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反派哪能看不透人參精那點小心思?他勾唇笑了笑,手腕一轉便將人參精的參須撸到手中,安撫性的掐了掐後又放開,意思是讓它一邊玩去別摻和,可腦子不太靈光的雲深卻誤解了這動作的含義,以為他真要賣了自己。
雲深頓時如喪考批的聳拉著葉片,醜巴巴的五官皺起,在他哇一聲哭出來之前,隋簡終於開了金口:“抱歉,這小寵養著頗有些樂趣,在下沒有將他送出的想法。”
青年態度很堅決,沒有半點猶豫。趙隨雲目露可惜,雖說修仙界殺人奪寶的事情屢見不鮮,他完全可以也有能力直接殺人越貨,但他素來不屑於做這種事情,眼看是沒有回轉餘地,便也就作罷了。
隋簡了解趙隨雲的性格,隻一眼就知道他已經放棄了要跟自己搶雲深。他內心松了一口氣,如果趙隨雲非要武力搶奪,對他目前的狀況來說無疑是件麻煩的事情。
他面上依舊維持著雲淡風輕的淡然,朝二人微微頷首:“若無它事,在下便不打擾二位了。”
這回趙隨雲沒再攔著,隋簡端著花盆欲要轉身離去,這時床榻上的浮光突然輕咳了幾聲,而後氣息虛浮的道:“今日這誤會說來也是我們不對,我看道友與我們也是有緣的,不若先坐下吃幾口茶,也算讓我們為先前的莽撞賠個禮道個歉。”
“道友意下如何?”
浮光傷勢很重,但那雙清冷透徹的雙眼卻好似能看透所有的偽裝,挖掘出那不為人知的秘密。
他似是在詢問著隋簡的意願,但語氣卻沒有給隋簡拒絕的餘地。
趙隨雲素來是浮光說什麼他就做什麼,既然浮光有意把人留下,縱然不解他的用意但也是毫不猶豫就站在浮光這邊。
他別了別腰間佩劍,大有隋簡不答應就拔劍出鞘的意味。
隋簡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兩人的神態一眼,眼底暗光閃過。
看來他的偽裝還是不夠完美,似乎讓浮光起了疑心。
他斂了斂眉眼,輕聲哼笑道:“那在下便卻之不恭了。”
第06章 第六章
碧空如洗萬裡無雲,今日又是個大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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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屋院內的榕樹樹蔭下,雲深趴在陶土盆的盆壁上,一雙小小的豆豆眼滴溜溜的亂轉。
他偷偷看了一眼臉色蒼白好像就吊著一口氣但就是死不了的浮光,又轉而看向癱著一張迷倒萬千少女的俊臉卻目不轉睛盯著浮光的趙隨雲,最後眼角餘光掃向老神在在淡定如清風的隋簡。
任他抓破了腦袋也沒想明白,明明表面上看起來極為友好平和的三人,怎麼總給他一種風雨欲來硝煙彌漫的錯覺。
“道友與我一位故人有三分相似,貿然將道友留下,實在是情難自禁有些睹物思人了,還望道友莫怪。”
無聲的沉默被打破,是探究了許久沒能得到想要的信息的浮光。
隋簡聞言挑了挑眉,手中的茶盞擱到石桌上,漫不經心的道:“如此看來,確實是巧了。”
“不知在下有沒有那個榮幸認識一下道友這位故人?”
他好像被挑起了好奇心,興致勃勃的。
浮光似笑非笑:“是我大師兄隋簡,不過他已經死了。”
原本被太陽曬得昏昏欲睡的雲深瞬間激靈得抖了抖葉子,兩根參須下意識緊張得抓了抓盆沿,還以為隋簡的偽裝被人看穿了。
連從頭到尾都沒給過隋簡一個眼神的趙隨雲也側目投來了探究的視線,但最終無果,又將目光繼續放回浮光身上。
倒是隋簡本人最為正常,他猛的抬眸,好像被驚嚇到了。沉默了半晌後重新端起茶盞淺啜一口茶水,輕聲感慨道:“那倒是可惜了。”
他的反應太過合理,浮光再次铩羽而歸。
關於已經身死道消的大魔頭隋簡的話題沒再繼續下去,兩人言不由心的虛與委蛇了片刻,隋簡抬眸看了眼天色,起身舉杯朝浮光二人敬了杯茶:“今日叨擾已久,如今天色已晚,在下稍後還得與友人會面,便先行告退了。”
浮光道:“道友太客氣了,是我們二人佔了道友時間才是。”
他示意趙隨雲攙扶著他起身,也端起茶盞,似是想起了什麼來,他略微羞愧的問道:“是我疏忽了,還未曾知曉道友名諱,若是下次相見卻叫不出名諱,實在是失禮。”
隋簡毫不猶豫道:“姓雲,單一個深字。”
得虧奔逃了一夜擔驚受怕的人參精已經在幾人談話時睡著了,否則非指指點點的說這大反派怎麼能搶人姓名呢?
三人互相敬了茶,隋簡便端起手邊的陶土盆,帶著已經埋進土裡打著小呼嚕的人參精走了。
浮光目送著青年的身影隱入山林,他的眼神很奇怪,有失望也有憎恨,又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懷念。
“你懷疑大師兄沒死?”
此時已然日暮西山,徐徐涼風漸起,火紅的赤火狐披風批到浮光肩上將他整個人攏起。他側過頭,順勢蹭了蹭趙隨雲的手背,“畢竟這幾日我們都沒能找到大師兄的屍身。”
趙隨雲不解:“就算大師兄真的沒死,可他與大師兄並無任何相似之處,你為何會懷疑他?”
