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驍守在深淵,放任自己變得骯髒。
他豔羨她,敬佩她,他愛她。
不因為她那張絕色的臉,也不是因為他戀足的癖好,而是因為她是蘇菱。
秦驍沒有登機,轉身回蘇菱他們劇組的酒店,他握著手機冷冷笑出來。
蘇菱舅舅舅媽這種人,他十八歲就能打死一群。
如今他二十八,出了刀,血都不會染一滴。
他回到酒店時,蘇菱和唐姿在聊天,蘇菱是合格的聽眾,別人說話她聽得很認真,臉上帶著淺笑。
沒有任何陰霾和不適,她笑得純真。
看見秦驍時,她有些驚訝:“秦驍?你怎麼回來啦?”
男人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眉眼冷峻,氣質帶著幾分狂,他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學會了憐惜。
他笑:“有人欺負你啊。”所以我回來了。
蘇菱彎了彎唇,她其實有點小開心。
唐姿和林清都誇她做得好,她很少這麼厲害,由於氣質和“霸氣”差的太遠,她在別人眼裡總是弱得不行的,可是現在她會未雨綢繆,也會反擊。
她不用像上輩子那樣,蜷縮在他的羽翼。
蘇菱其實還有點羞澀,她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不用啦,沒有人能欺負我。”
秦驍看出了她的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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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難得表露出得意,仿佛不誇誇她,那個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靠近她,低低笑出聲:“嗯,菱菱好厲害啊。”厲害得我無時不刻,都在為你傾倒。
第40章 死別
他聲音低沉,藏著掩都掩蓋不住的笑意。
她有點羞:“不……不厲害。”然而她的開心是真的,唐姿告訴她,網上雖然還在討論這件事,但是大多都是有利於她的。
何況娛樂圈不怕緋聞,就怕沒熱度,這件事撐過了以後,對蘇菱也有好處。
她臉色好了許多,想來感冒已經快好了。
但是唇色泛白,精神也恹恹的。他看著皺眉:“還難受嗎?”
蘇菱搖頭:“已經好了。”
兩個人一時沉默,蘇菱有些不自在,方才看見秦驍,她正高興,那種喜悅竟然也對他分享了。
現在逼仄的空間裡,她還不習慣面對他。
她隻好問:“秦驍。”
“嗯?”
“你不回公司嗎?”
他笑:“想我走?”
她被看破了心思,有些羞窘:“你很忙的吧。”她知道秦驍不容易,這個男人工作的時候很認真,可以說是兢兢業業,以前他八點出門,最忙的時候凌晨才會回來。
“不忙。”秦驍隨口說,“我很有錢。”
她忍不住一笑,點點頭:“我知道的。”這是事實,秦驍以前給她看過家底,那個數字很可怕。也不知道秦家是從哪一輩人就開始積攢,才能有那麼可怕的財力。
秦驍揚眉:“我全送給你好不好?”
她嚇得不輕,一口氣差點沒回上來,連忙搖頭:“不要。”
他眼神戲謔:“全送給你,拿錢砸死那些嘴碎的啊。”
這麼無理不羈的話,也隻有他說得出口。
蘇菱臉蛋羞紅:“你別開這種玩笑。”
蘇菱沒有當真,他們秦家的基業,秦驍怎麼也不可能真像他說的那樣送給她。何況她真的不心動,秦驍不做虧本生意,她活得好好的,沒有那麼想不開。
他眉眼都是笑:“菱菱。”
蘇菱又是一抖,她才意識到這個稱呼耳熟得要命。她記得今天以前,秦驍明明是直呼她大名的,她被這個太過熟悉的稱呼弄得有點驚恐。
她睜大的圓滾滾的杏眼看著他,應都不敢應。
“可我現在隻有錢。”他說,“全送給你都不要,你讓我怎麼辦?”
她咬唇,怎麼和錢扯上關系了?
她猶豫了下:“我有錢的。”所以不要你的。
秦驍倒是好奇了:“哦?有多少?”
她認真想了下,之前的十萬她基本沒有怎麼用,她認認真真的:“九萬多……”
秦驍沒忍住,笑出了聲。
蘇菱不懂他在笑什麼,但知道他在笑自己,她有些無措,眼裡很茫然,九萬多有什麼好笑的嗎?挺多的啊,都夠她和倪浩言念完大學了。
何況這場《囚徒》拍完,她拿到片酬也是個有錢人啦。
他們之間,顯然對“有錢”的概念理解完全不一樣。
秦驍心裡笑罵,怎麼有人這麼傻。
然而她心再小,再容易滿足,也裝不下一個他。他傾盡萬貫家財,也入不了人家的眼。
秦驍輕嗤了一聲,好歹還記得自己回來的目的:“你這件事,觀望的還多,要想輿論完全壓下去,要麼全部壓制,要麼就地反殺,你選哪一種?”
