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劍派?而如今在宮中?
紀雲汐若有所思。
她將這頁折了下,而後又往後翻去,這下她翻得很快,專門找如今所在之地在‘宮’的人。
從頭到尾,一共十八人。
在這本一千多人的名單裡,十八人不算多。
但在宮裡,甚至說是皇帝身邊,安插了十八人,說起來已經算很多了。
思索間,吳惟安推門而入。
紀雲汐抬頭望去,問道:“我要知道蔣耀身上所有的事。”
“蔣耀?”吳惟安走到桌前,將蓋著的青瓷梅花茶盞拿起掀開,而後提起同一套的青瓷梅花壺,將水緩緩倒入茶盞之中,他微微垂眸,“我八歲那年,在幽州丐幫混過一段時日,遇見差點被打死的蔣耀。”
紀雲汐收回落在他身上的視線,往榻後一靠,望向窗外天邊彎月:“哦?”
吳惟安的手輕輕一動,一枚潔白無瑕的小藥丸掉入水面,而後融入水中,渾然一體。
“蔣耀家有四口人,他爹他娘他他弟弟。他爹是私塾先生,他弟弟小他兩歲,從小擅四書五經,受爹娘喜愛,而他不愛書,唯愛劍,而且腦子愚笨。那年,蔣耀欲偷鐵匠鋪裡的劍,被鐵匠發現後打了一頓。”
紀雲汐嗯了一聲:“繼續。”
吳惟安端了兩杯水過去,遞給紀雲汐一杯。
紀雲汐順手接過。
吳惟安在她一旁坐下,端起茶盞抿了口:“待鐵匠走後,我把他從地上拉起,問他,若是我給他一把劍,一本劍法,他可願意為我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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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雲汐喝了口水:“他答應了。”
吳惟安淺淺一笑:“他自然會答應。蔣耀小時高燒不退過幾日,故而有些愚笨,隻認死理。”
紀雲汐將茶盞放下:“你給了他什麼劍法?”
吳惟安:“北山劍法。”
紀雲汐深深望著他:“我記得你說,在清河郡你才知北山是皇帝的勢力。”
吳惟安一笑:“夫人誤會了,我之所以給北山劍法,是北山劍法滿大瑜都是,攤位上一文錢就能買到一本。”
第195節
紀雲汐:“??”
吳惟安:“夫人不學武不混江湖故而不知,北山劍派為了拉攏人,將淺顯的劍法編成冊子,全大瑜在賣。很多因此踏上學武之路的人,之後都會選擇進入北山劍派。蔣耀便是如此。不過北山劍派收弟子向來嚴格,蔣耀擅劍,腦子愚笨忠實,我很喜歡,北山自然也會喜歡。”
紀雲汐微微燥熱,心下有些不耐,吳惟安娓娓道來的語氣,柔如三月柳絮,卻令紀雲汐愈發煩躁了:“蔣耀進入北山之後,被選成內門弟子,被選往上京城,他自然會發現不對,難道沒寫信告訴你?”
吳惟安觀察著紀雲汐的一舉一動,望著她微紅的臉頰,和起伏的呼吸,再抿了口茶,將茶盞放下:“他進入北山後,我再未聯絡過他,也讓他不必聯絡我。大門派向來耳目混雜。清河郡發現北山這事後,我才通過蔣耀的爹娘,和宮裡的人脈,得知蔣耀如今是皇帝的暗衛之一。”
紀雲汐聞言,安靜了半晌。
若是提早和蔣耀聯絡,確實有可能提前得知北山與皇帝勾結,但也有可能反而暴露自身。
隻有不知不問,才能做到真正的隱與藏,而後在關鍵之時做出必死一擊。
前頭尖荷之所以能在紀家隱藏這麼多年,都未被紀雲汐發現不對,不就是因為邢舒月從未聯絡過尖荷麼?
一股火苗從心底往上翻湧,總覺得房內熱得慌,渾身都有些難耐。
紀雲汐本沒有多想,隻覺得大概是夏日太過燥熱。
她有些口幹舌燥,下意識拿起茶盞剛想喝水,卻忽而一頓,眉目一蹙:“你放了什麼?”
