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前方的草甸之上,放著大紅牡丹被褥,實在是有些煞風景。
清澈的水面之中,映著女子柔白的肌膚,隻是細看會發現有不少斑斓的紅塊。
女子一旁,有一男子伴在身側,一滴水從他發間滑落,順著他如遠山起伏的背脊而下,滴在水面,泛起點點漣漪。
男子抬著女子的腳,正在給她按捏細嫩的小腿肚。
女子酸痛難耐,一手搭在男子背上,冷著張臉:“輕點!”
吳惟安抬起頭來,有些無奈:“夫人該多動動了,也就昨日午後跑了一小會兒,怎就如此了?”
紀雲汐提醒他:“你還有七萬五千兩在我這。”
吳惟安頓了頓:“夫人難道還想賴我不成?”
紀雲汐冷哼了一聲。
吳惟安輕笑:“夫人這可不仁道,難道我昨晚沒伺候好嗎?”
聞言,紀雲汐沒說話。
此刻她依舊渾身有些發軟。
到底是小倌館學了一身‘才藝’出門的,伺候人的本事紀雲汐也不得不承認,乃世間一絕。
她抬頭看了看上方的陽光,問道:“於家你要怎麼解決?”
吳惟安:“隻要於從槐一死。”
於從槐一死,於家必定大亂,於青自然能自己想辦法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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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青遞來的信中,想要吳惟安幫他解決的,也就是殺了於從槐。
剛好紀雲汐想看看他身後勢力如何運轉,吳惟安便順道帶紀雲汐過來看看。
否則這些小事,吳惟安根本無需親自跑一趟。
紀雲汐嗯了一聲:“今晚能解決掉嗎?”
吳惟安:“不能讓他多活幾日麼?”
紀雲汐:“今晚解決掉罷,而後明日啟程回涼州。”
吳惟安:“夫人這麼急著回嗎?現下隻看了個渝州,還有其他地方……”
“不用。”紀雲汐打斷他,看了看天邊愈發毒辣的日頭,就想快些回到涼州的冰塊房裡,而不是在路上日夜兼程,被這狗男人帶著跑來跑去,“我大概了解你的勢力了,其他地方也就不用去了。你事後擬一份各地人員名單給我就行。”
吳惟安跟著她看了看天邊的日頭,笑了下:“行罷。”
吳惟安想了想,又道:“不過渝州還有些地方不錯,可以逛逛。若夫人對春風館有興趣……”
紀雲汐瞥了他一眼,冷血無情道:“沒有興趣。”
吳惟安:“……”
紀雲汐勾了下唇,忽而道:“你帶我來渝州,是想讓我知道,你以前很搶手?”
吳惟安仰頭看了看天,沒說話。
她起身,從水裡站起來,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一步步到岸邊去了。
兩人洗漱完後,紀雲汐摘了面具,用了自己的身份,舒舒服服住進了精致的宅院中。
昨晚近乎一夜未睡,她沾了枕頭就昏睡了過去。
待紀雲汐醒來後,已到了晚上。
她揉了揉太陽穴,從床上起身,便看見吳惟安在穿夜行衣。
紀雲汐挑眉:“你要親自去於家?”
兩人在一起也一年多了,他這個人,向來都愛隱藏在後頭,一般不會自己親身上陣。
他在渝州還有不少勢力,真想殺於從槐,根本不用他自己動手。
吳惟安偏過頭來,眨了下眼睛:“於從槐是老熟人,我當親自見一面。”
紀雲汐總感覺他這話是說給自己聽的,她抿了下唇,順著他的話頭往下,看看他到底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老熟人?”
吳惟安接過話頭,認真道:“嗯,於從槐是渝州為我花錢最多的人。”
紀雲汐嘖了一聲:“這麼說,你是男女通吃了?”
吳惟安微微一笑:“差不多罷?那於從槐前前後後,加起來在我身上也花了兩三萬了。可他連我手都沒摸到。”
當然,有一半是他自己取的。
當然,這話他自然是不會說的。
紀雲汐看著他,搖了搖頭,又搖了搖頭。
她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眼神看著他:“吳大人。”
吳大人哎了一聲。
紀雲汐是真心發問:“既然一個渝州,你就賣了這麼多。那這些年,你為何還身無分文?”
吳大人心微微一疼:“用的也快。”
而且,他之所以賣身,還不是因為其他地方缺錢。
以前,他還是自己做生意的。
但是隻要他做生意,水、火、雷電各種各樣的突發事故,能接二連三發生。
而且都不是人為,均是天意。
吳惟安壓下這些不愉快的往事,問道:“夫人可要一起?”
紀雲汐:“?”
第194節
他去殺人,問她要不要一起??
紀雲汐:“不。”
吳惟安有些可惜,但也沒說什麼,怕多說惹得他夫人不快,收不到賣身尾款。
*
吳惟安潛入於家時,於從槐正在和男寵顛鸞倒鳳。
那男寵長得有幾分像吳惟安那張面具。
吳惟安立於幽暗之中,細致耐心地觀摩了全程。
他那些本事,就是這般學的。
情事已近尾聲,於從槐忽而掐住男寵的脖子,陰冷道:“你不是他!”
