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現在已經形成規模,有她沒她其實都造不成太大影響,屆時她離開,大不了關明哲弄個管理上來統管家裝部。而她不走的話,每年還要分走公司一半的分紅,每年工裝部的業績都比家裝部多,賺錢能力更強,從前他們還是情侶的時候這些還好說,分手之後,他又怎麼願意再分給她那麼多?
許微嘖嘖兩聲,評價道:“我從前怎麼就沒看出來,關明哲是這樣的人呢?”
關明哲從前的確不是這樣的人。
但人是會變的。
許微很舍不得沈從殊。
“你以後回岱城,我再要看見你就難了。”
沈從殊反而沒那麼傷感:“房子還在這兒,不賣。以後每半年我還要帶我爸來做復查,其他時候想來時也隨時可以來,有的是機會見面。”
飯後,和許微分別回家。
沈方和出院後,沈從殊也已經將想離開榕城回岱城的這件事,和沈方和喬玉華他們說過。喬玉華在從前就一心盼著沈從殊能回老家,終於盼到,自然是高興。反倒是沈方和,還猶豫再三,怕是沈從殊顧及他的病情而不得已做的決定。在沈從殊一番心理疏導下,才坦然接受了沈從殊即將回岱城這個事。
術後,沈方和留在榕城養病一個星期,終於待不住極力想回岱城,沈從殊開車將他們兩人送回。接著,沈從殊就開始著手離開榕城的事。其實也沒什麼,隻不過公司那邊手上許多的事情需要往下交接,同時,也和關明哲將錢財進行分割。她離開之後,公司將徹底隻屬於關明哲。
公司的人知道她要離開,為她舉行了歡送會,當天晚上全家裝部一起吃晚飯,吃哭了一整個家裝部的人。
歡送會後的隔天,沈從殊便要回岱城。礙於第二天要開四個來小時的車,沈從殊喝酒都很克制,但盡管如此,前後都有人來敬酒,也喝了不少。晚上十點多鍾送完家裝部最後一個人上車,片刻後,沈從殊伸手,攔了一輛出租。
“妹子,去哪兒?”
上車後,司機問。
沈從殊說了家的地址,司機很快開車上路。
前方十字路口,紅燈停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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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往前開,是回家的方向。
紅燈倒計時十秒,九、八、七、六……沈從殊忽然開口:“師傅,先去叢樹路。”
司機聽見,偏頭確認:“確定哦?”
沈從殊:“嗯。”
紅燈過後,車子右轉,偏離了原先回家的路。
十點以後的榕城,路上熙攘的車輛漸少,滿路華燈,人行道上,三三兩兩的行人。沈從殊坐在後車座,轉頭往外看。明天過後,有關榕城這一切,將不再與她有任何瓜葛。
一路暢行。十五六分鍾之後,車子轉彎,進入叢樹路。
“妹兒,要去哪兒?”
司機開著車,一邊問。這裡是酒吧一條街,還以為沈從殊是要去喝酒。
深海酒吧在叢樹路中末段,但司機開車走的另一端,一轉彎,沈從殊隻消轉頭,便見到深海酒吧的大門。
現如今,深海酒吧已經是這條街上最火爆熱門的酒吧,臨近十一點,進出的人也絡繹不絕。
見到那扇門,沈從殊腦子裡浮現與宋樾第一次的見面。正好是在下雨,那個身高颀長,漫不經心,對誰都漠然以待的青年,正在門口,被一個年輕女孩糾纏。沈從殊不用閉眼,都能在腦海中勾勒出他的隨意散漫卻隻在她面前顯得生動的眉眼。
車子逐漸往前開,一直沒有得到沈從殊的回復,司機將車開得很慢。
可盡管如此,也很快開離了深海酒吧的範圍,那扇門逐漸消失不見。耳邊,是司機不停在問:“妹兒……妹兒?在哪兒停啊?”
