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的官員們將它當成緩和衝突的手段,虛假的擺設,對無數beta和低等alpha及omega來說,是人生中重現的一道曙光。
平等,似乎因此觸碰到了一個邊角,從憲法開始。
那天夜裡,街上處處都是痛哭和狂歡的人。
許小真因此被暫停職務,居家禁閉,等待後續的發落處理。
這麼大一口鍋,總要有人來背。
軍隊和警署的長官輪流對他進行審訊,詢問他拖延回填區和談的用意,跳樓的亂民和他的關系,恨不得把所有帽子都扣在他頭上,把他打成間諜,就地正法了。
許小真平靜的像一汪死水,他們問什麼,就老老實實地答。
他隻是被暫停職務,所以那些見血的刑法用不到他身上,最多是把他悶在屋子裡,一點點打破他的心理防線,讓他崩潰。
“一切為了人民,”他說,“手段太暴力會嚴重影響回填區居民的心理健康,他們對我們有抵觸情緒,我花了很長的時間才融入他們,長官,我做錯了嗎?”
“我在四區的時候,人就已經因為監管不力逃跑了,我是監察署的人,無法調動軍隊,他們怎麼逃跑的我不知道,怎麼到一區的我也不知道,我以為他們死了。”
一切為了人民,他的的確確是這樣想的。
帝國的臉面是個什麼東西?沒有帝國的人民站起來重要。
幾百億的政府收入,有多少能用到中下層公民身上?
光是每年無償發給alpha和omega的津貼就將近一百億。
許小真也知道這次合作有多重要。
在經濟收入和公民幸福之間,他還是選擇了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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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不透風的鐵皮屋,他被關了四個月,臨去十八區之前,他就料到或許不會太順利,勒令那三個人老老實實的,把幹系撇清,免得等他出去底牌全被人挖出來了。
他不是間諜,什麼都沒做,把他打死了,血放幹了,他也不認,他們又能拿他怎麼樣?
核反應堆項目還是被爭取到了,源於科研院技術取得了重大突破,沈冽的名字和他的美貌一樣變得家喻戶曉。
許小真走出來那天,太陽大得嚇人,紅燦燦的像流油的鹹鴨蛋黃,幾乎要從天上壓下來,把大地烤幹。
政府安排了專機,送他回九區的住所。
柳問這四個月掉了不少頭發,人都滄桑了,頂頭上司有事,他多半也跑不掉。
見許小真遮著額頭,一直看太陽,小心翼翼問:“怎麼了嗎?”
許小真還處於停職狀態,柳問找不到合適的稱呼。
“沒有,就是感覺陽光真好。”許小真嘆息一聲,把行李交給他。
他照舊在公寓安安分分待了幾天,才輾轉回了陳奕松那兒。
顧延野還在六區,許留在十八區,家裡隻有陳奕松,另外加一個沈冽。
兩個人坐得老遠,恨不得八竿子碰不到一塊兒去。
他一進門,沈冽就紅著眼眶撲上去,緊緊抱著他。
許小真差點兒沒認出來,把人推開細瞧了瞧,有些詫異:“怎麼又穿成這樣了?”
沈冽十八九的時候,穿得跟花蝴蝶一樣招搖,這些年逐漸素淨了,今天一看又招展起來了,淺紫色的露腰鏤空紗衣,兩條細細的水晶鏈從腹肌繞過去,纏在後腰,頭發留得長了點兒,卷了卷。
許小真一直說陳奕松往那兒一站跟頭牌男模一樣,今天尤甚,現在加上個花枝招展的沈冽,他混沌了太久的大腦有點生鏽,懷疑自己回的不是家,而是進了夜店。
“不好看嗎?特意定做的。”沈冽問道,輕輕掛在他身上,走一步跟一步。
陳奕松是做不出他這種上不得臺面的姿態的,惡心的要死愣是咽下了,目光在許小真身上上下打量,瘦了點,像貧血,好一會兒,冷笑出聲:“你怎麼不死在裡面?”
許小真剛出獄,還沒來得及得罪他,不知道他又抽哪門子瘋,剛要開口,陳奕松轉身上了樓,沈冽就拉住他,把他往餐桌那邊帶:“哥哥哥哥,嘗嘗我特意給你做的菜!好好補補!”
