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淳山匪狡詐,對地形極為熟悉。
五皇子的人馬整整追了三天三夜,傷亡慘重,但成功追到了山匪的老本營,把黑淳山匪給一鍋端了。
事情到這,都在五皇子的掌握之中。可之後發生的一切,仿佛脫了韁的野馬。
那山匪的老本營,有珠寶玉石,有美酒佳餚,但唯獨沒有任何五皇子想要的東西。
一點都沒有。
黑淳山匪就真的隻是一群惡徒山匪。
他皇叔,也真的是中立,就是愛錢了一些。
此事五皇子是暗中做的,那支軍隊明面上也不是他的人。
可那日軍隊人馬剿完匪下山,便發現山下有一群武林人士,說是自發想來剿匪,為百姓和朝廷做點好事。
這些武林人士,認出了隱在軍隊之中的江湖高手,當場就點了出來:“這不是無影門的笑臉長老嗎!您不是遠在上京在五皇子府做事嗎?怎麼來了這剿匪,難不成,是五皇子體貼百姓,特意派您過來的!五皇子真是個好皇子,有君子之仁,帝王之相啊!!!”
這些消息在百姓之中廣為流傳,很快也就傳回了上京城。
消息傳到的那一晚,五皇子府一片死寂,吳惟安又重新擁有了兩千零五十兩。
第51章 貼著她睡
夏日炎炎,近日吏部事務不多,闲暇多時的尚書大人紀明喜忽而發現,一家人已經有段時日沒聚在一塊了。
三妹已嫁為人婦,雖就住在隔壁吳家,但她其實是不太愛動的性子,也不太經常過來。
紀明喜更不愛動,他也不會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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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弟紀明雙如今在翰林院供職,翰林院大學士前幾日還和他提起,說明雙是個棟梁之才!這未來的棟梁之才,每日早出晚歸,成了府裡最大的忙人。
紀明喜這個闲人,已經快七日沒見到忙人了。
六弟紀明焱倒是天天見,略去不提。
而自打五弟紀明淵回京,除了回來那日見過外,紀明喜也未再看過他了。
倒是六弟紀明焱經常和他說,家裡的瓜子花生話梅又沒了,被五弟拿完啦。
廚房的米面糧油也沒了,又被五弟拿走啦。
那妹夫丟的馬,也被五弟找到拿走啦。
說起這個妹夫,紀明喜倒是經常見。
他有時上早朝,出門之時,常常會在街的拐角和吳家碰見。
妹夫都會和他打招呼。
紀明喜也發現,他的妹夫近日換了駕新馬車,不過馬倒是沒換,還是那匹可廋的馬。
這麼一尋思,後知後覺發現已經有一個多月沒見過自己弟弟妹妹的紀明喜,終於有了當長兄的覺悟。
午間便沒了什麼事,從吏部回家在喝茶的紀明喜,對著空蕩蕩的書房,臨時安排了一場家宴,讓下人一個個去通知。
紀雲汐是最先收到的那一個,因為她很好找,要麼在家,要麼在店裡。
她這一個月都在忙即將開業的新生意,想了想確實有段時間沒見家裡人了,吩咐寶福到時間記得提醒她後,便又一頭扎進了賺錢的遊戲。
還很好找的自然是在翰林院的紀明雙和吳惟安。
紀府下人把侯爺的口信帶到後,面帶為難地問:“七爺,姑爺,你們今日有見到六爺嗎?”
紀明雙搖頭:“沒有。”
吳惟安也搖頭:“今日六哥好像並沒有來。”
下人輕嘆一口氣。
六爺平日看似經常在周圍晃蕩,但他其實行蹤最迷。
能見到他,是因為他想見你,所以他來見你。
但如果他不想見你了,或者找到比你更好玩的事了,你想找,是很難找到他紀明焱的。
紀明焱說是在大理寺供職,但他在大理寺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而且沒有人會說什麼。
因為紀明焱並不在乎這大理寺的小官職,而大理寺很需要紀明焱的一手好毒術。
當初紀明焱之所以進大理寺,是因為有個大案懸而未決,聖上又給出了期限,大理寺沒辦法,自己去求來的紀明焱。
大理寺比翰林院近一些,下人來翰林院送信前,先去的大理寺,可紀明焱不在。大理寺的人說,讓他們去翰林院看看。
可翰林院也沒有。
紀明雙看向吳惟安:“這些日子你和六哥走得近,你知道他會去哪些地方嗎?”
