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爾現在確定,這隻鬼盯上自己了。
也難怪第一個晚上戈旭巖沒有逃出去,這種冰冷降緩了身體動作的頻率。
低頭朝掌心哈了哈氣,抬頭的一瞬間冷氣撲面而來。一張臉猝不及防出現在咫尺處,嘴部潰爛,空洞洞的眼睛深處藏著怨毒。
蘇爾不禁後退了一小步,硬是忍住了沒叫出聲。
對視幾秒,女鬼先一步耐心告罄,枯瘦的手直接朝他的嘴伸來。
蘇爾活動了一下僵硬的手指,同一時間伸出胳膊,忍著寒意把符貼在女鬼身上。有一瞬間,他思索過符紙會不會掉下來,好在就像磁石的兩端,符紙穩穩當當黏合在了女鬼肩側。
沒有第一時間跑出去求救,蘇爾反而盯著女鬼看了起來。紀珩說過,新魂往往不會很強,換言之,這會是一個很好的實驗對象。
先是掏出電擊器往對方身上一電,女鬼因為疼痛,嘴巴張開,潰爛範圍隨之變得更大。
蘇爾又試了一下,周圍的溫度逐漸回升,側面證實女鬼確實處於虛弱狀態。他認真記錄下觀察到的情況,電擊器可以給主持人補充能量,給鬼造成的卻是傷害。
為什麼會這樣?
可惜目前為止也隻能找到兩個實驗對象,不能進一步採集數據。蘇爾嘆了口氣收回電擊器,進行下一個測試。他認真問女鬼:“你有對我一見鍾情麼?”
女鬼拼命搖晃腦袋,長發滿天舞,也不知聽懂了沒有。
蘇爾皺了皺眉,自言自語:“看來魅力值不能讓鬼怪覺得親近。”
既然能跟武力值和靈值並列,一定有其存在價值,想了想嘗試眨一隻眼放電。
女鬼的眼睛明明是空洞的,但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什麼妖魔鬼怪。
符紙隻能拖五分鍾,即便有電擊器,蘇爾也不敢把安危全部寄託在一個不確定的東西上,眼看沒剩多久,抓緊時間衝女鬼勾了勾手指,做出幾個自認為酷帥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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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呢?”
“要不這樣?”
“快說,你到底有沒有愛上我?”
正在進行不同嘗試時,進遊戲以來格外敏銳的第六感突然發出警醒,蘇爾猛地抬眼朝窗外看去,隻見那裡站著一道熟悉的身影:“紀珩?”
紀珩摸了摸左邊耳垂,這是兩人之前定好的暗號,為了防止髒東西偽裝成人。
蘇爾打開窗,平房又沒安防護欄,外面的人輕而易舉便跳了進來。
紀珩:“我聽到了你房間傳出動靜。”
遲遲沒等來求救,以防萬一,他選擇出去查看情況,畢竟破窗而入要比破門而入的難度小。萬萬沒想到,等待自己的會是蘇爾對著女鬼搔首弄姿的畫面。
此刻女鬼貼了張符縮在角落瘋狂搖頭,潰爛的嘴角又多了傷口,瞧著好不可憐。
蘇爾為自己正名:“這都是表象,她昨晚才活生生扯了戈旭巖的舌頭。”
紀珩充耳不聞,走去女鬼面前,沒有打聽李家的信息反而問了一個比較奇特的問題:“鎮子上還有沒有你的同類?”
女鬼咧著血淋淋的嘴角,做出威脅的表情。
紀珩指了指蘇爾:“或者我讓他來審。”
女鬼沉默了一下,猛地搖頭。
紀珩重復提問,這一次女鬼很快點頭,表示有同類。
紀珩:“李有遵是你父親?”
女鬼繼續點頭。
紀珩:“你死前發生過什麼?”
