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醒來腦子還是漿糊狀態,本能反應下就想伸頭去看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好在他及時清醒了過來,壓住了衝動。
他側耳仔細的聽,依稀能辨認出有很多雜亂的腳步聲,還有被重物撞到樹幹倒塌的巨響。
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驅趕這些野獸一樣。
難道大反派已經找過來了?
雲深一顆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撲通撲通狂跳的心跳聲像是在耳邊打鼓,他顫顫巍巍的扒拉面前的樹枝,仔仔細細的蓋在自己身上。
由於視線被茂盛的灌木枝葉遮擋,雲深看不見外頭到底是什麼光景,他又沒膽子伸出枝葉去查看,隻能僵直著身體一動不動的模仿著普通的植物。
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頭的動靜漸歇,小樹林慢慢恢復了蟲鳴鳥叫聲後,他才小心翼翼的松開搭在枝葉上的參須,悄悄探出兩片葉子查探四周。
不過短短的光景,這處小池塘已經完全變了樣。除了他待的這處灌木叢很幸運的沒有被波及,其餘地方像是被十幾輛推土機碾壓了幾遍一樣,幾乎被掀了個底朝天。連那原本波光粼粼的小池塘也被那淤泥斷木埋了一大半,水面上浮著一隻皮毛猙獰破爛被削了腦袋的巨獸。
濃稠黏膩的血水淅淅瀝瀝的滑入水中,將原本清湛的湖水染得渾濁腥紅,衝天的血腥味令人幾欲作嘔。
巨獸的背脊上,一身玄色蟒紋袍的男人正背對著他擦拭手中長劍劍鋒上的血汙,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生人莫近的肅殺之意。
雲深一個激靈,瞬間縮回葉片,然而已經太晚了,男人早已發現了他,不過一眨眼間,雲深已經連參帶土一起被撅了出來,接著被摔到了一團淤泥裡。
由於臉著地,嘴裡不可避免的啃了一口腥臭的淤泥。
“呸呸呸!”
顧不得被摔得暈頭轉向,雲深下意識就吐,嘴裡淤泥還沒吐幹淨呢,就感覺眼前一黑什麼都看不見了。
“???”
伸手不見五指的空間裡,醜巴巴的人參精一臉懵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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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把他幹到哪兒了?
雲深伸手往前摸索,摸了一手的絲滑,與隋簡掛在腰帶上的儲物袋的觸感相差無幾。
清湯大老爺啊!他這是又被抓了?!
人參精兩根參須捧著臉無聲尖叫。
葫蘆山山腳下,原本還闲庭信步的往深山裡走的隋簡突然停下腳步,神色莫名的抬眸看向山峰的方向。
“趙隨雲?”
他居然還在這兒,看來浮光傷得不輕……
隋簡捻了捻指尖,眼底暗芒一閃而逝。
.
雲深也不知道被關在這儲物袋裡過了多久,正昏昏欲睡之際竟讓他再窺得一絲光亮。
雲深瞬間就精神抖擻,追著光亮的方向走去,越走光芒越勝,都要閃瞎了他的雙眼。
他像睜眼瞎一樣摸索著前行,耳邊隱約傳來交談聲,聽音調像是兩名成年男子。
雲深動作一頓,不敢再往前走了。抓他那人十有八九就在外頭,這樣貿貿然的跑出去豈不是直接撞槍口上?
雲深雖然腦子不聰明,但絕不傻,他權衡了一下利弊扭頭就往回跑,隻是剛轉過身突然眼前一花,再定眼一看眼前所有的景色都變了。
此時他身處一間破舊但還算整潔的木屋裡,屋內陳設同樣簡陋,也就一張木頭桌子三兩竹椅而已。
窗沿下的藥爐正熬著湯藥,絲絲縷縷的水汽帶著藥香蒸騰。床榻上躺著一名清冷出塵的貌美男子,而塌邊坐著的另一人,正是抓了雲深的那名男子。
兩人的視線同時投來,雲深緊張得枝葉都繃直了尖。
躺著的男子仔細打量他兩眼,抿唇笑了笑,打趣道:“師兄,這就是你帶給我的禮物?長得挺別致的。”
他似乎受了傷,才笑兩聲就好像牽扯到了傷口,忍不住虛握著拳頭抵著嘴唇猛咳了幾聲,咳得臉色通紅伛偻著背脊。
玄衣男子立馬為他撫背順氣,神色凝重之餘,眼底心疼藏都藏不住。他自責的道:“都是師兄不好,是師兄沒保護好你。”
男子咳得說不出話來,聞言隻能擺手示意不怪他。
雲深瞧著兩人之間的互動,腦子裡靈光一閃而過,隱約摸索到了什麼,但一直沒想明白。
他瞧那男子咳得實在辛苦,想著要不要拽一條參須送他,讓他泡水喝緩緩。隻是這念頭剛升起來,腦海裡突然浮現隋簡捂著胸口口吐黑血暈倒的畫面。
算了算了,還是不要隨便害人了,萬一吃了他的參須反而把人補嗝屁了,那他這罪過可就大了。
雲深訕訕的收回幫忙的念頭,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當棵普普通通的植物。
隻是他有心不摻和,現實卻不放過他。玄衣男子像是想起了他這麼一號人物來,餘光一撇,轉頭動作溫柔的扶著男子躺下蓋上被褥,而後起身眼神冷冽向他走來。
“成了精的人參精,想必對浮光的傷勢有用。”
他垂眸低喃,手中瞬間多了一把出了鞘的長劍。
這是要把雲深直接切片當藥吃了的節奏。
雲深嚇得直打哆嗦,他正要像當初勸說隋簡那般故技重施,哪知這玄衣男子竟不給他開口的機會,手中長劍一挽,一道劍氣就直直削來。
雲深眼看著就要小命不保,生死攸關之際竟然爆發了無限潛力,抱著腦袋卷成一團,咕嚕嚕滾了一圈,堪堪躲過了那一道劍氣。
劍氣將木地板直接削出一道長長的裂縫,縫口不大但卻非常的深,若是削到了雲深身上,足夠將他削成人參粉。
雲深眼角餘光撇了眼那縫隙,嚇得兩眼發直 。
他忍不住吞了口唾沫,早知道這修仙世界的人一言不合就要給人參精切片,他還不如老老實實待在大反派身邊,起碼在自己失去利用價值之前小命是保得住的。
雲深心中後悔不已。
“嗯?
