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喬緩緩搖頭,雙眼一眨也不眨的看著他。
“睡了好久,一定餓了吧?起來吃點兒東西。”
楊乾搖起病床,讓她半躺著。沈喬看到不大的床頭桌上被保鮮盒堆滿,還有許多瓶瓶罐罐,她“噗嗤”笑了起來,打趣道:“又不是二師兄,買這麼多做什麼?”
“不知道最想吃什麼,所以把愛吃的都買了一點兒,”楊乾翻來覆去的琢磨,若有所思的嘟囔道:“好像應該吃的清淡一點,先喝粥吧。”
楊乾把粥盛好,輕輕吹開熱氣,舀了一湯匙送到她嘴邊,她卻睜圓著眼睛直直看著他,眼珠子微紅,楊乾以為她又不舒服,忙放下粥碗,手覆上她的額頭,神色緊張的低問:“怎麼了?胃痛?”
沈喬搖頭,傾身窩進她的懷裡,聲音沙啞帶著哭腔說:“感覺太幸福了,像假的一樣。”
楊乾擁住她,輕撫著她的頭發,笑說:“傻瓜,這怎麼能假?不然咬一下試試?”
“不要。”沈喬輕輕啜泣著。
楊乾抱著她,忽然又把她從懷裡推開,一掃溫柔體貼,厲聲嚴肅的問:“說,為什麼把自己折騰成這樣?”
“先不說這個。”沈喬破涕為笑,又傾身抱住他的腰。
楊乾掰開她的手再次推開她:“不行,先說清楚。”
沈喬難得的撒嬌的伸出手:“抱抱。”
楊乾卻狠著心不吃這一套:“不說清楚不給抱。”
“先抱抱嘛,這樣才有精神說,對不對?”沈喬小心打量著他的表情,慢慢湊過去,拉開他的胳膊搭自己肩膀上,又一次鑽進他懷裡。這次他沒有推開她,沈喬滿意極了,獎勵意味的偏頭他下巴上輕輕一吻。
楊乾的下巴擱她的頭頂,聲音依然嚴厲刻板的說:“是個非常有格調的,別以為撒嬌賣萌事情就能這麼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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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喬忽然想起很早之前看過的一本小說,所謂作女的矯情吃蘋果上會體現的淋漓盡致,於是聲音發嗲的說:“家想吃蘋果呢,幫家削皮嘛,然後再分成一小塊一小塊的,不然家不好咬呢。”
楊乾被嚇得一個激靈,沈喬明顯感到了他的顫抖,於是笑的更加開懷,但仍然不忘催促:“快嘛,家好餓呢。”
門外的輕輕推開一條門縫,看到病房內的情景,很自覺的把門關上。賀小秋整了整衣服說:“咱們今兒還是先回吧,家正儂儂,估計沒工夫搭理咱們。”
秦念點頭,隨著賀小秋一起走病房的走廊,忍不住的笑著說“昨晚沈喬回來病倒了,鍾靜唯回來也病倒了,說這倆姑娘是不是商量好的?”
賀小秋面無表情的點頭:“嗯,興許是從同一家精神病院出來的。”
秦念嘆氣:“都有男朋友了,別再這麼損了吧。”
賀小秋問:“這和有沒有男朋友有關系嗎?”
秦念點頭回答:“有啊,有男的女往往會變得溫柔,但是顯然不屬於‘往往’那一群。”
賀小秋瞥了秦念一眼:“既然知道還說什麼。”
秦念愣了一下,隨即快步追上賀小秋,“說真是越來越損了,變本加厲。”
賀小秋開了車鎖,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要回公司,去哪兒?”
