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可惜她面對的不是準兒媳婦,而是我這個社畜本畜。
我們社畜最怕的是什麼?是老闆的重視!
我們社畜最開心的是什麼?是老闆的無視!
正所謂不無視,怎摸魚。
我心無旁騖地品嘗著管家端上來的龍井——
這可是蔣媽媽喝的龍井,據說產自獅峰山下胡公廟前,正宗中的正宗。
我這輩子大概不會喝到第二回了。
許是我的淡定打動了蔣媽媽,沒想到臨走的時候,她突然提出讓我陪她一起參加她的閨蜜聚會。
「都是世交,你既然是泊遠的女朋友,也該認認人。」
蔣媽媽說得輕描淡寫,聽得我卻石破天驚。
她話裏的意思是?難道已經接受了我是她未來的兒媳婦?
我憑啥啊?
我十分不解,倒是蔣泊遠表現得十分淡定。
他說:「媽讓你去你就去吧。」
「你也去。」
於是,我跟「情敵」關山月的首次對決,就這樣提前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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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我打算借此機會宰蔣泊遠一筆,刷他的卡給自己好好置辦一些行頭。
誰知道蔣媽媽辦事比我快多了,第二天就給我送來了一整個造型團隊。
是當今最紅的女明星王小花的造型團隊。
望著這一整隊人馬,我不禁開始擔心——團隊來造我的型了,當紅的王小花可咋辦呢?
來不及多想,我就被從上到下,從裏到外的一通包裝。在我覺得我已經不是我之後,終於有幸置身於這座城市最頂級的貴族交際圈裏了。
此時此刻,我正跟在蔣泊遠身後,被蔣媽媽介紹給一群我記不清名字但是她們老公的名字卻讓我如雷貫耳的其他貴婦們。
所有的貴婦們都對我特別熱情,可勁誇蔣泊遠有眼光,說我一看就是一個有福氣的。
要不怎麼說貴婦們會說話,她們看似誇我,最終誇的還不是蔣家。
畢竟我這樣一個微末之人,能站在蔣媽媽身後,那可不已經是天大的福氣了嘛!
蔣媽媽一直淡淡的,直到關山月跟她媽媽走進來。
關山月向蔣媽媽問好,然後便微笑著望向我:「這就是泊遠哥的新女友嗎?」
雖然我腦補過無數次跟關山月對決的場景,但等到我真正直面真人關山月,我還是十分之懵逼。
她太有氣質了。
前面說了,她容貌並不美艷,隻是好在氣質出眾。
但眼下我才發現,人家不是出眾,人家是出塵。
超凡脫塵,見之望俗。
真人關山月隻能讓我想起這八個字。
反觀我,即使經過專業造型團隊的捯飭之後,站在她身邊,也隻能是「蒹葭倚玉樹」。
我是蒹葭,伊是玉樹。
此時此刻,如果我真的是蔣泊遠的女朋友,看見她這樣一位仙女一樣的前女友,怕不是立刻得自卑到塵埃裏去。
但好在,我隻是蔣泊遠的代理女朋友,我便一點都不自卑了!
一想到我的職責——讓關山月吃醋,我立刻充滿了鬥志。
我落落大方地望著關山月:「我不是新女友,我是現女友。」
然後我轉向蔣泊遠,俏皮地向他眨了眨眼:「以及未來唯一的女朋友。」
關山月一愣,似乎沒想到我會當眾秀恩愛給她看。
她說新女友三個字的時候,已經暴露了她的在意。
那我當然要讓她更在意一些。
看著曾經的舔狗,如今成為別人的唯一,她心裏一定超難受吧。
唉,我真為她的這種雌競心理感到悲哀。
其實她已經有了未婚夫,理論上前男友交什麼女朋友都跟她毫無關系了,但是她卻偏偏見不得別的女人成為前男友的幸福。
因為這世上就是有一種像關山月似的女人,她們無法接受自己不做世界的中心。
成為每一個交往過、曖昧過的男人心中唯一的白月光,是她們標榜自己存在的尺度。
為此,可能會犧牲掉那些不是白月光的女孩們的幸福。
但她們毫不在乎。
因為在她們看來,那些黯淡的,註定無法成為主角的女孩,理所應當就應該成為她們這些天生就是主角的人的陪襯。
雖然世界的真相本就如此殘酷,但仔細想想,實在讓人氣不過啊!