玄衣男子沒想到修為微末的雲深居然能躲過他的劍氣,他疑惑的擰眉收回手中的長劍,正要提起雲深仔細研究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道沙啞低沉的嗓音。
“兩位道友,可否將在下的小寵還於在下?”
第05章 第五章
“誰在外面?”
玄衣男子剛收起的劍再次閃現,連床榻上病氣纏綿的男子都忍著傷瞬間坐起,渾身肌肉繃緊。
能同時躲過他們兩人的神識,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門口,來人的修為等級恐怕隻會在他們之上。
屋內氣氛瞬間劍拔弩張,無形的硝煙彌漫,所有人的精神都繃緊到了極致,唯獨雲深卻是最為興高採烈。
這道聲音太過熟悉了,他猛的抬起頭來,目光灼灼的投向門外,來人僅僅隻是伸進一條腿,還沒露出臉呢他就認了出來。
“啊啊啊!救我!”
雲深激動得控制不住,兩眼淚汪汪的就朝來人撲去,在看清來人的臉時他愣了愣。來人五官清俊氣質溫潤如玉,是個讓人眼前一亮的美男子,但比起隋簡那張極俊美到幾近妖異的臉卻是天差地遠。
雲深也隻是愣了一下就接著撲了過去,雖然不是同一張臉,但眼前的人分明就是大反派。那些武俠小說裡都有易容術呢,修仙世界換張臉那不是正常的事情嗎?
反正他不可能認錯人。
雲深扯著隋簡衣角就開始告狀,聲淚俱下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指著玄衣男子,後者涼涼一眼撇來,他嚇得瑟瑟縮縮的後退了小半步,然後反應過來自己是有人罩的,立馬又叉起腰特別參仗人勢的瞪男子一眼:“就是他摔我進泥坑,關我小黑屋,剛剛還要把我切片!”
“要不是你來得及時,我都成人參片了!”
“沒了我你可怎麼辦吶。”
告完了狀,雲深沒忘了向大反派強調自己的重要性,就怕隋簡不幫他。
隋簡瞧著明明怕得要死但還強撐著挺直腰杆無畏強權的人參精隻覺得好笑,他彎腰揪著人參精的葉杆子將他整個提起:“以後還敢亂跑嗎?”
騰空的失重感還沒體驗到兩秒,雲深就被擱進了那個醜不拉幾的陶土盆裡,沾了泥土仿佛找回了久違的安全感,他一邊扒拉著泥土往自己身上埋,一邊搖葉片搖出了殘影。
“不跑了不跑了,以後你趕我走我都不走了。”
修仙世界裡的人都太兇殘了,為了小命著想,他還是好好抱穩大反派的大腿吧。
此時的雲深還不知道面前這兩位男子正是主角攻受,等到後來意識到自己錯過了脫離大反派魔爪的大好機會時悔得腸子都青了。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沒認出來,而是這兩人同樣易了容,再加上玄衣男子一言不合就拔劍砍參的兇殘行為,實在是讓他無法聯想到原文中那個剛正不阿高冷理智的主角攻趙隨雲頭上去。而那病榻纏綿虛弱得像菟絲子的男子,更是跟原文裡智多近妖的笑面虎主角受浮光沒有半分相似之處。
隋簡嘴角微抿,不置可否。他側目看向屋內兩人,笑意不及眼底:“我家這小東西給兩位添麻煩了,這是賠禮,還望收下。”
話音落下,破舊的木桌上憑空多出一個質地瑩潤的青玉瓷瓶,正是隋簡剛從丹修少年手中取回來的寶元回天丹。
成了精的人參精金貴,不出點血怕是不好帶走。
原以為是無主之物,沒成想竟是有主的,鬧了這麼一出烏龍趙隨雲確實有些掛不住面子,但想到浮光身上的傷,他沉吟不語片刻,還是試探的問道:“這人參精於我們有大用處,不知道友願不願意割愛,將這人參精讓於我們?隻要道友同意,我趙隨雲能力範圍之內,條件道友隨便開。”
趙隨雲身為劍宗的刑司大長老,在這修仙界內不說人盡皆知,但也絕對是數一數二的存在。他親口許下的承諾可謂是極有分量的,但凡是聰明人都不會想要拒絕。
剛將自己埋好,扒拉著花盆壁沿支著耳朵偷聽的雲深一下就支稜直了葉片,氣得撲簌簌的直抖。
這人怎麼這樣!是不把他切片了就不罷休了是吧!
雲深又生氣又害怕,他心想大反派攪弄風雲這麼久,不至於就會對這男人開的條件心動了,而且自己對他還有大用處,應當不會輕易就把他買了。
可是萬一呢?大反派陰晴不定的,萬一一個不高興真把他賣了怎麼辦?
他整支參都不好了,探出一根參須,不敢直接握大反派的手指,隻能可憐巴巴的拽著他衣袖,企圖喚醒大反派為數不多的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