山洞裡療傷修養,而那團黑霧從頭到尾都死死的纏著他,自然也跟著一起窩在了山洞。
黑霧沒有思想也不會有任何反應,雲深從它身上感受到了無上的壓迫感,但對方即沒什麼惡意也不肯從他身上下來。
雲深闲來無事的時候就會伸手去戳一戳黑霧,試圖與對方交流溝通,但無論如何對方都聳然不動。
後來有一日黑霧終於從他身上下來了,結果第一件事就是撈著他的參須用力的啃咬。
雲深一驚:“你是土匪嗎這麼霸道!我都沒答應給你吃我的參須的!”
對方仿佛聽不懂人話,不過卻放下了雲深作為雙腿的兩根粗壯參須,轉而勉為其難的扯下細細的一場條。
雖然被強行扯了參須不是很疼,但雲深對對方這種土匪行徑很是不滿。
“我跟你講哦吃了我的參須可是要付錢的,別以為是免費的。”
雲深嘴上這麼說,但對自己的參須到底值多少卻心裡沒個底,於是他獅子大開口:“一百顆靈石,以後記得賠我。”
黑霧頓了頓,也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雲深竟從它黑漆漆的一團裡看出了欲言又止的意味。
黑霧連拔了雲深的參須好幾天,從原來黑乎乎一團到後來漸漸凝實出了人形。
雲深看到人形就有心理陰影,原以為黑霧跟他一樣也是先天靈物,可如今卻不這麼覺得了。他疑神疑鬼的懷疑黑霧是不是哪個修仙大能的殘魂,今天敢吃他參須,明天就敢直接吃了他!
雲深心生退意,但還是想著自己那幾百靈石,拔了他好幾根參須呢,可不能白白沒了。
“對了,你叫什麼?總不能一直黑團黑團的叫,這樣多沒禮貌啊”
他迂回的問黑團,打算以後有機會就找對方把靈石要回來。
人形黑霧頓了頓,撿起一根樹枝蹲下一筆一劃的在地面上寫字,雲深歪著腦袋去辨認,還不等他看仔細,突然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那嗓音極其熟悉,好像已經刻進了靈魂裡一般,他下意識就揚起笑容轉身回頭,然後發現周圍的景色全變了。
“感覺如何?可有哪裡不適?”
扶桑神樹的樹蔭下,隋簡逆著光站在他面前,雲深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恍惚間竟將他與夢境之中那個黑影重疊在了一起。
隋簡臉色凝重,魔氣侵蝕著人參精的神智,雖然被他及時打斷,但到底還是怕受了影響。
他見人參精許久不曾回神,還以為雲深的神識還陷入夢魘之中沒能回來,正要強行將人參精挖出來帶他回去驅除魔氣時,人參精突然喃喃自語的嘶了一聲,說:“所以那個黑影到底還我靈石了沒有?要是沒還那我不是虧大發了?”
隋簡:“…………”
真是……讓他白擔心了呢。
萬裡之外,魔界。
段凌飛捂著胸口,一口黑血噴濺而出,魔氣的反噬讓他傷及了心脈,臉色瞬間慘白沒了血色。
“差一點……隻差一點……”
他咬著後牙槽,惡狠狠的瞪著面前破碎的銅鏡。
碎裂的鏡片裡,身形高大的隋簡將隻有他小臂長的人參精撈進了臂彎裡,人參精信任又依賴的用參須纏著他臂膀,畫面和諧讓人刺眼。
第67章 六十七
雲深還惦記著自己那幾百靈石最後到底拿回來了沒有, 當隋簡俯身用靈力將他連根拔起並且順手用祛塵訣清理幹淨放到臂彎時,他本能的卷著參須勾住隋簡的臂膀。
恍惚間,他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忘了什麼很重要的事情。還不待他想起來, 大反派已經抬手捏了捏他頭上含苞待放的花苞。
“什麼時候長了個花苞?我怎麼不知道?”
隋簡帶著幾分疑惑和試探, 面上卻又不動聲色。
人參精一個激靈,嚇得所有枝葉豎起繃直, 他心虛得眼睛亂轉, 最後結結巴巴的裝傻反問:“什麼花苞?我不知道啊。”
人參精裝得自己也是被提醒後才發現花苞, 可隋簡早就對他的一舉一動研究得明明白白,他動一根手指頭都能猜到他打什麼主意, 又怎會看不出他在撒謊?
隋簡不置可否,既然人參精還不打算說, 隋簡就先放他一馬, 隻等著他哪日肯老實交代了,再好好與他算賬。
見大反派沒有繼續追問下去,雲深偷偷松了口氣,然後死死的閉攏花苞的端口, 生怕讓隋簡透過花瓣的間隙看到了那枚小小的種子。
隋簡帶著心裡藏著事人參精往山下走去, 被忽視的小金烏不高興的扇著翅膀嘎嘎嘎叫,企圖引起兩人的注意力,奈何誰也沒回頭,它隻好無奈的抓著雞崽, 努力的在兩人身後飛。
回到主殿以後,隋簡不由分說的將人參精帶進浴室洗洗幹淨, 然後又抱回了臥室。
“幹什麼?”
雲深被扔到柔軟的床榻上時還有些發蒙, 當他看到隋簡脫了木屐一腳踩上床榻邊緣時,他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對方想幹什麼。
他耳垂連同脖子都紅了個透徹, 雙手抵著隋簡的胸膛,試圖垂死掙扎一番。
“等晚上成不成?萬一左奇和無心有事找你怎麼辦?”
青天白日的,還是不要白日宣.淫的好,要是叫旁人聽見了,那他的裡子和面子都往哪兒擱呀?
隋簡愣了愣,半晌後好氣又好笑的曲著手指敲他以及腦瓜崩:“想哪去了?我隻是想給你檢查一下經脈和丹田。”
人參精剛被魔氣纏繞,雖然被他強行祛除讓施法者受了反噬,但難保不會還有殘餘的魔氣留存在了人參精體內,隋簡不為他檢查一番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安心的。
雲深渾身一僵,這才意識到自己鬧了個笑話,但他死鴨子嘴硬不願面對現實,將鍋甩到隋簡頭上道:“那你為什麼讓我洗了澡就馬上把我送到床上?”
隋簡危險的眯起雙眼,反問道:“難道你還想一身髒兮兮的沾著泥和灰塵直接上床不成?”
人參精一噎:“那你還做那樣的動作,我誤會不是很正常嗎?”
隋簡忍俊不禁:“我不跟著上來,怎麼將神識探入你丹田查看?”
人參精眼見甩鍋不成,仰躺著倒在軟榻上,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道:“那你來吧。”
人參精並不知他此時在隋簡眼底的模樣。
柔軟的被褥間,漂亮的小美人墨色的青絲鋪散,雙頰飛紅浴袍凌亂,端是一副無意識勾人的模樣,淺金色的眼眸湿潤無辜,似是在欲語還休的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