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春臺記事》, 本章共3561字, 更新于: 2024-11-11 15:12:33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這個女人有點怕他,不僅怕,她對上他的目光時還會有意躲閃,早上就是如此。


  而且,更為怪異的是,他今天順口問了一嘴,才得知昨天桑窈根本就沒有去大殿。


  那麼她去哪了?


  既然她可以不用去大殿,又為什麼會被明融輕而易舉的撵出去,這個小姑娘看著軟綿綿,莫非真的這麼好說話。


  讓她出去她就出去,甚至不考慮一下自己晚上住哪。


  恰好此時一行人已經走出寺院,桑窈時刻牢記謝韫的話,爭取不跟戎晏多待,便找個機會直接找了個借口離開。


  她徑直走向了昨日坐的那輛馬車,然後坐了進去。


  因為北郊地壇也算不上特別遠,所以一行人又接著趕了一下午,便抵達了地方。


  因為早已算好了時辰,所以就算是來了,也要先等上一夜,待到明天早上辰時一刻準時開始。


  但那都跟桑窈沒什麼關系了。


  這一行人人員廣眾,她既不是宗室女子,也不是世家之女,她是這一眾人中最不顯眼的那部分人,


  她跟著下了馬車,在心中祈禱這一次千萬別跟明融一個房間。


  上天似乎是聽見了她的祈禱,然後偏偏不想讓她如願。


  等她被行宮的宮女帶著進房間的時候,明融已經在裡面了。


  她姿態散漫的坐在椅子上,手中端了杯熱茶細細啜飲,見她進門,緩緩的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道:“桑姑娘,又是你。”


  桑窈內心已經非常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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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躲開她的目光,嗯了一聲道:“……可能名冊一路是固定的。”


  明融嗯了一聲,頗為認同。


  她將茶杯放下,然後理了理衣襟,目光重新落在她身上。


  她道:“桑姑娘,我有一事疑惑很久了。”


  桑窈愣了一下,她道:“姑娘請說。”


  明融道:“你昨天晚上沒有去大殿,你去哪了?”


第50章 臺階


  房內燃著淡淡的冷香。


  桑窈又下意識的抓緊了自己衣袖,因為心虛,她這會緊張的腦袋幾乎一片空白。


  明融跟李瑤閣不同,李瑤閣的惡意非常明顯,而明融並不會去直接諷刺,或是辱罵她什麼。


  她的輕視和高高在上刻在骨子裡,對她也以命令居多,總是咄咄逼人。


  恰如此刻,這輕飄飄的一句話,桑窈總覺得明融是在審問她。


  也像是在威脅她,所以讓她格外緊張。


  桑窈並不在意她的輕視與盛氣凌人,她隻擔心她露餡後這人會不會對她做什麼。


  明融緊緊盯著她,繼續問:“怎麼不說話?”


  她笑了笑,道:“桑姑娘,我隻是好奇問問罷了,別緊張。”


  桑窈移開目光,道:“……我有什麼好緊張的。”


  她繃著唇角坐了下來,不斷的告訴自己,明融根本不可能知道公主府那件事,她道:“我確實沒去誦經。”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真假摻半的道:“因為是幼時在廟中住過,後來我長大,就再沒接觸過佛經。”


  “許多都忘記了,我害怕我去了念不流暢會衝撞佛祖。”


  “所以我便問了小沙彌有沒有旁的房間。”


  明融又道:“既然念不流暢,為何還要勉強自己過來?”