作為黯淡女孩的一員,我忍不住就想氣一氣她,看看她吃癟的樣子。
而想看她吃癟的顯然不止我一個,因為在我說完那番話之後,蔣媽媽突然親切地攥住了我的手。
她用一種堪稱憐愛的眼神看著我:「好孩子,泊遠以前荒唐,想必讓你吃了不少苦頭,你放心,今後萬事有我,假若他再惹你傷心,你盡管告訴我,看我不打斷他的腿。」
哈?
緊接著,她又轉向關媽媽和關山月:「唉,你們不知道,打嘉木剛當上泊遠秘書那會兒,我就看上這孩子了,當時就想要是能娶回家當兒媳婦就好了。沒想到泊遠爭氣,還真給我拐回來了,我可不得看緊一些嘛。」
我眼睜睜看著關山月變了顏色,突然就明白了蔣媽媽對我突如其來的熱情所為何來。
原來她也要為她的舔狗兒子出一口氣啊。
有了老太君的支持,我便再無顧忌,接下來的整場宴席我幾乎將恃寵而驕四個字演繹的淋漓盡致。
比如,落座的時候,原本蔣泊遠都要坐下了,我咳嗽一聲,他就趕緊先替我將我的椅子拉開。
比如,吃飯的時候,我看他那份鮑魚隻吃了一口,隨手就拿過來自己吃掉。
那可是日本清森空運來的極品網鮑,將近 2 萬塊錢一隻,味道鮮美無比,隻吃一口就扔掉,實在暴殄天物。
我的賣力表演雖不知在關山月心中激起了什麼波瀾,但卻得到了蔣媽媽的首肯。
因為第二天,她把我叫到蔣家送給我一串珍珠項鏈。
雖然不是啥名貴項鏈,但我還是美滋滋地顯擺給蔣泊遠看:「蔣夫人真是太客氣了,我不過是幫她老人家一個小小的忙,她還送我這個。」
蔣泊遠有點奇怪地看著我:「你覺得這是她給你的報酬?」
我反問:「不是嗎?」
蔣泊遠突然就沉了臉色:「你說是就是吧。」
他仿佛生氣一樣走開了,將我獨自留在他家那個諾大的客廳裏,還狠狠地摔上了門。
好端端地突然就生氣,神經病啊!
我懶得理會他,繼續在燈下欣賞我那串低調奢華有內涵的珍珠項鏈,順便琢磨著下一步該如何出擊,才能從蔣媽媽手裏再拿一份報酬。
一份工作,兩份報酬,爽歪歪有沒有?!
13
陪蔣媽媽出席閨蜜聚會的事成為蔣家接納我的一個重要標志,這讓我再次變得炙手可熱,儼然成為新時代狐貍精代表,好嫁風宗師。
甚至已經有公眾號開始研究怎樣像我一樣吸引真正的優質豪門男。
然後蔣泊遠便接到了關山月邀請她參加畫展開幕式的電話。
以往她的畫展,她隻會給蔣泊遠送請帖。
我知道,關山月是真的上了鉤。
我更要好好迎戰。
我一反陪蔣母時盛裝出席的模樣,隻簡單化了一個淡妝,穿了平常的衣服。
蔣泊遠開車來接我的時候,看見我這模樣便是一愣:「你確定你要這樣去見關關?」
我得意非常:「我想清楚了,論模樣氣質,我拍馬都趕不上關小姐,盛裝反而落了下乘,不如所幸這樣清清爽爽。反正我要扮演的角色是真愛,真愛是什麼,真愛是世人都愛美麗的容顏,但唯獨你愛我平凡外表下的高貴靈魂。」
蔣泊遠笑了。
他這個人一貫嚴肅,總是板正著一張臉,此時笑起來猶如春風化雨,讓我忍不住便要心旌搖曳——
但是我馬上在內心裏提醒自己:「醒醒,他是老闆。」
社畜守則之一,決不能跟老闆談戀愛。
因為影響他給你發工資。
這樣一想,我馬上便冰凍了我即將萌生的感情,公事公辦地告誡蔣泊遠待會在關山月跟前要有眼力價,要照顧好我。
「咱們隻要讓關小姐再吃一波醋,差不多就可以收網了。成敗在此一舉,加油哦。」
蔣泊遠完全無視我的振奮,將頭扭向窗外,不再理會我。
我也懶得搭理他,開始閉眼小寐,養精蓄銳,準備一會兒大幹一場。
沒想到這一小寐就睡了一路,等我醒來的時候,我正歪在蔣泊遠的肩上,而他也正閉著眼,似乎也睡著了。
我知道他素來有潔癖,急忙起身並且小心翼翼地準備替他撫平我剛才趴過的地方,以免等他醒來遭他嫌棄。
沒想到我剛趴過身去,蔣泊遠便睜開了眼。
我的姿勢看上去有點像要偷吻他似的。
我像個彈簧一樣立馬彈跳開:「我可不是想親你啊!」
他眼中似乎有笑意:「你知不知道有個成語叫欲蓋彌彰?」
哈?
