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那麼能裝啊!
又翻開第二頁,少女皮膚開始漸漸泛出緋紅。
第三頁,桑窈眉頭緊鎖。
第四頁,桑窈沒看完便啪的一下合上手冊,然後帶著幾分怒氣的將冊子又塞了回去。
下流就算了,這人怎麼那麼膩歪啊,什麼卿卿,寶寶,興起時混在一起的喊,真不要臉。
又見識了遍謝韫這種隱藏登徒子,她很快就把對陸廷的煩躁拋之腦後,在心裡罵著罵著就開始困頓,然後摟著被子睡著了。
夜色漸深,興許是今天同謝韫相處的時間太長,這個男人生平第一次入了她的夢。
春光無限好,帝王西郊皇林設宴。
他仍舊像今天一樣,著一身玄黑,長發束起,面龐蒼白,雙眸深邃,帶一種陰鬱的俊美。
她隨同眾人目光一起,落在他身上。
年輕的權臣神色淡漠,面對帝王詢問,於臺下徐徐上奏。
她盯了他很久,他都不曾看她一眼。
直到男人轉身落座,遙遙朝她投來冷淡的一瞥,她嚇得不敢再看。
然後手邊琉璃酒杯不慎墜落,在平坦的白玉石上滾啊滾。
她下坐追逐酒杯,一路行至男人腳邊。
她蹲在地上正欲撿起,骨節修長的手指卻先她一步將之撿起,她抬頭看過去,男人捏著酒杯居高臨下看著她,然後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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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窈聽話的站起身,謝韫問她:“為什麼坐那麼遠?”
她盯著酒杯,道:“因為那個位置的酒杯好看。”
言罷,她又彎腰盯著謝韫冷漠的臉,歪著頭湊近道:“你不開心嗎?為什麼不對我溫柔一點。”
謝韫盯著她的眼睛,似乎真的溫柔了一些,他緩緩抬手,眾目睽睽之下,將她攬入懷中。
她想抱他,但男人不準,他挑起她的下巴,漆黑的雙眸緊盯著她,道:“窈窈犯錯了,要懲罰。”
她不懂,認真問:“怎麼懲罰?”
夢境之中,虛幻與現實交雜,男人的臉並不是很清楚,隻知道春光灼灼,此刻眾目睽睽,那清冽倦怠的嗓音十分熟悉。
他在她耳邊道:“你說呢,騷寶寶。”
夢境徹底崩塌,桑窈一下睜開眼睛。
她噌的一下坐起身來,腦袋尚且有幾分混沌。
映入眼簾是被月光鋪滿的房間,周遭靜謐一片。
她長發散亂,心幾乎要跳出來,臉龐無比燥熱,垂首時清晰的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一聲接著一聲。
方才那聲音仿佛還在她耳邊,震的她耳朵發麻。
足足小半刻鍾,夢境回溯,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夢到了什麼。
“……”
“……”
??
救命,什麼東西!
那是什麼鬼話啊!
桑窈羞愧交加,隻覺得這輩子無臉見人,
她痛苦的抱住自己的腦袋,整個人埋進軟和的被褥,隻覺得自己現在宛如一隻煮熟的蝦,臉紅了,心也死了。
一定是因為那個手冊!
都怪謝韫,他把不要臉傳染給她了。
這個夢實在太過匪夷所思,桑窈後半夜再沒睡著。
她一閉眼,滿腦子都是那不堪入目罪該萬死的一句話。
第二日,桑窈頂著眼底兩團青黑,堪稱心如死灰的下床洗漱,燃冬盯著少女的小臉,貼心道:“小姐,是做噩夢了?”
桑窈頓了片刻,然後點點頭。
她寧願做個噩夢。
燃冬道:“奴婢吩咐廚房午時做些茯苓老鴨湯端過來,姑娘您現在可要再睡一會?”
桑窈搖了搖頭,道:“沒事。”
燃冬又道:“對了小姐,今晨李姑娘家遞了帖子過來。”
桑窈這才清醒了些,她道:“李瑤閣嗎?”