浮光是丹修,尤其是到了他這種半步飛升的頂級丹修,其細致入微的細心程度堪稱恐怖,一絲一毫的變化都不能逃過他的眼睛。可饒是如此,也沒能察覺到青年半分的破綻出來,否則他斷不會這麼輕易就放人離開。
浮光目光又落在漸漸隱入夜色之中的密林,緩緩道:“直覺。”
對於修士而言,直覺和第六感反而更能讓他們信任。
“而且……”他像是想起什麼,忽然輕笑了聲:“那隻人參精的反應很有趣不是嗎?”
所以,你究竟會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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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深一覺睡醒神清氣爽,他扒拉了幾下睡得卷了邊的葉片,抬眸時才發現在自己睡著的期間,大反派劇情已經帶著他回到了客棧。
回想這兩日的遭遇,看著這個隻待了沒多久的房間,雲深竟然生出了幾分安全感來。
修仙世界對人參精一點都不友好,還是有大反派的地方才安全。
他偷偷看了眼在蒲團上打坐入定的隋簡,覺得自己該先下手為強做點什麼來討好一下大反派,免得大反派等會兒回過神來對他逃跑的事情秋後算賬。
不過如何討好大反派卻讓他犯了難,苦思冥想了許久都沒能想到個好主意來。這時,他眼角餘光看到了桌案上的酒壺,豆豆眼轉了圈,突然就靈光乍現了。
陶土盆還是被放在了窗臺邊,不過已經爬過一次窗的雲深這回已經能夠很熟練的下去了。
在爬上桌案之前,他想起了隋簡的潔癖,於是拖著椅子轉身吭嘰吭嘰的跑到了房門邊,靠著椅子輔助踮直了參須才勉強夠拉到了門框上銅鈴的拉環。
雲深見過隋簡拉過這個拉環,然後小二就來了,他想這東西應該跟呼叫器一個作用。
“客官,請問您需要什麼?”
小二很快就到了門口,雲深沒有開門,而是從門縫裡塞了張紙條出去。
小二撿起紙條,看著那些缺胳膊斷腿歪歪扭扭的字,實在是為難。顧客就是皇帝,他又不能直接說顧客的字寫得難看,隻能委婉的說:“客官,小的不識字,不然您還是直接吩咐吧。”
費勁吧啦寫了紙條的雲深:“……”
“打盆溫水進來。”
他壓著嗓子,盡量模仿隋簡說話的語氣,小二聽著覺得有些奇怪,心裡嘀咕這好像不是之前那位客人的嗓音,但他沒敢探究,壓下好奇心迅速下樓打水去了。
雲深從頭到腳給自己洗了一遍以後已經過去了差不多半個時辰,隋簡還在打坐,短時間內應該是不會醒來。
雲深趁機開始自己的討好計劃,他爬上桌案,原本想直接泡進酒壺裡,結果發現壺口太小根本塞不進他整個身體,他隻好悻悻的回了地面,又把小二叫了上來讓他取了一壇酒上來。
小二已經提前拔開了壇塞,倒是讓他省了不少事。
他爬進了酒壇裡,趴在壇口壁沿上,小腦瓜子裡算著要泡多久這酒才有藥效,想著想著竟覺得越來越頭重腳輕,像是喝醉了一樣。
雲深覺得不對勁,他想從酒壇裡爬出來,但酒壇內壁湿滑,他兩根類手的參須又提不起力氣,腳下一滑,便整根參都滑進了酒裡。
本來就頭暈目眩的,又被嗆了幾口酒後,雲深這回真的醉了。
隋簡從入定之中醒來,一睜眼就看見窗臺上的陶土盆又空了。
那醜東西竟還敢逃,看來是沒吃到教訓。
隋簡瞬間冷了臉,心底的戻氣還沒來得及翻湧,結果一轉頭卻看見了一抹搖曳招展的綠。
他起身走了過去,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整根參都泡進了酒裡,但枝葉卻抖動得異常歡快的人參精。
也不知道人參精泡了多久,這種泡法真不會淹死了嗎?
見慣了大風大浪的隋簡看著眼前這場面,一時竟不知用什麼言語來表達情緒。
“你這是幹什麼?”
他掐著人參精的葉杆,將它從酒壇裡拔了出來。
腦子被酒精麻木了的人參精思考了許久,嘿嘿笑了聲:“泡人參酒給你喝啊,大補的,對你身體好。”
隋簡:“……”
捏著葉杆的指尖不自覺的抖了抖,隋簡看著已經醉暈了頭的人參精不發一言,半晌,他提著人參精將它放回了陶土盆裡。
人參精一沾了土就下意識往土裡鑽,還不忘了將蓋在身邊松散的土壓實了。
而那壇被人參精泡過的酒,酒壇被重新上了封口妥善的擱置在了牆角,至於裡頭的酒卻已經不翼而飛了。
翌日清晨,雲深從睡夢之中醒來,頭疼得像是被大卡車碾過一樣。
他忍不住捧著快裂開的頭,龇牙咧嘴的哼哼。
“總算醒了?還記得昨天幹了什麼沒?”
大反派不知何時站到他面前,神色晦暗不明。
雲深懵了好久,猛然想起他昨晚的泡藥酒大計。
他抬頭四處張望,沒看見酒壇,頓時整根參都不好了。
他的酒呢?!他那麼大一壇酒怎麼不見了?他還沒來得及討好大反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