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乾微張的嘴巴慢慢合上,漸漸抿緊。緊繃的下顎線表明了他在抑制著怒氣,可是臉上復雜的神情中,似是還有懊悔和心痛。
沈喬望著楊乾,心裡有一絲絲邪念,她開始希望他能在此刻抱住她,在她耳邊說我不會離開你。哪怕,隻是騙一騙她呢……
可是沈喬,你怎麼能有這樣不切實際的奢望?當年是你放棄了他,如今你被拋棄,又怎能奢望他什麼都不計較的來到你身邊?沈喬,你憑什麼?更何況,他的身邊如今還有一個女朋友,那個他千依百順、百般體貼的女朋友,他的心裡和身邊,哪還有你的位置?而你又怎麼可以破壞別人的感情?你的感情碎裂,就要別人的感情陪葬嗎?沈喬,你真是越來越過分了。
沈喬垂下眼睑,在他看不到的角度,貝齒緊咬著嘴唇,絕望的眼淚再也不受控制的滴滴落下,湿潤了白色被單。
可是他還是看到她哭了,他想用生命來呵護的人,此刻為著一個背叛她、讓她傷心絕望的人哭泣。楊乾再也坐不住,怒不可遏的站起來,連招呼都沒打就匆匆離開。
楊乾出了病房,便狂奔起來,就連迎面走來的沈瑜都沒有看到。
沈瑜回到病房,看見沈喬正在試圖從床上下來,他趕緊走過去摁住,眉頭緊皺著:“幹什麼?”
沈喬抹掉眼淚,催促沈瑜說:“快,去攔住楊乾。”
“攔他幹什麼?”
沈喬急的不行:“他肯定是誤會了,一定是要去找簡餘墨,你快去看看,別讓他們打起來。”
沈瑜無所謂的說:“哦,那就讓他們打吧。”
“你怎麼能這樣?”
沈瑜挑眉:“我怎麼樣?你先管好自己,再說其他的,他們就是打折胳膊、打斷腿,也和你無關,床上躺好。”
楊乾怒氣衝衝的衝入停車場,恰遇簡餘墨開著車離開。他不怕死的在行駛中的車前停下,待車急急停穩之後,他便打開車門,把簡餘墨從車裡拽出來。
楊乾的雙眼猩紅,似是能噴出火,,二話不說一拳頭狠狠打在簡餘墨的臉上。
簡餘墨被這一拳衝擊的連連後退,嘴裡瞬間溢出了血腥的味道。簡餘墨用手背抿了抿嘴角,果然看到了猩紅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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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給簡餘墨還手的機會,楊乾便一腳將簡餘墨踹翻在地。楊乾俯身抓起簡餘墨的衣領,拳頭已經高高舉起,隻聽簡餘墨說:“你打吧,是我對不起她,這是我應受的。”
“你說的太對了。”楊乾咬牙切齒的說完,一拳又一拳狠狠落在簡餘墨的臉上。
楊乾的拳頭很硬,且他此時滿腔怒意,出拳也是用盡全力的。幾乎是瞬間,簡餘墨的臉便腫的不成樣子。
簡餘墨啐了口血唾沫,撫著地面緩緩站起來,皺眉冷笑,有些艱難的說:“我是該打,可是你又何嘗好到哪兒去?別以為我不知道,沈喬今天之所以傷這麼重,都是因為你。”
楊乾點頭:“沒錯,”可是片刻後,神情變得張狂又怒不可遏:“你口口聲聲說愛她,你說你會讓她幸福,但是你做了什麼?你和別的女人上床,你背叛她!她今天這樣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違背了你的承諾,你他媽的就是死,也彌補不了她今天受到的傷害。”
“是嗎?我造成的嗎?”簡餘墨失笑低喃,偏頭看著楊乾:“你以為你是誰?你有什麼資格和我說這些?”
楊乾忽然一個箭步衝到簡餘墨面前,揪住他的衣領把他摁在車引擎蓋上,咬著後牙發怒發狠的說:“你同樣也沒有資格傷害她!”