女鬼張了張嘴,吐出一條長長的舌頭,根本沒辦法正常發音。
蘇爾提醒:“不是還有手,寫下來。”
這隻手既然能掏得了舌頭,應該也能握得住筆。
說完還真的從抽屜裡找到半截鉛筆。
女鬼的描述和傳聞相差不大,事情發生後家裡人視她為恥辱,鎮子上的人也議論紛紛,她受不了選擇自盡。
紀珩垂眸思索時,符紙上的光芒逐漸散去,女鬼感受到力量回歸體內。她毫不猶豫抓緊時間,指甲變長猛地朝面前人的眼睛戳去。紀珩甚至沒有去看,抬起手掌往前一推,女鬼的動作生生停在了距離目標對象幾公分處。
對於武力值,小冊子上隻間接寫了一句話:超過150可以輕微扭曲空間對付鬼。真正見識到這一幕,蘇爾才知道有多麼不可思議。
目睹女鬼的身子漸漸變得虛無,蘇爾皺眉:“有沒有辦法剝奪她的力量,把魂魄留下來。等研究完魅力值再送走。”
原本隻有怨毒的眼睛陡然浮現出驚恐。
紀珩深深看了他一眼,沒有留手。在女鬼消散前的一剎那,伸手合上了那雙散不去怨恨的雙眸,淡聲道:“安心去吧,願地獄沒有蘇爾。”
“……”
作者有話要說: 蘇爾:求求你,留下她吧。
女鬼:求求你,讓我走吧。
紀珩:……請安息。
第14章 放著我來
蘇爾沒太計較玩笑話,反而熱衷於紀珩能滅鬼。
“如果讓她過了頭七,我們就得躲了。”
蘇爾:“這麼厲害?”
紀珩頷首:“適才那隻女鬼似乎受過傷。”
蘇爾第一反應是和電擊器有關,口中卻道:“李家請了和尚來超度,興許傷著了她。”
紀珩也不知是否接受這種說法,視線定格在胸牌上的最下面一欄。
見狀蘇爾無奈:“現在都不知道魅力值有何作用。”
紀珩:“不急。”
李守章交代過,晚上十點後不要出門,紀珩卻另有盤算:“出去轉轉。”
拔舌鬼已經解決,料想危險不會太大,蘇爾沒質疑他的決定,直接跟了上去。
誦讀經文的聲音依舊,院子裡空蕩蕩的,兩人尋聲摸索過去,找到一間門敞開的小屋。燈光從屋子裡散出,在院內照出一片弧形的光亮區域。
蘇爾這才真正看清了靈堂,裡面布置的相當寒酸。和尚坐在蒲團上念經超度,李家三兄弟和他們的子嗣都在,一個個面色嚴肅。有蚊子在李有遵周圍飛,他像是看不見一樣,沒任何驅趕的意思。
蘇爾低聲道:“李有遵覺得女兒辱沒門楣,喪事都不願意大辦,竟還願意來守靈。”
何況李家其他兩兄弟也在,更加說不過去。
紀珩:“心虛作祟。”
蘇爾回過味來:“他們是擔心回魂夜被報復?”