不待我繼續解釋,蔣泊遠已經下了車。
我也隻能趕緊打開車門追上去。
蔣泊遠長手長腳地走在前頭,我緊趕慢趕才趕上他,並將我的外套脫下來塞到他手裏:「替女朋友拿外套是必修課。」
這次蔣泊遠竟然難得好脾氣地沒有說不,等走到展廳裏頭,我才發現他的順從隻是個陰謀。
因為展廳裏極冷,我穿著的又是一個無袖的裙子,接連打了幾個噴嚏。
我頻頻向蔣泊遠示意,讓他將我的外套給我披上。
但他理都不理。
直到我們終於見到了關山月和她的未婚夫。
我又打了一個噴嚏,蔣泊遠方才立刻體貼地將外套披在我的身上:「展廳裏冷,小心著涼。」
我眼見著關小姐臉上的完美笑容變得不再那麼完美,隻能在心裏感慨:「蔣泊遠可真是個黑心老闆!我要是感冒了,一定得跟他申請工傷。」
很快我便發現,我以前真是小瞧蔣泊遠了。
他演起戲來,可比我爐火純青多了。
整個開幕式期間,他當著關山月和她未婚夫的面,對我可謂極盡溫柔,關懷備至。
擰瓶蓋這種細枝末節就不要說了,他甚至還在我的鞋帶松了的時候,俯身替我系上了鞋帶。
他彎下身去的時候,事實上我整個後背都僵直了。
太嚇人了。
要知道這可是蔣泊遠啊,在我的印象中,他一直都是個極度目中無人的傢伙。
我剛當他秘書的時候,我的前任留給我的工作貼士足足有好幾百條。
類似那種蔣先生喜歡的室溫是 25,空氣濕度是百分之 56,水永遠要喝冰的……
看得我匪夷所思,心想他又不是個巨嬰。
但我的前任非常認真地告訴我,作為蔣泊遠的秘書,我的職責就是要事無巨細地保證讓他極盡舒服。
「蔣先生付錢給你,就是讓你幹這個的。」
不止我,他身邊所有工作人員,都是為了讓他舒服才存在的。
他就是一個有錢到足以讓所有人都圍著他轉,都以他為中心的巨嬰公子哥。
可以說除了關山月,他的人生要什麼都手到擒來。
但現在這個要什麼都手到擒來的男子,卻為了關山月,正彎腰給我系鞋帶。
我心裏頭一次對關山月升起了嫉妒之心。
而關山月啥也不知道,竟然還神色復雜地望著我。
恐怕她此刻內心也一定嫉妒我嫉妒到發狂了。
唉,真是一筆糊塗賬。
我隻能及時提醒自己:雌競心理要不得,掙錢才是首要的。
加油吧,劉嘉木!
14
此行的意外收獲,是我發現,關山月的未婚夫蘇澤竟是個極有意思的人。
我能發現這一點,是因為中午吃自助的時候,我倆在同一份阿拉斯加帝王蟹的餐盤前相遇了。
這樣的場合,社交的功能大於吃飯,像這種影響社交的硬菜一般都無人問津。
我們看著對方,都是一愣。
我之所以放心來吃飯,是因為我眼瞅著關山月有跟蔣泊遠敘舊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