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了一會兒,宋念鈺松開我,面露不安:“你怎麼哭了。”
我苦著張臉,“我肚子好疼。”
宋念鈺起身看了看,默默說,“哦,你來葵水了。”
……哈?
———————
劉太醫說這簡直是醫學奇跡。
宋念鈺說這都是他的功勞。
我說你閉嘴吧我快疼死了。
誰能告訴我,為什麼來葵水會這麼疼啊?啊???
我感覺有一雙手在我的肚子裏攪來攪去,把五臟六腑都攪得稀巴爛。
“真的有這麼疼嗎?”宋念鈺在一旁提出質疑。
我對著他兩腿間就是一腳。
“啊——!林顏你有病吧!”他捂著襠,整個人就是大寫的“痛苦”二字。
我冷漠地說:“就這麼疼,明白了吧?”
皇帝和皇後上午還送來東西,說是祝賀我大病痊癒。
我不是大病痊癒,我明明是得了不治之癥,我現在煩躁得隻想毀滅世界。
Advertisement
更可怕的是,小玲和我說,生孩子比這個還要痛苦,這實在太可怕了。
於是我對宋念鈺說:“你納個妾吧。”
他正在安安分分給我揉肚子,聞言手一頓,“嗯?”
“太痛了,我覺得我這輩子都不會生孩子的,你不納妾的話,可能就要絕後了。”
他無所謂道:“那就絕後唄。”
我一時非常感動,結果聽到他接著說:“有你一個就夠麻煩了,我可不想再來幾個。
”
我:“和離吧,沒愛了。”
或許是因為我頭一次來葵水,脾氣異常地差,宋明修和宋明珠來看我的時候都被我嚇回去。
最後小玲說興許帶我出門散散心會好一些。
嗯,散心,散著散著就被綁票了。
眼罩被摘下,嘴裏的布團被拿走後,我對著眼前的蒙面男子張口就是一句:“我淦你老母。”
他露出的兩隻眼睛寫滿了詫異,“堂堂太子妃就這教養?”
我白眼翻到後腦勺,“你綁我,難不成還要我謝謝您?我謝謝您八輩兒祖宗嘿。有怨報怨,有仇報仇,你他姥姥的綁我一個弱女子做什麼?您不覺得您這樣非常的卑鄙嗎?誒到底誰沒有教養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天子腳下,還敢綁人唔——”
他又把布團塞回去。
“還吵不?”
我眨巴眨巴眼,搖搖頭。
“那也不拿開,你先安靜會兒,吵吵嚷嚷弄得我頭疼。”
……淦你老母。
這位綁匪先生我總覺得哪裡見過,又想不起來。他一直蒙著臉,穿著一身黑衣服生怕別人看不出他有問題。不過他還是挺好的,比如最後還是把我嘴裏的布團拿下來了。
“你哭啥?”他很不耐煩地問。
我哭唧唧:“我餓了。我這人餓不得,一餓就難受。”
他兩眼寫著:“真的假的?”
我是真的餓了,肚子又疼又餓,再想想我這幾日的悲慘遭遇,真的不用多費力就哭出來:“我餓死了嗚嗚嗚,我真的好餓啊——”
他煩得要死,“那你要吃什麼?這菜吃不吃?”
喲,你這綁匪還挺體貼,那我不得寸進尺都對不起你了。
“我要吃綠豆糕,而且隻吃徐大福家的。”
“你做夢。”
……淦你老母。
這位綁匪先生明顯口是心非,在被我嗚嗚嗚得不耐煩後,還真的給我買了徐大福家的綠豆糕,我都感動哭了。
“別哭了,這麼多綠豆糕還不夠你吃的嗎?我記得以前這太子妃不愛哭啊。”
不好意思前段時間剛解鎖這項新技能,看來您消息有些落後。
我一開始是被繩子綁住手腳,後來他給我換上了手鏈和腳鏈,因為我說他喂我吃綠豆糕很像“嗟,來食”,我受不了這委屈。
這房間很普通,窗戶被封起來,看不到外面。我被關了兩三日,他沒說綁我是為了啥,我也沒問。我看他出手闊綽,不像是要錢,那綁個太子妃估計是什麼政治鬥爭或者個人恩怨了。
按宋念鈺這廝的臭脾氣,確實很有可能在外招惹仇家。
第四日,我終於耐不住好奇心,問他:“你綁我到底圖啥?太子搶你閨女了?”
我從聲音和身形判斷,這人年紀挺大的,大概和皇帝差不多。
他不理我。我說:“我搶你兒子了?不應該啊。”
他不理我。我又說:“哦那就是無妻無子,孑然一身。”
他還是不理我。我開始自由發揮:“我猜猜啊,大叔你把我綁這裏,不圖財不圖色,你看著也不像個二百五,太子也和你沒啥仇。啊——你不會和太子他爹有仇吧。”
他刷的抽出一把劍指著我的脖子,“這幾日給你慣著了?”
他急了,那我猜對了。
我笑嘻嘻,“你和他有仇,綁我作甚?你該去綁他啊。”
“呵,此等背信棄義之人。”
我發愁了,“你既然與他有深仇大恨,那便找他算賬。你把我關這裏,好吃好喝的供著,到底圖啥啊?你要報仇我也不攔著你是吧?”
“你——”屋外隱隱有些聲響,他正要看,我大叫道:“你是小卓子對不對!”