  同桑窈一起的幾乎都是宗室女子,有點皇室血脈,這其中若是說沒人暗中操作,明融是絕不相信的。


  桑窈飛快道:“是我爹,他覺得我總是在府中不出門,便想讓我出來見見世面。”


  明融沒有說話,桑窈也不知道她是信了還是沒信。


  隔了一會,明融才了然道:“這樣啊。”


  她雙腿交疊,腳尖輕輕晃動,她又道:“那既然這樣,你不如直接同我說你不想去不就好了。”


  “桑姑娘不必這般勉強自己的。”


  桑窈覺得自己腦子從來沒像今天這麼靈敏過,她面色如常的道:“我是怕明姑娘你對我不滿,覺得我偷奸耍滑,萬一傳出去了……”


  明融點了點頭,道:“沒關系的桑姑娘,我很好說話的。”


  熟悉的話語,之前戎晏也跟她說過,不愧是才睡過的人。


  桑窈尷尬的笑了笑。


  她猜這一劫大概是叫她躲過去了。


  一下午她在房間簡直大氣不敢出一口,她不敢讓自己太緊張,容易被看出來,也不敢讓自己太松懈,萬一說漏什麼,那她就慘了。


  根據卦象,禮部將祭祀時間定為明日辰時一刻。


  他們臨近下午才趕到北行宮,準備時間就顯得緊迫起來,桑窈因為不想總跟明融共處一室,所以臨近傍晚時,自己出去走了走。


  來往皆步履匆匆,桑窈獨自走了一會,然後在一處宮殿前看見了謝韫。


  桑窈頓住腳步,心想怎麼在哪都能碰見謝韫。


  此刻他身邊站了一位老臣,側對著桑窈,她看不太清長相。


  那位老臣站在謝韫面前,臉色不大好看,正疾言厲色的同謝韫說著什麼,還伴隨著點手勢,看起來有點激動,而謝韫面色不耐,大有下一刻就拂袖離開的架勢。


  兩人身後是忙碌的宮女太監,禮部的人進進出出,偶爾還會來請示幾句,那位老臣會匆匆吩咐幾句,然後重新同謝韫說話。


  桑窈覺得有幾分新奇。


  謝韫這是在跟人吵架嗎?


  有點像,又有點不像。


  事實上,謝韫確實沒有在吵架。


  而是謝閣老單方面的在指責他。


  謝環之雖已四十有餘,但看起來還是十分挺拔,隻是多年積壓的威勢讓他看起來難以接近。他低聲道:“你今天必須跟我說說昨天那個女子是誰!”


  謝韫懶得理他。


  謝環之道:“陳坷今天若是不同我說,我竟不知你膽敢在這寺廟中同旁人行那荒唐之事!”


  謝韫道:“所見即實,所聽即實嗎?謝閣老,您未免也太淺薄了。”


  謝環之冷哼一聲,道:“哦,那就算沒有,你大半夜的把人帶回房間幹什麼?聊天?”


  謝韫又沒理他。


  謝環之面色越來越差,他繼續壓低聲音,索性亮明自己的意思,道:“你今年必須給我成親!”


  “你若是不同意也行,我跟你娘直接去杞泱寺住,這首輔你來做,你愛怎麼樣怎麼樣吧。”


  謝韫沉默片刻,道:“想必常念方丈一定會非常歡迎您二位。”


  謝環之氣的沉默了半天,然後道:“希望以後你兒子也這樣氣你。”


  謝韫:“我大概不會有兒子。”


  “……你再給我說一遍試試?”


  桑窈默不作聲的看了一會,楊溫川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她身邊,他輕聲道:“窈窈?”


  桑窈心中一緊,連忙收回目光,她詫異的看向楊溫川,道:“楊大哥,你怎麼在這裡?”


  楊溫川雙手負在身後,溫聲道:“我跟著老師過來順明日的流程,禮部的人還在準備,我就先出來了。”


  他又看了一眼臺階上的謝韫,道:“窈窈在看謝大人嗎?”