直至連宋樾倚靠著打電話的路燈也消失不見,沈從殊才緩緩轉回頭來。
“不用停,回華城首府。”
沈從殊開口,對司機說。
由於繞了路,沈從殊回家的時候已經過了十一點鍾。到家先洗了個澡,行李這些已經收拾好,該寄送的也已經寄走,其實也不多,就是一些常用的衣物,大部分東西還留在這個家中。
以後每周請家政來打掃一次,回來做復查的時候,不至於沒法住人。
十二點以後才躺到床上,酒精作用下,很快便睡著。
第二天直接睡到早上九點,沈從殊從床上醒來。宋樾的信息,是沈從殊洗漱完準備離開,打開手機想給喬玉華打電話時才看見的。
昨夜凌晨三點多鍾發來。
「沈從殊,我忘不了。教教我,怎樣才能做到像你一樣絕情?」
十來分鍾後,還有一條。
「……可不可以不分手?」
以宋樾骨子裡的驕傲,分手之後,理應老死不相往來。
可他在昨夜,還給她發來這樣兩條信息。
可見,是真的沒忍住。
沈從殊拖著行李箱,腳步微頓。
視線落在這信息上,十餘秒後,退出對話框,找到宋樾的名片,點擊刪除。
第80章
回岱城之後, 在家住了一段時間。這些年,沈從殊隻身在榕城,與沈方和喬玉華住一起久了反倒有些不習慣。總歸已經打算久居岱城, 手上餘錢也多,大部分拿去做了理財, 剩下的沈從殊在岱城另買了一套房,就離沈方和喬玉華的家一條街的距離, 走路也隻要十來分鍾。
裝修以後敞幾個月,在年底時搬進去住。又在岱城找了一份輕松的工作, 也是老本行,做家裝設計。不再做老板,離家近, 工作輕松,每天時間充裕。下班後先去沈方和喬玉華那裡吃晚飯,飯後,再步行回自己家中。
日子就在這樣輕松悠闲的步調中一晃而過。
轉眼, 沈從殊在興欣裝飾已經工作近三年。家裝行業其實算得上是一個員工變動比較大的行業,沈從殊能在興欣裝飾一待三年,已經算是興欣裝飾裡妥妥的老員工。
在岱城,好的裝飾公司也有幾個, 這裡面,興欣裝飾隻能算得上中下遊水準, 員工規模十個以內, 還連老板一起算的。沈從殊之所以選擇這家公司, 主要是它離家很近, 騎個共享單車去上班,每天隻要幾分鍾, 連開車都不用。
公司每個月的出單量也並不算多,每天闲散度日但也不至於沒有事情做。
回到岱城,於沈從殊而言,就像是提前步入退休養老生活,如同開啟擺爛一樣的人生。
上個月,有一個樓盤開始交付,單量也比之從前稍多一些,清晨,沈從殊準點打卡上班,這一天她早上下午都分別約了客戶。早上的客戶約的十點,到公司打卡不過才九點鍾,還有時間讓沈從殊慢悠悠泡一杯花茶,給辦公桌上的綠蘿添個水。
沈從殊是植物殺手,這幾年在辦公桌上綠植養了不少,好養如仙人球都能被她養死,原因是澆水太多。最後隻這一盆綠蘿幸存,成為沈從殊辦公桌上的唯一一抹綠色。
沈從殊寶貝得很,三天兩頭看一看水夠不夠,生怕一個養護不精心,連唯一的綠也保不住。
老板程浩九點半鍾才踏入公司,進公司的時候還在打電話,底下的包工頭偷奸耍滑偷工減料,被業主發現,一狀告到程浩這兒,要求將房裡已有的裝修推翻重做並索要賠償,大清早程浩為這事著急上火,電話裡頭把負責這個工地的包工罵到臭頭。
“我不管你怎麼搞,你給我盡快解決這件事!說了多少次,強調又強調,施工要精細,料要給足給夠,我們公司經營六年,誠信為本!布線的時候要遵守橫平豎直,不要拉斜線!現在的客戶天天刷裝修視頻很懂行不像是從前那麼好唬弄!給你說多少次你偏不聽!現在客戶找我頭上來,你說我能怎麼做?”
“……我不管那麼多!這件事你自己解決,線給我全拆了重新布,損失你全權負責!”
說完,程浩怒而掛了電話。
罵完工頭,抬頭一看,再走幾步路就是沈從殊的工位,沈從殊此時正坐工位上悠悠闲闲喝花茶,茶水還燙,能看出來才剛倒不久,她對著水杯輕吹兩口氣,而後再小小抿一口,那悠哉的模樣,看到程浩心裡一梗。
員工悠闲至此,而他這個老板卻成天雜事纏身累成狗,天理何存!
“殊姐。”
程浩走兩步上前,在沈從殊工位上站定,開口喊沈從殊。
沈從殊在公司工作這幾年,第一個月就成為公司開單量最多的設計師,往後的日子裡單量也遙遙領先,是經濟下行的這幾年,興欣裝飾開到現在不至於倒閉還有錢賺的最大功臣!金菩薩一樣,程浩這個老板都得要尊稱一聲殊姐,拿腦袋頂上供著。
看程浩似乎有話要說,沈從殊放下手中茶杯,輕抬起眼看向他:“嗯?”
“下個周你看能不能把你請假時間往後挪一挪,或者提前兩天回來?我這裡才得到一個內幕,君悅尚府樣品房正在找裝修公司合作,君悅尚府是錦華建工一手打造,光錦華建工你就應該知道這個樓盤的含金量究竟有多少?這個樓盤兩年前開始修建,現在一期工程即將打造完成,樣品房裝修項目也正式開始啟動,聽說後面還有二期三期四期。”
程浩作為半個行內人,了解比外界還要多一點。君悅尚府還還沒開賣,外面的人就已經開始摩拳擦掌等著,光錦華建工這個招牌,就是質量的保障,買到就是賺到,現在房產業不景氣,其他房子買了或許就貶值,但唯獨錦華建工的房子,增值空間極大,絕對不可能虧本!