“回家睡美容覺。”
“那先走了,拜。”說完,賀小秋拉開車門坐進去,發動了引擎離開停車場。原地留下渾身散發著“毀滅世界”氣焰的秦念。
沈喬當天下午就被允許出院,隻是如今的她淪落成無家可歸,楊乾發揚風格,主動提出要收留她,其實他巴不得和她住一起。
楊乾把主臥讓給沈喬,自己主動去睡次臥。起初幾天,楊乾還算安穩,畢竟沈喬屬於病初愈,需要休養生息。慢慢的,他就開始蠢蠢欲動,但還算比較克制,後來就徹底拋除男女授受不親的思想,半夜撬開門、摸上床,沈喬毫無防備的睡夢中,三下五除二就把給辦妥了。
沈喬氣不過,第二天一早就開始收拾東西,非常堅決的要從他家搬出去,楊乾怎麼說好話都沒用。沈喬執意要搬出去不是沒有原因的,長時間楊乾家裡住著不是辦法,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遲早會傳的盡皆知。他們倆還沒有得到家的同意,擅自住一起等於不知死活的挑戰權威,而且楊家的眼中,也許會覺得她很隨便,這種不好聽的名聲她不願意背著。
沈喬楊乾望眼欲穿的眼神中,住進了沈瑜那套房子。房子剛裝修好沈瑜就離京赴港,期間回來過一兩次,其他時間都闲置著,十分可惜。於是被沈喬以資源充分利用的名頭,無償徵用。
沈喬之所以會飛機上暈倒,是因為趕工作進度太累的緣故,因為她那時需要到上海參加一個論壇活動,她決定出發前往上海之前,把手裡的收尾工作搞定,這樣她可以直接從上海回京。
雖然事前有心理準備,但是收尾工作的工作量之大依然超乎她的想象,她隻能沒日沒夜的趕進度,秘書也累的叫苦不迭。也是因為一口氣提著,沈喬非但沒有覺得累,反倒是感覺更加充實。可是當她結束全部工作,乘飛機離滬回京,卻暈倒機艙裡,嚇壞了周圍的乘客和乘務員。
楊乾知道整件事來龍去脈後,冷笑著說:“隨吧,大不了也就是早點兒走。”
沈喬想了想問:“走了再逍遙?”
楊乾雙臂環胸,朗聲道:“那就管不著了。”
“一定先把送走!”沈喬咬牙切齒的威脅,並且衝著楊乾揮了揮拳頭。
楊乾斜倚沙發上,看著轉身離開的背影,忍不住的笑開。接著起身,隨著她走進廚房,從背後抱住她,頭埋她頸間,貪婪的嗅著:“所以一定要健康,不能比先走。”
沈喬的手覆上環她胸前的手臂,慢慢拂過那條已經幾乎細不可見的傷疤,一顆心被一種情緒擠得滿當當。如果當初,他們真的錯過去,一定會遺憾終生。
☆、63、(六十三)逐一來擊破 ...
沈喬拿出手機,往家裡撥了一通電話。根據小探子楊乾的回報,沈在安今天不在京城,所以沈喬打算趁此機會,回去看母親。雖然當時她是鐵著心走出家門的,可他們畢竟是生養他們的父母,說不想念那是假的。
她並沒有後悔當時的決定,隻是每每想起,總會覺得自己還是太自私、太不孝順了。一年來,沈喬經常背著父親和母親通話,還沒有得到父親的原諒,沈喬不敢妄自出現,或者電話“騷擾”,擔心引起更大的爭執。
電話通了,沈喬聽到母親的聲音,一股子暖意從心底浮上心頭。
母女倆嘮了一會兒家常,沈喬才說自己已經回國。顧華蘭有些激動,一直追問她住在哪兒、有沒有按時吃飯、休息的好不好。
沈喬一一回答,讓母親放心,然後說:“媽,今晚方便嗎?我想回家看看您。”
顧華蘭足足愣了十秒之久,有些喜出望外的說:“方便方便,你想吃什麼?媽讓阿姨準備。”
沈喬深深呼吸了一次,“吃什麼都行,我就是想您了。”
“好好,那我在家裡等著你。”
“嗯,”沈喬看了看時間,“媽,先不說了,我趕著回部裡開會,晚上回去我再給您加個菜。”沈喬收了線,長長出了一口氣。
沈喬剛準備發動引擎,忽然從後面傳一股不大的衝力,並且伴隨著一聲清楚的“砰”聲。沈喬扶著副駕駛的椅背慢慢回頭,看到了車後面緊停著一輛車。這年頭,車好好的停在路邊都能被追尾了,邪了門了。
沈喬整了整衣服,打開車門走下車。追她尾的是一輛德國轎車,大氣穩重型,車主已經站在兩車中間,弓著身子,小心看著兩輛車碰到的地方。
看到沈喬,那人忙直起身子,帶著歉意的笑說:“真是抱歉,我剛回國,國內的道路和停車位不太熟,沒有掌握好距離,真是對不起。”
沈喬俯身,大概看了看,感覺應該是沒什麼問題。
那人小心的問:“您看,怎麼處理合適?”