簡餘墨忽然推開楊乾,一拳狠狠揮至楊乾的臉上:“你他媽的也同樣該死!你以為你今天打了我,她就會感動回到你身邊嗎?不會!七年前她沒有選擇你,今天一樣也不會,你他媽的就是死了,站在配偶位置的人,也不會是她。”
楊乾不再還手,確切說,他忽然沒有了還手的力氣。他明明隻是,想替沈喬出氣而已,為什麼還是那麼容易因為簡餘墨的一句話,就亂了全部心思。
是啊,她不愛他,她沒有選他,縱是他依然抱著一絲絲希望又如何?換回來的,依然是絕望而已。
簡餘墨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抹掉臉上的血漬,拉開車門發動引擎,離開現場。
撫著方向盤的手臂青筋暴起,簡餘墨恨不得把油門踩到底。恨?他不恨嗎?如果不是因為楊乾,他和沈喬又怎麼會走到現在這一步?
沈喬住院的第二天,盛夏到醫院來探望她。這兩天,她的病房快要被探病的人擠爆了,任她說隻是腳上小傷住院觀察而已,可是卻怎麼也攔不住一撥又一撥湧過來的人。
盛夏來時,沈喬一個人躺在床上看雜志,沈媽媽顧華蘭出去送客人。
沈喬住的病房是VIP,還有沙發和簡易的茶幾,隻是所有能擺東西的地方,都被花和果籃佔據。盛夏乍一走進來,還以為進了花房。
沈喬笑著說:“都是俗人,愛送個花什麼的。”
盛夏看了看手中的果籃,最終因為沒有地方放置,而不得不放在茶幾旁的地上。
盛夏坐在病床前,看著沈喬的被繃帶纏住的腳,問道:“好些了嗎?”
“好多了,留院觀察一下,沒什麼問題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盛夏點頭嘆息:“那就好,真是沒想到,你居然傷的那麼嚴重,如果是我,一定早就撐不下去了。”
沈喬說:“當時也沒覺得有多疼。哎,你要不要吃水果?”
盛夏連忙搖頭:“不用麻煩了,我坐一下就走。”
沈喬也不知道和盛夏說些什麼,正尷尬時,送完客人的顧華蘭推門走近病房,看到有人在,便笑著問:“有朋友來了?”
沈喬見到老媽回來,如獲大赦,笑著介紹說:“盛夏。”
盛夏忙起身禮貌的打招呼:“阿姨好。”
顧華蘭笑著點頭說好,她打量著盛夏,忽然想到了什麼,便問沈喬道:“這不是那天,我們在商場遇見的姑娘?”
“就是她。”
盛夏笑:“難得阿姨您還記得我,其實我很少逛商場,那天是陪我媽媽去買點東西。”
顧華蘭神色微變,走到茶幾前拿起果盤盛葡萄。
沈喬也想了起來,於是問:“媽,您不是說覺得盛夏媽媽很眼熟嗎?”
盛夏聽了這席話,忽然來了興致,高興的問:“阿姨,您認識我媽媽嗎?我媽幾乎沒有朋友,這麼多年來她隻忙著照顧我,都快和社會脫節了。”
顧華蘭說:“隻是覺得有些眼熟而已。”
“我媽她叫方敏,您認識嗎?”
隨著“砰”的一聲,顧華蘭手裡的果盤滑落,玻璃落地應聲而碎,紫色圓潤的葡萄,也滾得滿地都是。
☆、(二十四)兄弟搶女人
“媽,您怎麼了?”
