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之綾把情書小心翼翼地收起來,然後起身往廚房走去,翻著冰箱拿出一袋面,水煮面,絕對不會翻車的簡單烹飪。
她在鍋子裡煮上水,把面條直接放下鍋,拿起鹽罐準備倒鹽。
罐子背面貼著兩張小紙條。
鹿之綾轉過鹽罐看過去,不由得滿臉黑線。
【小姐,別下廚!更別弄創意!封叔。】
【小姐,別下廚!更別弄創意!米叔。】
“……”
米叔這個明顯是抄的封叔。
這兩人對她是有多不放心,她就算學會做飯做菜,也不會像家人一樣去搞黑暗料理好嗎?
她有分寸。
她會老老實實。
十分鍾後,鹿之綾端出一碗桂花醬洋蔥葡萄面糊糊。
她端著面在雨幕前坐下,看著池子裡遊來遊去的小魚,一口湯喝下去。
“咳——”
鹿之綾被怪異的味道嗆得差點吐出來。
她以為,桂花醬和洋蔥的組合會很好吃,她以為,面條煮軟一些更好吃,她以為葡萄隻是裝飾,沒想到味全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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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她吃方便面吧。
方便面不會搞砸。
鹿之綾把碗裡的面倒掉,去翻庫存,卻發現一包方便面都沒有。
沒辦法,她隻能打著傘出門採購。
雨中的路難行,她站在門口,拿出手機在網上約車。
雨水拍打傘面,又從傘沿落下來,在她周圍形成一圈淺淺的包圍。
約好車,鹿之綾在傘下抬起臉,就看到了一個高大的身影。
他穿著雨衣,抱著一大袋子的東西站在馬路對面,雨水砸在他腳邊濺起絲絲纏繞的煙。
“……”
鹿之綾握著傘柄的手一僵,意識有幾秒的恍惚,仿佛回到翡翠灘那個暴雨的夜晚。
那人以一種最凌厲的姿態闖進她的視線。
那身影冒著雨朝她跑來,鹿之綾看到他臉上的白面具和駝起的背,才清醒過來。
“米叔?”
鹿之綾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他怎麼又來了?
米叔站在那裡,打開手中的袋子。
雨水濺進去,滴嗒滴嗒的,裡邊全是一些新鮮的食蔬,魚類肉類,魚還新鮮地在跳動。
下一秒,米叔把手機遞給她看,上面是他打好的一段話。
【小姐,我搬來江南了,兒子兒媳就住在隔壁街上,以後除去工作時間我都可以過來幫忙做事,給您做飯。】
傘沿上的一滴雨落在屏幕上暈開。
鹿之綾看著眼前的人笑了笑,“米叔,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你家裡也有那麼多事,不用過來幫我。”
聞言,米叔拿回手機,繼續打字。
雨水濺得不好打,鹿之綾不由自主地踮腳舉高手中的傘,把他攏進自己的傘下。
見狀,米叔更加低下肩膀,一雙眼隔著面具的空洞看她,鹿之綾也看他,看到一雙褐色的眼,眼角周圍布滿疤痕。
他飛快地打著字,然後給她看。
【我看過那個叫封叔留下的紙條,知道小姐你是廚盲,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讓你餓死。】
“……”
鹿之綾有些尷尬,“米叔,現在這個時代,我還不至於被餓死。”
米叔見她說不通,把袋子放到地上,跟著就雙膝跪下,不管不顧地給她磕頭,說什麼都要還她這個恩。
這人比封叔還厲害。
鹿之綾最受不了他這套,連忙去扶他,“米叔,你別這樣,我念你的好,但我真不用你來照顧我。”
雨中她的聲音變得更軟。
米叔跪著不起了,一副她不答應他就長跪的架勢。
“……”
鹿之綾無奈地看著他,想一想自己的處境後道,“好,我答應你。”
米叔立刻從雨水中站起來,拎起袋子。
隔著面具鹿之綾都能感覺到他的喜悅,她推開門,撐著傘往裡走,邊走邊道,“先說好,你工作、你家裡有事的時候不用過來給我做飯,一切以你自己的事情為主。”
米叔走在她的身旁點頭。
“還有,你就當在我這裡兼職,我給你開工資。”
鹿之綾道。
聞言,米叔拼命搖頭,又要給她下跪,鹿之綾忙攔住他,“不接受我肯定不要你。”
聽到這話,米叔的身形僵了僵,然後點頭。
真是個固執的大叔。
鹿之綾微笑,眉眼微彎,溫柔融進漫天的雨水中。
她撐著傘踩著平整的石板路往裡走去,雨水打落滿池。
米叔安靜地跟在她的身後,視線一直落在她的身上,不看其它。
吃了幾天速食的鹿之綾吃到一頓熱氣騰騰的飯菜,哪怕它鹹得可怕,還是比她自己煮的面條要好很多。
但畢竟以後要常吃,鹿之綾想想還是盡量用緩和的語氣道,“米叔,我吃得淡,以後做菜可以淡一點嗎?”