沈喬抬眸,這才開始打量車主。個頭挺高,深灰色筆挺的西服,戴著一副無框眼鏡,五官屬於斯文儒雅類,此時的表情也滿是誠懇與歉意。
沈喬揮了揮手說:“算了,下次注意點吧。”
沈喬轉身要走,那人忙大步繞到沈喬前面,攔住她說:“這不合適,我撞了您的車,我得負全部責任。”
真是越來越奇怪了,她已經不追究了,還有倒貼著要賠償的主嗎?沈喬抬腕看了看時間說:“我真的趕時間,而且車也沒什麼大問題,我不追究了。”
車主從西服內口袋拿出名片夾,取出名片雙手奉上:“這是我的名片,請隨時打電話給我,您放心,我一定負責到底。”
沈喬接過名片,敷衍的點點頭,她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開會別遲到。
“鮑卓文,心理醫生。”沈喬上車後,拿著名片前後翻了翻,沒細看就隨手扔在皮包裡,發動引擎離開“車禍現場”。
鮑卓文收起名片夾,望著緩緩離去的白色轎車,表情看起來有些猶豫和不確定,雙眼中閃爍的卻又是篤定的神色。
下班後,沈喬路過超市買了很多菜,路上堵了很久,回到家時,阿姨已經把飯菜都準備妥當,母親和盛夏正坐在客廳裡看電視。
沈喬想,這一年沒有她的存在,父母和盛夏或許相處的很好,盛夏能和母親坐在一起,就已經比上次看到她的時候,情況好轉太多。
“喬喬回來了。快來讓媽看看,是不是又瘦了?”顧華蘭喜出望外的從沙發起身,拉著沈喬的胳膊,上下打量,“看這小臉,又瘦了一圈。”
沈喬抿唇不語,俯身給了母親一個大擁抱。這樣精神奕奕的母親,她有多久沒看到了?這一年的變化實在是太大,而她卻完全錯過了。
盛夏也站了起來,沈喬看著她,一時間有些無措,她不確定用什麼方式和她表示相見。她們最後一次見面時,她和父親因為楊乾起爭執,而盛夏就站在門外。細想起來她的確是個非常不合格的姐姐,她當時的行為,對盛夏來說,無疑是在傷口上撒鹽,可是她還是毅然決然的離開。那時候是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心情,完全忽略了盛夏的想法。這一年間,她幾次想主動和盛夏聯系,又擔心會勾起盛夏的傷心,所以總是作罷。
盛夏拿起放在茶幾上的花瓶,裡面放著一束 欲滴的馬蹄蓮,她將花和花瓶一起遞給沈喬。
沈喬看著花,再看盛夏,整個人完全懵了。
顧華蘭說:“我們剛剛出去,路過一家花店,盛夏主動提出要買一束花送給你。”
沈喬有些顫抖的接過花瓶,看著那一株株漂亮的馬蹄蓮,眼淚毫無預兆的滴落下來。沈喬走近盛夏,單手抱住她,拼命隱忍著情緒的爆發。
“對不起,對不起。”沈喬抱著盛夏,不停的說著抱歉。
盛夏對此並無太多回應,但是沈喬感覺到她有一瞬間的僵硬。
盛夏說:“阿姨已經把飯菜準備好了,咱們去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