吳惟安傾身過去,伸手握住她拿著茶盞的手,低下頭,就著杯盞將剩下的茶水飲入口中。
而後他將茶盞往一旁隨意一拋,將懷中的小罐輕輕放入她掌中:“這個。”
紀雲汐剛想低頭察看,但吻已落了下來。
輕而緩,有一下沒一下地勾著人。
已經燒起來的火,僅靠一點水,隻會令火越燒越旺。
藥罐從掌心掉落,滑在美人榻上的涼席之間。
兩道人影在榻上交織,一隻修長好看的手伸起,將開著的窗闔上,擋住了偷看的月牙。
紀雲汐輕輕喘著氣,望著他。
她的意識非常清醒,可身體卻在叫囂著。
此刻的她,就像一個風幹的礦洞,有風吹過,發出呼哧呼哧的響,一片空曠。
吳惟安望著下方眼梢紅得像血的人,手背輕輕順著姣好的臉頰而下,唇落在她額間,臉側,唇瓣之上,如蜻蜓點水,來回迂轉,除此之外,沒有太多的動作。
紀雲汐輕輕閉了閉眸,一把揪住他的衣領,直接將他翻身而下。
這狗男人此刻身嬌體軟,推了一下,他便順勢而倒。
吳惟安微躺於席面之上,一腳微曲,一腳伸直,腿彎於半空中垂下。
他雙手輕輕置於她腰側,以防她跌倒。
掙扎間,吳惟安的衣裳有些松垮,露出男子精致的鎖骨,和極具力量的脊肌。
他彎眉輕笑,單眼皮的眼角帶著萬種風情,淡薄的唇被方才紀雲汐咬得微紅,一張寡淡的臉,勾人得厲害。
男子清潤溫柔的音調婉轉鶯啼:“夫人,長夜漫漫,何必這般急?”
紀雲汐揪緊他的衣領,紅如罂的眼裡閃過一絲冷與厲,直接咬上了他的唇。
吳惟安抽了口涼氣,聲音細細碎碎:“夫人,輕點,疼。”
疼確實是疼的,紀雲汐那不是吻,是咬。
但吳惟安不避也不讓,他松松垮垮攬著她,任憑她咬,但他的唇舌依舊溫柔如三月春雨。
眼看衣服要被撕碎,吳惟安眼一跳,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柔聲道:“我自己來。”
男人不配合但也不拒絕,煩人得很。
紀雲汐再次揪住他衣領,可已沒有衣了,她順勢掐住他的脖子,深吸了一口氣:“吳、惟、安。”
吳惟安攬上她的腰,仰著頭,輕語控訴:“未婚之前,你都喚我安郎的。”
每一處細胞都幾近窒息,紀雲汐的聲音幾乎是從胸腔之中憋出來的:“你到底想怎麼樣?”
吳惟安腿輕抬,將人壓下,他低頭,在她耳側低聲。
“夫人,求求我。”
“你求求我,就好了。”
聞言,紀雲汐垂眸,長而翹、此刻被汗染了點湿意的睫毛輕顫。
想和她玩花樣?
可以啊。
看誰玩得過誰。
她松開他的脖子,改為攬著他,而後借力仰起頭,唇貼在他耳前,聲音帶著細微的顫動:“吳大人,你是不是不行?”
兩人都有些過火。
吳惟安給紀雲汐上好藥,掀開被子躺在她身側,眼觀鼻鼻觀心地躺好。
他做好了她問罪的心理準備,可等了一會兒,也沒有。
紀雲汐整個人都軟綿綿的,此刻像浸在淺水之中,有無數尾小魚環繞著她,每個細胞都透著舒坦和愜意。
難怪男人都愛點一根煙。
在剛開始,紀雲汐想殺了他的心都有。
可過程中,以及現在,她改變了主意。
吳惟安是什麼人,他稍稍一想就明白了,伸手將人攬在懷裡,臉埋在她頸側輕笑:“下回試試另一種?”