第108章
許小真沒什麼胃口, 在沈冽的殷勤伺候下,還是挑了些清淡的素菜吃。
期間陳奕松一直沒出現過,不知道發哪門子羊癲瘋被氣狠了似的。
許小真失業了, 難得有這麼清闲的時候, 吃完飯抿著茶, 託著下巴坐在沙發上, 指尖在抱枕上輕輕敲打, 目光掃過沈冽,又移開。
猜想是不是沈冽又惹了他。
他抬腿踢了踢在剝核桃的沈冽,讓他上去叫人, 問問陳奕松要不要湊一桌撲克, 算是給陳奕松個臺階下。
三個人的世界總是太擁擠, 沈冽不喜歡, 但他才是這個家多出來的人,沒資格提要求,把核桃一扔, 摔摔打打不情不願上樓。
“等下, ”許小真叫住他,叮囑, “態度好點兒。”
沈冽腮幫子鼓了鼓,說知道了, 然後去敲樓上主臥室的門。
陳奕松不出來, 並把沈冽趕了下來。
沈冽跑去和許小真告狀,他下一句要說什麼,許小真都能提前預判:“我不會和你去一區的, 這邊更安全一些……”
沈冽剛再要說什麼,許小真又繼續道:“你也不能留在這兒, 你那邊沒有工作嗎?剛剛籤訂合同,那邊現在應該正是忙的時候,趁著天還亮,早點定機票走還安全。”
想說的話都被預判,堵了回去,沈冽張了張嘴,無話可說,表情肉眼可見地沮喪起來,下巴搭在許小真肩膀上,眼眶紅了紅:“你又不會去找我,我來找你你還趕我走。
哥,其實我有時候有點兒後悔,為什麼我明明是想要你隻愛我一個人,可你身邊的人怎麼越來越多,多得我害怕,我也越來越感覺不到你對我的愛了。要是我什麼都沒做過,是不是還是你的弟弟,在你心裡有最獨一無二的位置,不會像現在這樣,和那些男人沒有什麼區別,甚至還不如他們。”
這麼多年,沈冽是真情流露還是故作可憐,許小真一眼就能看出來。
沈冽是真的難過。
許小真嘆息一聲,輕輕捧住他的臉。
沈冽在他懷裡,抬起頭,梨花帶雨,好不可憐,握住他捧著自己臉頰的手:“可是我也知道,我死性不改,不管是重來一百遍還是一千遍,我都不甘心隻想做你弟弟,每一次我都會做出相同的選擇,或許手段會一遍比一遍精妙,直到某一次哥哥真的愛上我。”
許小真在不見光的鐵皮房裡待了四個月,看守都是軍隊的人,所以日子不會太危險,輕視怠慢也沒有,隻不過長久的不見陽光,眼睛不大好,看什麼都蒙著一層白光。
沈冽美麗的臉龐此刻像隔著一層霧。
他的心髒有一瞬間的震顫,或許是心疼,或許是可憐,所以捧著沈冽的臉,在他唇上落下蜻蜓點水的一吻,沈冽像傷心的小狗得到主人獎勵一樣,流著眼淚,追著他的唇輕輕含著,舔舐,輾轉著接吻。
這裡是陳奕松的房子,許小真應該推開他,但沈冽的眼淚和低垂輕顫的睫毛讓他心軟,也就由著他去了,親得正動情,許小真手臂環上沈冽脖頸,一抬頭,看到陳奕松站在樓上的圍欄上,視線直勾勾盯著他們的方向,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心裡涼了半截,別開臉松了手,氣喘籲籲的低下頭,被吮吸的嫣紅水潤的唇和霧蒙蒙的雙眼全然暴露在樓上觀眾的視線中。
沈冽把頭埋在他胸口,抱著他。
陳奕松面無表情,看不出什麼情緒,唯有藏在襯衫中的手臂青筋暴起。
許小真看到他忽然笑了,咧起嘴,露出一口尖銳的犬齒,無聲說了什麼,但距離有些遠,許小真沒有看清。
他推開在他懷裡的沈冽,拍拍他的後背:“好了,走吧。”
沈冽被這麼一哄情緒明顯好多了,他能感覺到他哥還心疼他,乖乖應了,又抱了下許小真,拿著自己的東西走人,臨走還不忘囑咐許小真:“哥,我剝的核桃你記得吃。”
許小真把人打發走,再抬起頭的時候,陳奕松已經不在了,無聲無息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了房間。
他走上去,三樓一共兩個房間,主臥的套間和一間書房。
門沒關緊,錯了道縫,他推開走進去,繞過衛生間和換衣間的門,走進臥室,才看見陳奕松正對著門,坐在窗邊的單人沙發上,翹著腿,擦拭手裡的刀。
臥室裡窗簾拉得嚴密,漆黑如夜,隻能影影綽綽看到男人的身影。
他身旁一盞小燈適時砰的亮起,散發出昏幽的光,將他的身影半匿半顯,胸口鎖骨上的銀色蛇形鏈閃爍著細碎的星芒,是整間房間裡唯一有活氣的東西。
這樣的環境和氛圍給了許小真莫大的不安感,他直覺不大好,後退兩步,試圖逃出去,身後陳奕松的身影動了,邁開步子,三兩下追上他,從後面掐住他的脖子,把人拖拽著進衛生間,扔進浴缸,打開水龍頭,捏著許小真的嘴張開接水。
許小真反抗不了,掙扎過程中冰涼的水淋湿他的衣服,襯衫緊貼他的身體,勾勒出單薄的脊背和纖細的腰肢,隱隱透出肉色,冷水激得他渾身哆嗦。
連著漱了不下十次口,毛巾幾乎擦破他的嘴唇,才把人從裡面拎出來,拎回臥室,扔到床上。
許小真也覺得自己剛才在樓下做的事不地道,被拎來拎去沒敢說什麼。
他心裡其實是覺得沒什麼大不了,他和沈冽在陳奕松看不見的地方沒少親,陳奕松也知道,就是沒當面兒親過。
他湿漉漉地從床上爬起來,說:“不好意思,下次不會了。”
陳奕松恍若未聞,自顧自反問:“你知道一個被贖身從良的鴨子為什麼又撿起來了老做派嗎?”
“嗯?”許小真一時沒反應過來,仰起頭呆呆地看著他。
“呵,”陳奕松一笑,並未教人覺得輕松,反倒陰惻惻的生寒意,他拇指摩挲著許小真紅腫的嘴唇,道,“因為他的主人有了新的狗,他有了危機感,所以要極盡所能地勾引人。”
許小真瞳孔微顫,垂眸,陳奕松猝不及防一把抓住許小真的頭發,強迫他仰頭,和自己對視:“你在四區那個晚上對我好言好語;軍方關押的犯人神通廣大地逃走還到了一區;被軍隊看守的四個月裡毫發無損;還有沈冽渾身上下連那幾根騷毛都在發騷。
這一樁樁一件件,你別告訴我,你在四區開會的時候沒和顧延野勾搭到一起!”
陳奕松機敏的簡直令人害怕。
許小真知道瞞不過他,但沒想到從在四區的那個晚上,他就已經開始懷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