  桑窈不知道為什麼,怎麼她每次偷看謝韫都會被發現。


  這會否認總有種欲蓋彌彰的意思,她尷尬道:“……就碰巧看見了。”


  “他倆好像在吵架,真奇怪。”


  楊溫川瞥了一眼,然後解釋道:“那是謝閣老。”


  桑窈睜大眼睛,她心想難怪,她剛才還在想怎麼有人敢跟謝韫吵架。


  楊溫川笑了出來,他道:“你怎麼出來了?不在房間裡歇著。”


  桑窈道:“我出來走一走。”


  “楊大哥你不用管我,你去忙你的吧。”


  兩人並肩走在一起,楊溫川道:“沒關系,現在不忙的。”


  他又低聲同桑窈道:“實不相瞞,我來這就是渾水摸魚,幫不上什麼忙的。”


  桑窈笑了出來,道:“那你肯定比我有用多了。”


  楊溫川回頭看了一眼謝韫,道:“窈窈,我猜謝閣老還是在說謝大人的婚事,應當不是在吵架。”


  “以前我還在家的時候,父親母親也總是催我娶妻。”


  桑窈一想,楊溫川今年年歲其實也不算小了,按照正常的成親年齡,他這會都該有孩子了。


  “是因為沒有碰見心儀的女子嗎?”


  楊溫川抿了抿唇,沉吟片刻後道:“以前是這樣,但現在好像不是。”


  桑窈反應過來這話什麼意思後不由瞪大雙眸,漂亮的眼睛中盡是詫異,她道:“楊大哥,你有喜歡的人嗎,是哪家的姑娘啊?”


  楊溫川失笑,對上了桑窈的目光。


  同謝韫不同,楊溫川瞳色偏淺,笑起來時整個人顯得很溫柔。


  他並未說話。


  桑窈被他這樣看著,突然有幾分不自在起來。


  “楊大哥你……”


  楊溫川移開目光,道:“隻是我還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我。”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表明,才能顯得不冒犯。”


  桑窈又捏住了自己的衣袖,莫名局促起來,她道:“楊大哥你這樣優秀,她一定會同意的。”


  楊溫川卻搖了搖頭,道:“可我不想讓她為難。”


  “明明不太喜歡我,卻又因為諸多外界幹擾而勉強選擇,這樣她會覺得有遺憾的。”


  桑窈愣了一下。


  她在思考這句話的意思,其實桑窈以前從來不覺得自己妥協,去接受一個自己不太喜歡的人是勉強選擇。


  因為她覺得這上京中幾乎所有人都是如此。門當戶對,利益聯姻,也沒什麼接受不了的。


  相敬如賓的過一輩子,其實也很不錯,這已經是多數人的理想了。


  可桑窈不知道,這樣選擇以後,真的會讓她有遺憾嗎。


  她由衷的感嘆:“楊大哥,你如果這樣想,她一定覺得很開心。”


  楊溫川問:“窈窈何出此言?”


  桑窈道:“我也不知道,但如果有人這麼跟我說的話,我會覺得開心。”


  楊溫川又看向她,她身後是紅牆黃瓦的宮殿,浩大的的天空偶然有飛鳥經過。


  楊溫川總是不願意逼她在不合適的時候做選擇,可此時此刻,他還是將問題問了出來。


  他輕聲道:“那窈窈,如果是你的話,你願意讓他娶你嗎?”


  桑窈抿住了唇。


  她覺得楊溫川看她的目光有點小心,他在等她的答案,可又有點懼怕。


  桑窈不知道他為什麼這樣看她。


  那股不自在終於在此刻到達了頂峰,她想起了同桑晏和的談話。


  但她不敢去妄自揣測,也不想在此刻跟楊溫川撒謊。


  半晌,在楊溫川的目光下,她緩緩張唇,道:“我……”


  話未出口,她的餘光再次注意到了謝韫。


  他在離他倆很遠的地方,在高高的白玉臺階上,並未看見她。


  謝環之已經說完話離開,謝韫轉過身去,正垂首同旁邊的人吩咐著什麼,來往皆忙碌,他背對著她,溫和的日光落下,將他的身影拉的很長。


  長且高白玉階在日光下泛出流光,一階又一階,它珍貴,輝煌,宏達,她無法跨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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