紀雲汐一腳就欲踢過去,但軟綿綿的,使不上力氣。
這男人,體力太好了。
她嗓音很啞,言語中含著警告:“下不為例。”
吳惟安有些可惜:“知道了。”
粗粗睡了一個時辰,吳惟安便起了去衙門。
紀雲汐一覺睡到午後。
昨夜在自家,暗地裡的人手也被遣離,折騰了大半宿。
她走在路上,仿佛在踩棉花。
紀雲汐想了想,交代晚香:“你讓涼州開泰莊的掌櫃來一趟。”
有樣東西,她要對方幫她留意一下。
算她回贈給他的大禮。
第102章 帝後戲份(上)
五日後,佑昌廿二年七月十三。
上京城陽光明媚,紀明皓護送著太子,一路雖險象環生,但有驚無險。
如今已至上京城百裡外,再過一兩日便能到了。
皇宮之中,皇帝齊文煜又是一夜未睡。
清河郡一役,他輸得徹底,沒了北山,後路被斬。
這一月的時日,那玄冰宮三大護法帶著玄冰宮舊部,各地剿殺他在上京城的人手。
他的侍衛,他的御林軍,他的暗衛,大批量死去。
而這些人殺了侍衛御林軍後,也不糾纏,腳上抹油跑得飛快,和以前齊文煜認識的玄冰宮,行事作風完全不同。
一點都不光明磊落,氣得人牙痒,可偏又沒有任何法子。
他要防著皇後,防著李家,防著紀家,防著吳家。
能走到如今,還沒死在齊文煜手上的,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一拳難敵四手,又沒了北山這個最大的支柱,他已覺得有些力不從心。
晨起恍惚之間,齊文煜想起了以前。
那時,他還未登帝位,周邊都是信得過的好友,皆發自內心認可他,幫助他登上帝位。
可人心易變。
紀明喜的父母,皇後,他,他們四人出生高貴,其他三人皆是世家子女,而他出身於皇家。
他們相識於兒時,十幾歲的年紀,四人一起隱姓埋名闖蕩江湖。
他可以將自己的後背交給其他三人中的任意一位。
而後,他們認識了五皇子的母親珍妃。
又認識了玄冰宮唯愛美男,行事放蕩不羈的女宮主。
齊文煜很清楚,若他要登上帝位,出身李家的皇後,是他妻子的最好人選。
故而哪怕他心裡愛的是珍妃,他也將珍妃當妹妹看待。
在外闖蕩了半年,四人回了上京城。
他娶了皇後,紀明喜的爹娶了紀明喜的娘。
而後先帝病了,太醫說撐不了多久了,上京城風雲湧動。
齊文煜在李家和紀家的相幫下,帶著皇兄們的血,坐上了帝位。
珍妃出自苗疆蠱族,苗疆蠱族禍害江湖,向來遭世人嫌棄。
齊文煜出手,幫了珍妃,狸貓換太子,將珍妃帶進了自己的後宮,護在他的羽翼之下。
可那之後,什麼都變了。
皇後每日和他吵,紀明喜的娘和皇後是閨中密友,而紀明喜的爹又聽媳婦的。
他們三人站在一起,就這般遠離了他,仿佛他做了什麼罪不可赦的錯事。
第196節
他是皇帝,是萬人之上。
後宮佳麗三千,多正常。
珍妃也和他們相處過一些時日,為什麼,皇後她不能寬容些?
其他妃嫔皇後可以接受,為什麼偏偏珍妃不行?
他和皇後保證過很多回,珍妃永遠隻會是珍妃,皇後的位置,也隻會是皇後的。
從小長大,一起闖蕩江湖的情分,他也一直放在心裡的啊。
可皇後的眼,越來越冷。
她身後的李家也越要越多,開始變著花樣催他多到皇後宮中走動走動,說如今他膝下無嫡子,還是早日生下嫡子為好。
怎麼?
他才登帝位不過一年,李家就開始想太子,想這江山該姓了麼?!
而紀家和李家越走越近,仿佛穿同一條褲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