“你說什麼?”他大吃一驚,正欲問個究竟,門被撞開了。
宋念鈺帶著人沖進來,他直接過來抱住了我,整個人都在發抖,“你有沒有事?你若是有事,我將他千刀萬——”
“咳咳,”我憋著氣說,“你先松開,我喘不過氣了。”
宋念鈺:“……”
我連著吃了三日的綠豆糕,可算把他吃過來了。
“連著三日買這麼多,大概也隻有你能做到了。”宋念鈺又無語又好笑道。
綁匪已被控制起來,摘下麵罩後,發現不認識。
我清了清嗓子,說:“宋念鈺,這位……可能是你的親戚。”
我說為啥這麼眼熟呢?
雖然身形很像小卓子,但更多的是,那雙眼睛,很像宋念鈺。
宋元良見到他時,一臉不可置信,抖著手說:“是你。你沒死。”
?誰啊?你怎麼又做謎語人啊?
“小卓子”啐了一口,“是我,宋元良,真是許久不見。啊這麼說也不對,其實前幾日才見過。”
那時候他易容了,誰都沒發現。
這兩人扯皮了一會兒,我才聽明白,這廝是金玉宛的胞弟,金玉卓。
當年金家滿門抄斬,金將軍和金玉宛偷梁換柱,保了金玉卓一命。他隱姓埋名多年終於混進皇宮,卻在打算行刺的那一日遇上宋明珠不慎落水以及我救人失敗。
“本想綁了你要挾他,”金玉卓冷笑,“誰知宋元良你還如當年一樣冷血,太子妃失蹤多日,你都不見動靜。小丫頭,看清你這夫家人的嘴臉了嗎?”
我恍然大悟,“金將軍是不是很愛財?”
金玉卓:“?”
“你倆,一個金玉碗,一個金玉鐲,怎麼聽怎麼容易聽叉。”
殿內有人笑出了聲。
宋念鈺扯了扯我的袖子。
哦對不起,我又跑題了。
“她我一個人護著就夠了。”宋念鈺正色道。
金玉卓看了看我們倆,笑了,“我的好侄子,你可是花了四天才找到她,若是我下手快一些,你早就見不到她了。
你護她,你護得住嗎?”
宋念鈺臉色瞬間難看。我悄悄握住他的手,捏了捏。
不待宋念鈺回答,金玉卓又指著坐在龍椅上的人,“這個人,當初口口聲聲說會護著阿姐,結果呢?你為了奪兵權,不僅騙她真心,還殺我金家滿門。我金家,明明從未謀反!”
他說得響亮,字字句句在空曠的大殿上回響,如喪鐘悲鳴。
宋念鈺的手在顫抖,聲音也是,“父皇……此事可當真?”
他握緊了我的手,抬頭目視那人,嘶啞著說:“金家真的是被誣陷的?”
金玉卓看看他,又看看沉默不語的宋元良,拍掌大笑:“宋元良啊宋元良,你居然連你兒子都騙,哈哈哈報應不爽啊!鈺兒,你可知,你娘當初多麼肝腸寸斷,她最後是為了生下你,才茍且偷生了兩個月。”
宋念鈺往前邁了一步,“父!皇!”
“這一日日真是夠了。”孟柔握著一串佛珠,不耐煩的從一旁走出來,“金家當初謀逆,證據確鑿,怎麼還有人翻舊賬。”
“孟柔,你這個毒婦!”金玉卓作勢就要沖上去,被幾個宮人按住。
孟柔揉揉額角,“罵來罵去就這幾個詞,金玉卓你這麼些年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阿柔,算了吧。”宋元良疲憊地說。
孟柔冷笑一聲,“算個屁。我忍了這麼多年,忍不下去了,我今天就是要讓這巨嬰聽明白當初是怎麼一回事。”
十九年前,金家確實謀反了。
金將軍愛財,本也無事,但自從權勢變大,便開始變本加厲,兵商勾結,販賣私鹽,巧立名目,巧取豪奪。最後欲念膨脹,他將算盤打到了皇位上。
金玉宛知道這些,但她勸不住她爹,無奈隻好與孟柔聯合做戲。
金家謀逆的證據,其實大半都是金玉宛收集的。
“你爹枉為人臣,吸百姓的血,吃百姓的肉,你還把他當大將軍,還真是認賊作父。你爹派人販賣私鹽你可知?你爹豢養私兵你可知?你爹甚至派人害死了我兩個孩子你可知?”
“你什麼都不知道。你當年就一個紈絝子弟,不務正業,成日隻知道吃喝嫖賭,現在跑這裏申冤?你申什麼冤?你也有這臉面申冤?”
“但凡你懂事一些,能幹一些,玉宛又怎會日日以淚洗面,最後鬱結於心一時想不開?你口口聲聲宋元良負了你姐,殊不知欠她最多的正是你們父子二人!”
金玉卓煞白著臉,連連搖頭,“不可能,我姐從未這樣說過!”
孟柔不理會,步步逼近,頭上的玉步搖一晃一晃,“她自然不會說,因為她傻,就因為所謂血緣想方設法保下你的命,說是要為金家留下香火。可她沒有想到啊,你們金家從根上就爛透了,這留下的香火也就是一個窩囊廢。”
“金玉卓啊金玉卓,我以為你這十餘年總能長大,沒想到還是這般頭腦發昏,蠢鈍如豬。我真真為玉宛感到不值,她這般好的女兒,怎麼就生在你們金家!”
“夠了!”宋元良拍了下扶手,站起來,“都是陳年舊事,何苦再提。旁的不再說,我確實負了她,我本能護好她的,我那日若是早些下朝……”
孟柔嗤笑一聲,“你又何苦自欺欺人,玉宛早已心灰意冷,你我都看得出。宋元良,你誰都護不住的,這深宮,誰能護住誰啊。”
金玉卓已經跪在地上,一臉的淚,“阿姐,阿姐……”
大殿上三個大人,兩個站著,一個跪著,都傷痕累累。
我拉了拉宋念鈺的袖子,讓他回神,“宋念鈺,我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