錦華建工名聲響亮,興欣裝飾在岱城的裝修行業之中根本排不上名號。若在平時,程浩對於這種項目也就遠觀的份,根本不可能想要參與。這次之所以會對這個項目這麼積極,得益於昨天晚上因偶然機會去參加的一場飯局,正好錦華建工的某劉姓經理也在,他正好是這次樣品房裝修項目負責人,知道程浩在岱城開有一家裝修公司,酒過三巡,聊得開心,願意給程浩一個機會。時間就是約在下周二。
雖然憑借興欣裝飾這個小裝修公司拿到項目的機會渺茫,但既然有這個機會,總要把握參與進去。
程浩今年三十好幾,從前也是做裝修出身,後來開公司之後逐漸轉成管理,他現在手下拿得出手的設計師,除了沈從殊沒有別人,其他設計師不是才工作兩三年就是剛從學校畢業,根本擔不起如此重任,還有一個曾經跟他五年的設計師,去年結婚生子辭了職,於是程浩一心隻把全部希望都壓在沈從殊身上。
“昨晚和錦華建工售樓部劉經理一起吃飯,他說願意給我們公司一個機會,把和我們公司的見面時間約在下個星期二。”說完後,眼巴巴望著沈從殊,“殊姐,你怎麼說?”
沈從殊下周請了假,而且是提前請了,請了三天,連著周末就是一共五天假期。要到下周四才回來上班。
大項目擺在眼前,程浩放棄尊嚴:“殊姐,你就當可憐可憐我!”
沈從殊也想可憐他,但她的時間都是安排好的。
沈從殊輕輕皺下眉頭,遺憾搖頭道:“程總你知道的,我每年都要回榕城,主要是給我爸復查,這個復查項目要提前兩周預約,如果這次去不了,又要再等兩周。而且,這周末我最要好的朋友結婚,我必須要去參加她的婚禮。”
要結婚的人是許微。
沈從殊離開榕城這三年,期間許微交了一個男朋友,是一家貿易公司的老板,隻比許微大兩歲。兩人在酒吧認識,一見如故。人沈從殊去榕城時候也見過,長相周正,個性爽朗,方方面面與許微都很適合。
許微這周末結婚,剛決定好時間,就給沈從殊快遞了喜帖,就算有天大的事,也阻止不了沈從殊去參加這個婚禮。
程浩一聽,頓時哭喪一張臉再笑不出來。就如頭頂這片天沒有沈從殊撐著,就要垮下來一般。
可沈從殊並不是一個為了什麼人什麼事就輕易妥協改變計劃的人,就算程浩是老板,說話也不好使。說半天沒說通,反而被沈從殊勸服——是啊,反正其他大的裝修公司也去競爭,錦華建工無論怎麼選也不可能選到他們頭上,他們就是去陪跑漲見識,沈從殊去不去又有什麼所謂呢?
萬般無奈,沈從殊去不了,程浩唯有自己將自己說服。
說完正事,沒有得到想要的結果。程浩回辦公室繼續處理工地上的事,沈從殊安靜坐在工位上,繼續端起水杯,喝她的花茶。
“殊姐,殊姐……”
這時候坐在她旁邊工位的設計師小徐看一眼辦公室,偷偷湊過頭來,悄聲對沈從殊說:“還好你沒答應程總!”
小徐是前兩年進公司,那時候才從學校畢業一年,對裝修行業一知半解,來公司後沈從殊教她很多。
沈從殊挑眉,小徐:“我和你說,就君悅尚府這個項目工程,聽說不止邀請有風尚,還分別邀請了君逸,嘉豪,你說有這幾家裝飾公司在,我們公司怎麼可能比得上?純粹浪費時間,去了也白去。”
風尚,君逸,嘉豪,這三家裝飾公司屬岱城前三,君悅尚府一次全請了,再看他們這個小公司,就如幾個大佬屁股後面跟著個小嘍啰。
話雖如此,但去了還有點機會,不去就什麼機會也沒有。
程浩作為公司老板,其實也沒有做錯。
小徐年紀還小,隻從員工的視角出發,在這方面,多說也無用。沈從殊點一點頭,和她淺聊幾句,沒一會兒,沈從殊今早的客戶就來了。
上午順利籤了個單,下午陪同業務一起去見新客戶。客戶見完不需要再回公司,四點多,沈從殊直接回了家。
這幾年,沈方和喬玉華已經習慣沈從殊待在身邊。每年沈方和要去醫院做兩次復查,沈從殊信不過岱城的醫院,每次到復查時間沈從殊都準時帶沈方和去。唯獨半年前,正好葉知予有事回岱城,親自帶沈方和去岱城的醫院做了檢查,省得再跑榕城那一趟。
這樣說起來,沈從殊其實也已經有一年沒有去榕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