吳惟安仔細想了想,對紀府的下人道:“你去我家看看,六哥可能在我家廚房。”
下人感激地對吳惟安作揖,便又匆匆回了宣仁坊,去了吳家,讓吳家那圓管事幫忙看看,他們家六爺在不在。
圓管事便去找了毒娘子,毒娘子在嗑瓜子。
她一邊嗑瓜子一邊吐瓜子皮,旁邊雪竹盯牢了她,在掃瓜子皮,身影晃得人眼花繚亂。
毒娘子:“紀明焱?不知道啊,他今天沒來,你找他幹嘛?”
第90節
圓管事:“紀家人在找他,對了,今日公子夫人都在紀家用晚膳,晚膳你可以簡單準備一下。”
毒娘子點頭:“知道了。”
外頭,紀府下人擦了擦汗,正頭疼之際,忽而有隻手伸過來摸他的頭:“你怎麼在這?大哥找三妹有什麼事嗎?”
下人感動道:“六爺,您終於出現了!您這是去哪裡了啊,小的找您找得好苦!”
紀明焱歪了歪頭,抬起另外一隻手,攤開手心,手心裡赫然是兩條又長又粗的蜈蚣:“我挖蜈蚣去了啊!”
下人:“……”
他尖叫地退後了好幾步。
紀明焱把蜈蚣收起來,仔細了解了一下事情的來龍去脈:“那你們和我五哥說了嗎?”
下人一嘆:“小富在五爺院子外喊了好幾聲,也不知道五爺聽不聽得見。”
這事紀明焱最有經驗:“聽不見的,五哥的陣法隔音。”
下人:“那,那怎麼辦。六爺,您得幫小的想想辦法吶!”
紀明焱拍拍下人的肩,一副過來人的模樣:“放心,按六爺教你的做,抓我五哥一抓一個準!”
他把法子告訴下人後,便溜進吳家找了毒娘子。他要讓毒娘子鑑賞一下這絕佳的毒蜈蚣。
毒娘子已經嗑完瓜子,準備收工了。
雪竹也掃完了瓜子皮,有些黯然道:“你不吃了嗎。”
毒娘子一手叉著腰,一手扒著嘴唇皮讓雪竹看:“你看看,你看看,瓜子磕得我嘴唇皮都幹死了!雪竹,你就不能歇歇嗎!”
夫人嫁進來後,帶了不少丫鬟。
但沒過幾日,夫人就隻留了晚香、寶福和幾個伺候她梳妝打扮的丫鬟在吳家,其他人都回紀府去了。
因為院中實在用不著那麼多人,雪竹一人就可以將整個吳家上上下下打掃得幹幹淨淨,院裡的花草更是整整齊齊,維持同一個高度。
如今吳家衛生環境和花草長勢步入正軌,雪竹每日就更加輕松,他就更加闲。
旁人都恨不得天天闲著,唯獨雪竹闲不住。
毒娘子翻了個白眼,搬著小凳子回廚房,遇上了紀明焱。
她剛想對他說,他家裡人找他,便被他手裡的毒蜈蚣吸引了注意力。
兩人當即進了廚房,將毒蜈蚣放在廚房的地上,將毒蜈蚣翻來覆去,從裡到外,從長相到毒性叭叭叭品鑑了很久。
吳家旁邊的紀家,回去的下人按照紀明焱說的,拿了盒瓜子花生話梅等小零嘴,擺在紀明淵院子門口,而後在裡頭放了封信。
果然沒多久,五爺人出現了。
日頭漸漸西斜,在外忙碌的人們歸家。
大街小巷,傳來各家飯菜香。
因那兩條毒蜈蚣的功勞,紀明焱今日沒有下廚的欲望,紀家晚宴菜色極為豐盛,且色香味俱全。
人還沒到齊,菜也沒上齊,故而先到的人也沒上桌,就坐在外頭喝茶。
紀明喜在府裡,他早早就在主位坐著。
沒多久,紀明淵斜跨著一個蛇皮袋出現了,他作了一揖:“大哥。”
紀明喜唇角含笑,和風細雨:“先坐會喝點茶,等等他們。”
紀明淵便在最角落的位置坐下,而後從小蛇皮袋裡抓了把瓜子花生,動作很輕地剝著吃。
紀明喜知道五弟不愛聊天,也沒找他說話,兀自品著茶。
“大哥五哥我回來了!”紀明焱蹦蹦跳跳衝了進來,一看到五哥二話不說就拉了條椅子坐了過去,親昵地從紀明淵的蛇皮袋裡抓了把小零嘴。
紀明淵:“……”他蹙了蹙眉,但也沒說什麼,繼續剝剝到一半的花生。
紀明雙、吳惟安、紀雲汐三人是前後腳到的。