下一瞬間,面色潮紅和吳惟安的面具有幾分相似的男人,便這般咽了氣。
吳惟安輕嘆了一聲。
這一幕多好,他精挑細選了渝州,帶紀雲汐前來,一來就是想讓紀雲汐看看這於從槐對他的‘深情’。
可惜他夫人不接招。
算了,這也不是他此行的主要目的。
吳惟安一劍劈過去,床上的於從槐便不明所以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吳惟安從幽暗中現身,將於從槐身上的玉戒解下,又從善如流地摸出了金庫的鑰匙。
在拿著鑰匙去於家金庫前,吳惟安忽而回頭,打量了一下這個房間。
這是於從槐召男寵女寵侍寢的專用房間,裡頭有很多小藥罐,小玩意。
吳惟安想了想,悉數將桌上的小藥罐推進了包袱之中。
至於小玩意,他嫌髒,沒要。
*
十日後,涼州。
圓管事揣著手,隱在竹林之下,墊著腳探著頭往右前方看去。
和夫人避暑回來後,他家公子行事愈發神秘,令他們空出了一個房間,每日一個包袱接著一個包袱來往於臥房與這偏房之間,也不知在運些什麼。
有點像銀子?
可他公子哪來這麼多銀子?
夫人最近賬上現銀也不多,有一筆大生意前後用了五萬兩黃金。
雖然圓管事很想知道是什麼大生意,但他沒敢問。
夫人的意思很明白,他把錢管好,把家裡的衣食住行安排好就成。
其他不要多問。
圓管事看著看著,忽而覺得有些不對。
他脖頸間一涼,一把精致的小劍赫然就貼在他脖子處。
圓管事還算鎮靜:“公子,毒娘子還未回來,老奴特想來問問您,可要派人去找。”
吳惟安收回從於家庫房裡取的劍:“不用。”
最近家裡闲雜人等越少越好,多了不安全。
他眯著眼看著圓管事:“你來這做什麼?”
圓管事忙退後幾步,朝他躬身:“老奴說了,是為毒娘子一事。”
吳惟安冷笑了一聲,殺機四伏:“念在多年的主僕情,我放你一回。我說了,這偏院,任憑何人進了,都格殺勿論,懂了嗎?”
圓管事微微松口氣:“是。”
落下這句話,圓管事便匆匆離開了。
那一刻,他是真的感覺到了來自公子身上的殺意。
吳惟安冷眼看著圓管事消失,才推開了偏房的門。
偏房裡空蕩蕩的,但每一步都設下了機關。
他身姿靈活地飄過,來到一側,轉了轉一個花瓶,一道石門忽而開了。
吳惟安閃進去,往巷道走了幾步,推開了一扇門。
剛一推開,金光在夜明珠的映襯下,流光溢彩,光芒萬丈。
那裡整整齊齊壘著六萬一千兩黃金。
五萬兩是紀雲汐給的,就在昨日,他把各地人員名單給了紀雲汐。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紀雲汐又把兩萬五千兩給他了。
剩下五萬兩,她說要回到上京城,才有現銀給。
要是別人,吳惟安不會答應欠這麼久,但夫人麼,問題不大。
其他一萬一千兩是他從於家庫房裡拿的珍寶當的。
吳惟安繞著那堆黃金轉了很多圈,欣賞了好一會兒,將懷裡摳搜下來的三十二文錢放到一旁,就打算離開。
不過離開前,他腳微微一頓。
黃金堆一旁放著些雜物,裡頭有床洗幹淨了的大紅牡丹被褥,還有些東倒西歪的小藥罐。
吳惟安看了看從於從槐那順來的小藥罐們。
他一掀衣裙,蹲了下來,一瓶一瓶拿起挑了挑。
什麼‘飄飄丸’、‘焚身丸’諸如此類。
這是春風館的老配方了,專門助興用的,對身體沒有壞處。一瓶賣得還挺貴。
吳惟安若有所思,取了瓶‘飄飄丸’。
第101章 我自己來
其實本沒有人員名單這樣的東西。
各地的棋子,都在吳惟安的腦子裡,連跟他最久知道最多的圓管事,多年下來也記不清了,有些從未動用過的棋子,更是早早就被遺忘。
可吳惟安都還記得。
他一向認為,名單這樣的東西,最好不要有。這也是為何,這麼多年來,他的勢力從未被發現的緣故。
他的勢力沒有名字,沒有名單,沒有人知道那張面具下的真實身份。
就算其中幾顆棋子出了意外叛變了又如何?隻要他切斷聯絡,棋子就是廢棋。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上京城棋局已成,勢力已賣。誰給錢聽誰的,紀雲汐要,他便將名單寫了出來,給了她。
故而紀雲汐這兩天,都在研究名單。
名單以人員出生地劃分,順序以歲數排列,從大到小,後頭簡略寫了些家中有幾口人,擅什麼,愛什麼。
而後根據人員行動軌跡再往後添。
這份名單,他從渝州回涼州的路上便在整理了,前後大概理了五日,最終成了這樣一本本子。
紀雲汐兩輩子加起來,不知看了多少下頭的人遞上來的總結報告清單,但從未見過這般清晰,詳略有當的。
她一頁一頁翻過,忽而目光落在其中一行。
蔣耀:廿三,四,擅劍,劍。幽州—北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