紀珩點頭。
守靈沒不能吃喝的忌諱,中途大師念完經,李守章和其父李有遵說了兩句話,便從靈堂走出來。
紀珩衝蘇爾使了個眼色,兩人小心隱藏身形,在後面跟著。
路上很黑,李守章卻沒有用任何照明工具,仿佛有心事,一直低著頭直到拐進一個小房間。
為了不暴露行蹤,蘇爾和紀珩繞到窗戶那邊,借著月光觀測裡面發生的事情。
李守章從櫃子裡拿出一套茶具,又逐個添上熱水。待到最後一杯滿上,他從兜裡掏出小紙包,小心翼翼加進了其中幾個杯子。
剛端起盤子時手還有些顫抖,他出去時險些絆了一跤。在原地站了許久,李守章抬頭看了看夜空,深吸一口氣心神已定,重新穩健地邁開步伐。
靈堂內,李守章先低頭雙手恭敬遞給和尚一杯水,之後分別放在剩下的每個人面前。
蘇爾一直牢牢記著下藥杯盞放的位置,也虧他不近視,清楚地分辨出下過藥的杯子分別給了李家三兄弟。
紀珩:“這一家人真有意思。”
蘇爾眉梢一動:“往光明處想,說不定是代餐粉。”
紀珩看了他一眼,蘇爾聳聳肩。
李守章再大膽,也不敢公然在靈堂毒死三兄弟,那樣未免太明顯。事實也是如此,李有遵在喝完水後,並未表現出太大不適,隻是咳嗽了幾聲。
夜間風大,杵在一處不動血液循環似乎都慢了,蘇爾感覺到手腳有些冰涼。
紀珩:“回去吧,快天亮的時候再來。”
蘇爾不會跟自己的身子過不去,萬一落下個感冒,隻會影響任務進程。紀珩同樣沒有多留,一並回到房間休息。翌日一早便把他叫醒出去蹲點。
此時天已是蒙蒙亮,和尚起身離開。一夜無事發生,李有遵輕松一口氣,親自把人送到門口。
“父親,”李守章恭敬道:“我再送大師一段路程。”
李有遵滿意道:“去吧。”
蘇爾和紀珩不可能直接從大門招搖地出去,隻好翻牆。這個點街上幾乎沒什麼人,他們不敢跟得太緊,有意放慢步伐。
正走著,紀珩忽然問:“宣傳冊看完沒有?”
蘇爾:“記了個大概。”
紀珩:“上面是些眾所周知的要點,但玩家不會把自己的經驗寫進去。”
蘇爾預感到對方可能要普及什麼知識點。
果然,不多時紀珩便再次開口:“副本選員是相對公平的。”
蘇爾琢磨了一下這句話,感覺有不少漏洞,至少這次就不算。
紀珩提示:“用了組隊道具,一方死亡,另一方就算通關也拿不到積分。”
蘇爾若有所思:“我是新人,很可能會是拖累。”
兩人的組合明顯會讓整體實力大打折扣。而沉江北和萬億雖然實力不如紀珩,但配合默契,說不準比他們更容易通關。
蘇爾一面貼著牆找遮蔽物跟蹤,防止李守章突然回頭,一面問出困惑:“溫不語和戈旭巖為什麼會進來?”
紀珩沒回答,先給足他時間思考。
蘇爾和戈旭巖接觸不多,回憶後試探道:“和武力值有關?”
紀珩露出贊賞的笑容:“無論是哪個數值,快要突破臨界點時,會被遊戲傳送進中難度高的級別副本。”
這是對玩家的制衡和篩選。頓了頓又說:“如果我沒猜錯,魅力值的臨界點是60。”
蘇爾挑眉。
紀珩:“因為遊戲想你死。”
“……”
“卡在臨門一腳處死亡,符合副本的惡趣味美學。”
蘇爾想了想,無從辯駁,何況59這個數字的確詭異:“溫不語呢?”
“要麼她得到了什麼逆天的道具,要麼……”紀珩停下腳步,前方李守章送別大師沒直接回去,而是七拐八拐最後進了條暗巷,不一會兒遠處走來一道倩影,紀珩看著這一幕挑眉:“遊戲安排了一個有利於她的身份。”
紀珩不知為何沒靠近,反而看了眼臨近的一棵大樹,蘇爾幹淨利落爬了上去。
離得太遠,完全聽不到那二人的交談,不過可以看到期間溫不語輕輕抱了一下李守章。蘇爾嚯了聲:“按這裡的規矩算是私相授受了,女鬼竟然沒對她下手。”
一對比,戈旭巖死得有些冤。
紀珩:“鬼對李家有怨念,李守章給李家人下藥怕是受了溫不語教唆,利益趨同。”說到這裡目光一凝:“隻是不知道李守章為什麼要聽她的。”
蘇爾從樹上跳下來,冷不丁抓住紀珩的雙肩,用尖細的聲調開口:“我犯了錯進祠堂被懲罰留下汙點,你家裡人不會同意我們在一起!殺了那些阻止我們的老頑固好不好?我有辦法幫你當選衛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