兩種手段都極其粗暴,蘇菱看著他,輕聲說:“我都不選。”
他有些意外,沒有吭聲。
蘇菱也沒有說話了,她如果想死死壓制,當時錄視頻的時候,就會把曾經孤苦說出來。
秦驍還想說什麼,蘇菱的電話就響了。
是倪浩言打過來的。
那一瞬蘇菱心中轉過萬千思緒,倪浩言和倪佳楠不知道舅舅不是外婆親生兒子。
家裡知道這件事的隻有舅舅、外婆還有她。
蘇菱以為他會質問這件事,然而那頭少年的嗓音冷冰冰的。
“蘇菱。”他死死壓抑著,然後開口,“現在!馬上回家!就在原來的房子不遠的堇色小區,637,去見奶奶最後一面!”
蘇菱握在手中的手機沒有拿穩,砸在了被單上。
她甚至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這件事,淚珠子就已經掉出了眼眶。
秦驍皺眉走過來,她哆哆嗦嗦拿著手機訂機票,然而手抖得厲害。
怎麼會這樣,明明才半年多,前世外婆也做了手術,可是明年六月份才去世的,這輩子怎麼會……
是她重生帶來的改變嗎?
如果重生一定要付出代價,能不能不要是這個?
秦驍很冷靜,問她:“訂哪裡的?”
“L市。”
“好,你換一件衣服,我帶你回去。”他不拖泥帶水,出去幫她帶上門,很快門開了,蘇菱蒼白著臉走出來。
秦驍在外面已經打了電話。
他把一切安排好了:“現在去機場。”
飛機起飛的時候,她沒有再哭了,眼睛看著窗外。
秦驍大致猜到發生了什麼。
“菱菱。”他喊她,“難受就哭出來。”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我做錯了嗎?”她改變了那麼多東西,保住了腿,沒有再做秦驍的情人,成功進入了娛樂圈。
可是這一切的代價,是外婆少活了半年。
他握住她的手,那雙小手冰涼,沒有一絲熱度。
他低聲道:“菱菱不會做錯的。”
他眼神柔和:“如果萬般有業障,要懲罰也是先懲罰我這樣的人。”如果要死,他也一定會死在她前頭。
“不是的。”她輕聲道,“都是我的錯……”
她早就知道蝴蝶效應的強大,有得必有失,可是還是不惜一切代價去改變了。
第二次了……
她第二次經歷外婆的離開。
心口鈍鈍的痛,在這一刻蘇菱突然記起了,她到底是為什麼會恨秦驍,到底為什麼永遠都不會愛他。
她記得上輩子那個六月,她不願意秦驍碰她,他重欲,她急的時候把他臉撓出了一個口子。
男人臉上一條紅痕,從眉骨滑到臉頰。
秦驍氣笑了,看上去野性十足,把人翻過來,一巴掌打在她臀上。
他下手很輕,也舍不得真的打她:“老子明天還要開會,你說怎麼見人,嗯?”
她被打懵了,羞恥更甚:“是你自己……”
“我的女人,還碰不得了?”
蘇菱和他簡直雞同鴨講,她羞恥得快哭出來了:“你知道我不願意的,我又不喜歡你,我可以掙錢還給你,外婆的手術費和醫藥費我都記著的,我以後……”
男人沉默片刻,把她抱起來。
“我給你講一件事,你不要哭。”
她眸中還懵懂,呆呆地看著他。睫毛湿湿的,還沾著羞憤的水汽。
“什麼事呀?”
“會哭嗎?”他低聲問。
蘇菱有點害怕,她隱隱有種不太好的預感:“我為什麼會哭?”
“你哭的話,我也會難過。”
他臉上的紅痕滲出了血,黑瞳看著她,平靜地說:“你外婆去世了,在三天前。”
蘇菱眨了眨眼睛,身子微微顫抖著,她努力笑笑:“秦驍,你別和我開這種玩笑……我……我會生氣的。”
他眸中終於松動了片刻。
最後默了片刻,依然道:“不是在開玩笑。”
她沒有哭,身子顫得厲害。秦驍想抱她,蘇菱抬手,狠狠給了他一巴掌。
那一巴掌打得狠,她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清脆的一聲響,他偏著臉,面無表情用拇指擦了擦唇角。
臉上那條被她抓出來的傷火辣辣的疼。
他轉過頭,依然看著她,眸中蘊著不知名的情緒,最後忍住了。
“三天……已經三天了!你為什麼明明知道……卻不告訴我?”
為什麼整整三天,他跟照樣逗貓兒一樣逗著她玩,貪圖她肉體帶來的歡愉。她是個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啊!
秦驍蹲在她身前,眼睛平視著她:“現在你知道了,你會離開嗎?”
她留在他身邊,所有一切都是為了她的外婆。他知道,讓蘇菱妥協的不是學校傳出來的流言蜚語,而是她害怕親手把她養大的人痛苦死去。現在沒有了她外婆,她會不會就打算離開他了?
他再也碰不到她,摸不到她,聽不見她嬌嬌地喊秦驍你好煩的啊,也看不見她早晨澆水,和丁姨說話時溫柔的笑。
她淚珠子不住往下掉。
三天!至親之人死去三天了,她卻什麼都不知道,她甚至連外婆最後一面也沒有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