燃冬嗯了一聲,一邊為桑窈梳頭一邊道:“說是邀姑娘一同踏青,不過奴婢瞧姑娘您若是不想去,便推了吧。”
桑窈抿著唇,半晌才道:“還是應下吧。”
她上次就已經推過一次了,這次再推就不太好了。
更何況李瑤閣的父親是刑部尚書,她暗暗的想,萬一李尚書不開心了,給他父親穿小鞋怎麼辦。
第15章 湿衣
作為世家貴女就這點不好,三天兩頭就有宴會。
桑窈心裡覺得煩,隻覺得自己這成天也太忙了些。明明她去了也幹不成什麼事,可就是必須得去做那個充數的。
每逢有什麼節日,那些小姐們聚在一起時,也會給順帶她投個帖子,她一般都是去三回推兩回,去了也不怎麼說話,更沒人注意她,她該吃吃該喝喝,一直挺到最後。
這倒不僅僅是因為李瑤閣曾同她的那點糾葛。實話說,當初的李瑤閣對她的誤會與羞辱雖對於桑窈來說,仿佛是件天大的事,但對於這位萬眾矚目的大小姐而言,實在是小的不能再小,她興許都不記得桑窈的名字。
還是因為像這種場合,主角大多時候就那麼幾個,要麼家世煊赫,要麼前途無量,她們在一起以姐妹相稱,相互吹捧,而諸如桑窈等,隻需要在旁附和就好了。
日光熾烈,還未曾到夏日,這天到是越發熱了起來。桑窈就算待在房裡不出去也能被熱出汗來。
去赴宴那日更是萬裡無雲。
燃冬為她挑了件布料輕薄,顏色與樣式都相對素雅的紗裙,桑窈本就是精致明豔的長相,這般打扮倒是削弱了幾分那樣豐腴嫵媚長相帶來的攻擊性,使得她看著並不那麼喧賓奪主。
燃冬在她耳邊念叨:“小姐您若是覺得不舒服,隻管提前回來,管她呢。”
她們將地方設在西郊的一處背山面水的林地,是為李家私地,附近水流盤曲,正是春和景明之時。不遠處有別苑,可供飲茶休憩。
桑窈到時,還不見李瑤閣的身影,但來的人已經有四五個,她們聚在秋千旁說說笑笑,瞥見桑窈過來時才驀然止住話音。
她們齊齊看向桑窈,桑窈被看的十分不自在,她有幾分尷尬,客客氣氣的同她們打了個招呼。
不過幸好,她們的沉默隻持續了片刻,便個個都笑意盈盈的跟桑窈打招呼。
離桑窈最近的那位還上前迎了迎她,然後親昵的挽住了桑窈的手臂,道:“窈窈,你可算是來了。我們方才還在說起你呢。”
桑窈道:“真的嗎?我路上耽擱了一會,讓你們久等了。”
她稍微覺察出點怪異出來,尋常她跟這些人關系不好不壞,見面能打個招呼,你來我往的寒暄幾句就是極限了,今天怎麼感覺她們看起來,有點熱情。
桑窈不知道為什麼,也沒有去細想。
“自然是真的,上回千歲宴我原想找你說話來著,結果一轉眼你就不見了。”
桑窈被拉著帶到眾人面前,一人誇贊道:“我們窈窈越變越好看了。”
桑窈不太好意思,道:“可能是我這個衣裳好看。”
她適應的非常快,盯著面前女孩的臉嘆了口氣,像以前一樣的熟稔道:“好羨慕你們,不用靠衣裳襯就跟仙女似的,我爹天天在家跟我誇你呢。”
女孩掩唇輕笑,道:“可不準說謊哦。”
從前桑窈跟這些人關系就尚可,她乖巧又貼心,有許多的朋友,隻是後來因著李瑤閣的事才淡了下來,如今似乎又變成了以前那樣,桑窈覺得這場預想中的踏青似乎也變得不在無聊了。
桑窈同她們說了會話才發現,李瑤閣竟然遲遲未曾過來,她好奇又有幾分忐忑的張望著,有人注意到了她的動作,悄悄湊在她耳邊道:“窈窈,李姑娘今天應當是不會過來了。”
說話的這人名喚瀟袖,從前桑窈同她關系最好。
桑窈不解,瀟袖解釋道:“我聽說李姑娘今天好像是遇見了個非常要緊的事兒,原先都過來了,結果又匆匆走了。”
“不過她離我們也不遠,不知道待會她那要緊事結束了後,會不會再過來。”
桑窈遲鈍的哦了一聲。
她其實也不是怕李瑤閣,隻是每次見到她的時候都會覺得有種壓迫感。
瀟袖碰了碰她的胳膊,道:“其實李姑娘對你沒什麼惡意的。”
桑窈並不想再提起這些事,她搖了搖頭,道:“也許吧。”
一上午過的很快,正巧今日太陽灼熱,故而未到午時她們就尋了附近的一處別苑用膳歇憩。
這間別苑並非私人宅邸,而是向眾人開放,出入皆有門檻。
桑窈一行約有七八個人,她們圍坐在一個廂房內,大多都是聊些美景,首飾還有衣裳,桑窈插不上什麼話,就靜靜的坐著喝水,然後等著上菜。
隻是不知道何時起,她們的話題到了桑窈身上。
一人試探著問道:“窈窈,我聽說前幾日是五殿下親自送你回的府,是真的嗎?”