顧華蘭看著滿地的玻璃碴子和水果,有些勉強的笑著說:“手太滑,沒拿好。”
盛夏起身作勢要去收拾,顧華蘭趕緊攔著她:“不用管,待會兒護工會收拾,你們倆說話吧,我去一下洗手間。”
沈喬望著有些失魂落魄的母親走近洗手間,心底一片疑惑不解。想起盛夏還在,沈喬便微笑著說:“我媽幾乎不做家務,我家很多盤子、碗都是她不小心摔碎的,你別介意啊。”
盛夏搖頭,有些失望道:“不會,我還以為,阿姨和我媽認識的。”
沈喬說:“以前認不認得都無所謂,有機會的話,從現在開始認識也不遲。”
盛夏笑著點點頭:“你說的沒錯。”
盛夏坐了一會兒便從醫院離開。午後,有個鬼鬼祟祟的人輕輕推開病房門,但是卻站在門口不進來。
沈喬一臉嚴肅道:“你來幹什麼?”
張啟耷拉著肩膀,一臉頹喪,慢慢挪進病房,低聲央求道:“喬兒,我錯了,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千萬別跟我這種小人計較。”
沈喬冷笑:“喲,您還有錯的時候啊。”
張啟一臉的懊惱,垂著肩膀站在病床前,像個闖禍挨訓的毛小子,“都是我不懂事,淨說些沒邊沒稜的混話,幹些人神共憤的混事,”說著,張啟忽然俯身雙手握住沈喬的手,一臉誠懇,恨不得哭出來:“你可千萬千萬要原諒我啊,喬兒,我真錯了!我再也不敢了,從今天起你讓我朝東就朝東、讓我往西就往西,絕對任勞任怨,唯你馬首是瞻!”
沈喬嫌棄的甩開他的手:“幹嗎呀這是?”
張啟哭:“秦念和我絕交,子俊也不理我了,小秋昨兒打電話罵我,還說從等她從山上下來就沒我的活路了。喬兒啊,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刺激你的,你也知道我這人糙,有時候就是嘴碎,嘴邊沒把門的,想一出是一出,其實根本沒往細裡想,你在這種難過痛苦的時候,我們應該體貼安慰才對,可我偏偏……你說我這張破嘴,什麼時候能長長記性?我是真的不知道你的腳傷沒好,不然打死我也不會拉著你去爬長城的,對不起啊喬兒,你可千萬千萬別往心裡去。”
尤其是,醫生來給沈喬換藥,而張啟看到了她滿是傷口且又腫又黑的左腳時,那種歉意和悔恨之情,愈發嚴重。
坦白說,這次之後,沈喬還是有一點討厭張啟的。簡餘墨劈腿、她被拋棄,即便他們是再怎麼感覺爽,也不要表現在面上吧,自個偷著樂得了,幹什麼鬧得像是她演了一出搞笑的舞臺劇,他們在下面樂呵,還要跑到臺上說你演的太他媽的好了,跟你本人似的。
但是他在她面前聲淚俱下、哭天抹淚的道歉,她還是心軟了。就像那天楊乾來道歉,其實她也沒有多麼怨恨他,隻是覺得有些委屈,可是委屈都是自個兒找的,她也怨不得別人。
沈喬已經說要原諒張啟了,可是他還死賴著不走,偏要親力親為的照顧她。
沈喬實在是沒招了,睜著圓杏一般的眼睛,朗聲道:“我要拉屎。”
張啟神色一滯,有些磕巴的說:“啊……拉、拉屎啊……那、那我去喊護工……”
沈喬說差點兒哭起來:“您走吧,我求求您了!我又不是垂死病人,大不了您明天再來唄。”
張啟咧嘴笑:“那好,你想吃什麼?明兒我來的時候給你帶過來,你就是想吃神仙的肉,我也能給你弄過來!”
沈喬:“……”
沒給張啟再來醫院的機會,第二天沈喬就打包出院,回家靜養。反正她隻是要臥床而已,在家裡更方便,還幹淨。
出院前,賀小秋來看沈喬。過年期間,賀小秋一直在山上陪著九十多歲的爺爺,老人家年紀越大越像小孩子,身邊偏偏不準離人,尤其是小秋,必須不能離開。假期結束賀小秋就要開始工作,爺爺不得不放她離開,小秋才有機會來看沈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