窗外的雨下著,拍打芭蕉。
米叔坐在她對面,聽到這話頓了兩秒,點頭,總算是知道表達了,他還以為她能忍多久鹹口。
“你煮得很好吃,是我吃得淡而已。”
怕傷他心,鹿之綾又重復一遍理由。
米叔點點頭,轉頭看向餐廳裡掛著的電視機,插頭都沒有插。
鹿之綾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道,“你想看電視就看吧。”
她沒什麼吃飯不能看電視的規矩,但平時她也不看電視。
米叔站起來,把電視機的插頭插上,拿起遙控器打開,然後回頭看她。
“我沒什麼想看的,你自己看。”
鹿之綾吃著飯道,想了想米叔和封叔差不多年紀,看的東西應該差不多,便道,“那個《公說公理、婆說婆理》的節目在26號頻道。”
第296章 大少爺開始健身了
封叔最喜歡看這些家長裡短吵架撕逼的節目。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這話一說完,米叔拿遙控器的手就一頓,然後一格一格往26號頻道跳。
跳到新聞頻道的時候,電視似乎有些卡頓,一直沒有翻過去。
鹿之綾抬起頭,沒有任何防備的,看到了薄妄的臉。
薄妄一身筆挺地從某個大廈裡走出來,黑色襯衫襯他挺拔修長,他屈起的臂彎上搭著一件西裝。
他從長長的臺階上走下來,身後跟著許多的商界人物,但都不可避免地成為他的背景板。
記者迎上去,鏡頭懟臉。
陽光落在他身上仿佛打了一層偏愛的濾鏡,將他輪廓映得更加深邃立體,皮膚好得幾乎看不到毛孔,完全不像個商場廝殺的商人,倒像個顏值頂峰的明星。
新聞下方的灰色詞條上概括新聞核心。
【薄家有意向江南擴張商業版圖。】
記者問的也是一樣,“薄先生,聽說薄氏財團今年多了很多江南計劃,是準備在各行各業壟斷江南市場嗎?薄家就不擔心引起江南各界人士的反感?”
薄妄站在那裡,薄唇勾起一抹邪氣的弧度,“江南江北本就是一家,一江之隔隔不掉情誼,談什麼壟斷。”
鹿之綾咬著細長的米粒,看著屏幕中的男人。
他把囂張張的野心明明白白寫在眼裡,嘴上說著南北情誼,眼神卻是在說,沒錯,薄家在江北完全獨大後,現在要吞江南市場了。
米叔站在那裡狠狠用力地按幾下遙控器,終於把頻道調到26號。
鹿之綾低下頭,夾起一塊青菜咬著,想了想剛剛那個身影,聲音極小地呢喃一句,“胖了點。”
“……”
遙控器從米叔的手裡不慎掉落。
他撿起來放到桌上,坐回桌前開始吃飯。
電視上正在播放《公說公理、婆說婆理》的節目。
這一次上電視臺吵架的是一個極品之家。
婆婆天天和男舞伴跳舞不著家,公公偷偷用兒媳的護膚品,兒媳以公婆的名義借高利貸給自己弟弟買房,兒子則和自己的男同事走得特別特別近,常常夜不歸宿。
一家人在節目上吵得不可開交,槽點太多,主持人都不知道從誰吐槽起比較好。
鹿之綾看著看著,眉頭就皺起來。
她看一眼對面的米叔,隻見他坐在那裡看著電視,動也不動,連飯都不吃,似乎看入了迷。
果真是喜歡這些。
鹿之綾見狀,便像配合封叔一樣發表些意見,“米叔覺得這一家是誰的問題?”
“……”
米叔默默看她一眼,然後拿出手機。
不一會兒,鹿之綾看到他發來的文字。
【都有病。】
言簡意赅。
鹿之綾笑著說道,“我還以為你和封叔一樣,對這種會發表很長的意見,不過你說的也對。”
確實都挺有病的。
聞言,米叔把手機拿回去。
等鹿之綾差不多吃完的時候,收到他長達幾百字的小作文,裡邊詳細分析了下每個人的毛病,和封叔一模一樣……
鹿之綾默默看著,她那麼說不是鼓勵他和封叔一樣長篇大論,她對這些並不感興趣。
但她還是配合他這篇小作文做了總結,“果然能進一家門的都是有些緣份在的,希望他們一家長長久久吧。”
“……”
米叔又把手機推過來。
【小姐說話還挺毒的。】
鹿之綾感覺這句話有點戲謔,又有點贊賞的意味,但文字沒有語氣,她也分辨不出來。
她結束這個話題,拿公筷夾起一塊東坡肉放進他的碗裡,“米叔,你多吃點,我先出去了。”
米叔看一眼,沒動,到一頓飯吃完,他都沒吃那塊色澤鮮亮的東坡肉。
……
夜裡,梧桐院裡的廚房煙霧冒起,熱火朝天。
丁玉君親自站在鍋前炒著菜,將一盤小炒肉裝盤,鋪上辣椒,然後轉頭去看燉鍋,裡邊是一鍋煮得火候差不多的佛跳牆,鮑魚的鮮香直冒出來。
“血燕燉冰糖好了沒有,薄妄最近這麼忙,又要工作又要帶孩子,得好好補補。”
丁玉君又問旁邊的佣人。
“好了好了,還特意放涼了,吃著爽口。”
佣人笑著把菜端出去。
一桌滿滿當當的菜準備齊全,薄清林湊過來想吃,被丁玉君攔住,“等薄妄過來一起吃,我還準備他吃高興了,把小野放我這養呢。”
那麼小的一個孩子天天跟著上財團,也就偶爾給她帶帶。
帶不夠啊。
小孩一天一個樣,她現在一天看不到小野就傷心。
老兩口坐在沙發上翹首以盼,等啊等,沒完成任務的姜浮生耷拉著個臉回來了。
“薄妄呢?”
丁玉君起身問道,不是答應好過來吃飯嗎?
小野呢小野呢?
“大少爺說不吃了,還說以後晚飯都不吃了。”
姜浮生說道。
“為什麼?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了?”
想到這種可能性,丁玉君急忙要往外走,姜浮生拉住她,“沒有沒有,大少爺沒事,在健身房舉鐵呢。”
“舉……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