桑窈不知這是從哪聽的謠言,連忙否認道:“不是啊,是——”一個謝字還沒說出口,她又憋了回去,道:“是我自己回來的。”
“窈窈怎麼還這麼把我們當外人嗎,我可是都瞧見了,上回千歲宴殿下送了您一塊赤玉呢。”
“殿下可不輕易送人東西的,窈窈這是好事將近了!”
一提起陸廷,桑窈就覺得心中不適,她蹙著眉小聲否認道:“沒有……再說不過是送個東西,也不能說明什麼。”
“我們可都聽說了,殿下有意接你為側室。”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桑窈自己還不確定的事,就悄無聲息在暗中傳遍了整個京城。
她甚至不知道是怎麼傳出去的。
她掙扎道:“沒有,我從未聽說此事,我同殿下也不過是說了兩回話而已。”
興許是她說的認真,在座的眾人倒真開始懷疑起來,她旁邊的瀟袖詢問道:“那這京中怎麼都在傳殿下對你有意?”
桑窈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房內氣氛忽而變得有幾分沉默,眾人態度好似微妙的變化。
她忽然後知後覺的明白,怪不得今天大家對她這樣熱情,原來都以為她是要當五殿下的側室了。
但沒過一會,就又熱鬧了起來。
隻是她們的話題,大多有意無意的避開了桑窈,每每提起她,都是圍繞陸廷。
詢問她陸廷的喜好,那塊赤玉的品種,還有同她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暗示她借此機會主動攀高枝兒,去陸廷那自薦枕席。
桑窈向來好脾氣,聞言不舒服了也隻是蹙了蹙眉,道:“你別這樣說……”
但她們並未收斂,一人還附和道:“不過窈窈生了這樣一張臉,殿下倒是未必瞧得上她。”
“這是什麼話?我們窈窈生的嫵媚妖娆,屆時衣衫一退,誰知道殿下會不會猴急撲上來呢。”
這帶點禁忌的發言惹得在坐眾人皆捂唇輕笑,斥她不正經。
隻有桑窈笑不出來。
她捏著茶杯,覺得自己好像不是這京中一個未出閣的小姐,而是花坊內供人挑選的暗妓,身上的每一寸皮肉都可以被隨意評判。
她雖然總是會傷心於自己比看著人家肉乎些,瞧著不太正經,可她從來不覺得自己長成這樣有什麼錯處。
但在旁人眼裡並非如此。
他們理所當然的認為她會想要勾引年過半百的李尚書,理所當然的認為她會對著陸廷搔首弄姿。
桑窈一點也不開心,她甚至有些生氣了,“你們別說了,我沒有那樣想過。”
“窈窈,我們就是同你說笑罷了,你怎麼還在意這些?”
桑窈又哽住了,她想反駁,可又不知道怎麼說,隻得蒼白的說一句:“我不喜歡這樣的說笑……”
她們笑了起來,“窈窈怎麼那麼小心眼兒。”
“……”
桑窈氣悶極了,憋了半天,她實在是待不下去了,便隨便找了個理由離了席。
關上房門後,桑窈氣鼓鼓的想快點離開這。
她心想到時候問起來就說是突然有事好了,反正她不想再見她們了。
結果因為走的太快,一下子同迎面而來的丫鬟撞了個正著。
丫鬟手中端著涼茶,一瞬間仿佛天翻地覆,茶水盡數灑在了桑窈身上。
桑窈隻覺得自己胸前涼飕飕一片,她被涼的的倒吸一口冷氣,身前的衣服幾乎已經湿透了。
但她瞧著小丫鬟一副天塌了的模樣,還是沒忍心斥責,將她扶起來後,隻問了句哪裡有衣服能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