紀明焱看到他們進來,又朝紀明淵的蛇皮袋裡掏了好幾把零嘴,一人分了一把,並給予熱情的招呼。
紀明淵:“……”
他滴溜溜的眼睛看著紀明焱掏了一把又一把,默默地把蛇皮袋給系上了。
人齊後,一家人入了座。
紀明喜端著杯茶,在最中間的位置坐下,和大家闲聊:“五皇子殿下真乃勤政愛民,今日早朝,連聖上都當著百官的面誇了五皇子。”
紀明喜在飯桌上,一向喜歡給弟妹們講講朝中趣事,紀家人也都習慣了。
幾個爺反應都不太大。
唯獨紀雲汐,她特地看了眼旁邊的吳惟安。
吳惟安秀氣地咬著個大雞腿,察覺到她的視線,朝她眨了眨眼睛。
五皇子這事傳來,紀雲汐就知道是吳惟安的手筆。而且她也大概能從事後,猜出他都幹了些什麼。
以方家夫婦身上的錢財引來黑淳山匪的注意,並故意讓自己和黑淳山顯得曖昧,惹得五皇子對黑淳山匪下手。
有些人能做到這一步,就已經是個軍師之才了。
可吳惟安,還特地安排了一群武林人士,故意去指認五皇子的人,讓五皇子與他皇叔互咬。
紀明焱向來不關心朝中之事,他好奇問道:“五皇子做了什麼?”
紀明雙見長兄在喝湯,代為回答:“五皇子剿了黑淳山的匪。”
紀明焱聞言就是一拍桌子:“這黑淳山匪我知道!當初我路過,他們也想搶我腰間錢袋子!也不打聽打聽我紀家六爺的名聲,我的錢袋子裡面裝得不是錢啊。”
紀雲汐開口:“你那回裝了什麼?”
紀明焱嘿嘿笑了幾聲:“我裝了一袋子的飛蟻,那錢袋子一被他們打開,螞蟻全飛出來了!我後頭一隻一隻去抓回來,害我在黑淳山耽誤了半個月。”
想想紀明焱就氣,越氣就越覺得五皇子不錯:“我先頭都沒怎麼聽說過這位皇子,不曾想,這位皇子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大手筆!五皇子殿下人真好啊!”他由衷贊道。
把雞腿吃得幹幹淨淨的吳惟安擦了擦嘴角,聞言也跟著贊:“五皇子是真的好。”
*
第二日,吳惟安休沐。
晨間天剛亮不久,枕邊人就醒了。
紀雲汐看了眼昨日又睡得離自己很近的人,從床上站起,直接抬腳從他身上跨了過去,而後下床,將掉在地上的被子撿起,隨意往後一丟。
吳惟安閉著眼翻了個身,將被撿起的被子摸過來,一邊往自己身上蓋,一邊問道:“你最近在忙什麼?”
從方遠的事情發生過後,到現在一個多月的時間。
這段時間,紀雲汐早出晚歸,比他還忙。
晚間,他到家了,她人依舊不在,臨睡前才回。
說起來,吳惟安已經十多天不曾與紀雲汐用過晚膳,昨天家宴,是這十幾天的頭一回。
紀雲汐淡淡道:“生意。”
吳惟安:“什麼生意?”
紀雲汐看他一眼:“你想知道?”
吳惟安很誠實:“想。”
半個時辰後,紀雲汐帶著吳惟安一起離開了吳家,來到離開泰莊不遠的一處商鋪。
商鋪前邊的正門關著,紀雲汐和吳惟安是從後門進去的。
後門一進去,便是一處庭院,庭院裡布滿了染缸,一旁還曬著布。
將近百名女工在庭院間四處走動,忙忙碌碌,她們見到紀雲汐過來,都會恭恭敬敬喊一聲:“三姑娘。”
紀雲汐嗯了一聲,繼續帶著吳惟安往前而去,期間經過幾處房間,房間寬敞,裡頭有繡娘們一邊做活計,一邊嬉笑打鬧。
再往前,就是此刻大門緊閉的店面了。
店有三層樓,一樓各櫃中已經擺滿了布匹,每一匹都顏色鮮亮,面料精致。
二樓和三樓,都是已經做好的新衣裳。不同的是,二樓是男子衣物,三樓是女子衣物。
每一件,都透著奢華精致。
吳惟安靜靜地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