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妄連看都沒看一眼,推開薄棠就要上前。
丁玉君心亂地轉頭看向鹿之綾,把所有的指望都給向她。
鹿之綾抿了抿唇,從沙發上站起來,上前輕輕握住薄妄的手臂。
“……”
薄妄的身形一頓,低眸看去。
鹿之綾站在他身旁,衝他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然後從他手裡抽走那個全是尖端的杯子。
“……”
薄妄看著她臉上的血絲和手指印,目光冷冽陰戾,卻沒有阻止她,任由她將杯子拿走。
聞達連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接過杯子。
“……”
這就行了?
春初廳裡的佣人集體目瞪口呆,先生都勸不住少爺,大少奶奶連話都不用說就行了?
“我沒事,算了。”
鹿之綾微笑著,手指從他的手臂上滑下,握上他的手腕慢慢揉著,緩解他剛剛摔花瓶時力道的反噬。
薄妄深深地盯著她,看她是真算了還是假意說說。
“我覺得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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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不能真因為一個巴掌要薄媛的命吧?
她貼近他,小聲地說道,又問他,“你手腕疼還是手掌疼?”
傷成這樣還管他摔花瓶疼不疼。
“都疼。”
薄妄身上的戾氣逐漸淡下去。
“我給你揉。”
鹿之綾笑了笑。
丁玉君看薄妄這樣不由得松了一口氣,忙給聞達使一個眼色。
聞達領會過來,連忙上前扶起薄媛,“三小姐,醫生該到了,我陪您去看醫生。”
一地的碎片和血跡。
第157章 罰跪
薄妄沒有阻止。
薄棠站得最近,將兩人的耳語全聽了去,他看著兩人深情款款地對視,呼吸慢慢沉下來。
半晌,他退到一旁,溫和地囑咐下人,“把地上清掃一下。”
薄妄這邊落了幕,薄崢嶸那邊卻不罷休。
一家之長的火氣他是徹底被勾了起來。
“給我跪下!”
薄崢嶸瞪著薄妄道,“你是把你外面的那一套弄到家裡來了,對自己親妹妹下這麼狠的手!你是不是真以為我收拾不了你?”
聞言,薄妄極為諷刺地嗤笑一聲,“您可真有意思,您上個床,我就得跟著認個親?”
“……”
薄崢嶸聽到這話臉都綠了,死死瞪著他。
春初廳裡寂靜得不能再寂靜。
鹿之綾明白,這個時候不能再和薄崢嶸強行頂撞,否則薄妄那沒呆幾天的船運要拱手送人。
想了想,鹿之綾站到薄妄的前面。
和上次家宴一模一樣。
薄妄低眸看著她烏黑的軟發,抿唇。
“父親,子女做錯事,長輩當然應該小懲大誡,不過我想問下,是隻罰薄妄一個人跪嗎?”
鹿之綾迎上薄崢嶸怒不可遏的視線,聲線沉靜,“如果是,以後在薄家是不是人人都可以抽我的巴掌?”
“你還委屈上了?”
薄崢嶸生氣。
她不過是挨了一巴掌,薄媛能有多大氣力?薄妄那是直接拿花瓶砸的!差點出人命!她還委屈?
“我不敢委屈,我知道我不重要,可我好歹還頂著個薄家少奶奶的頭銜不是嗎?”
她沒有任何挑釁的意思,說話溫柔似水,十分平靜。
薄妄站在她身後,低眸注視著她,抬起手伸過去抹了一下她臉上的血絲,紅得讓他心裡煩躁。
“……”
薄崢嶸被堵得沒話說。
的確,他眼裡鹿之綾除去肚子裡的孩子完全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她被薄媛打就打了,有什麼要緊。
他薄崢嶸的女兒還打不得人了?
但如她所說,她好歹還是個薄家少奶奶的身份,他要隻把錯歸咎在薄妄的身上是服不了眾的。
丁玉君心力交瘁地看著這一幕,半晌給眾人一個臺階,“之綾說得不錯,薄媛手賤在先,薄妄手重在後,都是薄家的孩子,要麼都不罰,要麼一起罰。”
薄崢嶸咬了咬牙,壓著怒意道,“兩個都給我跪著去!這晚飯別吃了!”
薄妄的眸瞬間陰鸷,還沒開口就被鹿之綾握住了手腕。
她抬眸看他,搖頭。
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不是他錯才受罰,而是給薄崢嶸的權威一個面子,在這種大家庭裡,忍耐是一門必修課。
……
小雨之後的山裡更顯悶熱,蟲鳴聲似遠還近,聲聲騷擾。
門內明亮華麗,門外壓著沉沉夜色。
門外的地上墊著兩塊墊子,薄妄跪坐在其中一塊墊子上,襯衫收緊在腰間,肩寬腰窄,透著一股慵懶頹廢的勁。
剛剛處理好傷的薄媛被鬱芸飛扶著走出來,臉上貼著一塊大大的美容貼,她的肩膀傷口太深,縫了十針,還不知道會不會留下疤。
而且她還被砸出了腦震蕩,傷成這樣還要被罰。
一想到這裡,薄媛更加心懼地看向薄妄,把旁邊的墊子踢遠一些才跪下,滿臉的委屈。
從小到大,她再怎麼嬌橫父親都沒這麼罰過她。
佣人推過來餐車,上面全是美味佳餚。
鬱芸飛坐在佣人遞過來的小椅子上,端起一盤菜喂給女兒,又睨向那邊那道身影,哽著嗓子道,“你說你也是,你去打之綾做什麼?她是你大哥的妻子,是你的長嫂,肚子裡還懷著薄家的重長孫,你怎麼能動手。”
分外的苦口婆心。
薄媛哪有心情吃東西,她推開盤子,悶悶地道,“她憑什麼把你從家裡趕出去?”
從她出生起,家裡就隻有父母和哥哥,在她眼裡,鬱芸飛就是薄家的當家主母,她哥就是長子長孫。
明明以前一家人那麼要好,後來,夏美晴來了,再後來,薄妄也歸家了,所有的一切就都變了。
薄妄跪在地上撥弄著腕上的佛珠,漫不經心地開口,“憑她是我的人。”
“……”
“別說是趕,她今天就是要了你們的命,也有我兜著。”
“……”
一聽到他的聲音,薄媛就縮起肩膀,往鬱芸飛那邊跪了跪,怕得要死。
“薄妄,別和你妹妹一般見識,她還小,就是個孩子。”
鬱芸飛朝薄妄說道,這話說得十分誠心,她算看明白了,薄妄這人已經瘋到極致,連親妹妹都是說砸就砸,她不能再讓女兒惹這人。
這麼想著,她又低聲在女兒耳邊道,“別再說了,我受點委屈沒什麼,隻要你和薄棠好好的就好。”
“……”
薄媛不說話了,眼裡卻帶著恨意,已經不是簡單的厭惡。
都怪這個鹿之綾,一個家裡都破產死光的女人憑什麼嫁進她們家,她也配?
“要跪兩個小時呢,多少吃點東西。”
鬱芸飛心疼地繼續喂女兒。
薄媛這才去吃。
薄妄冷眼看過去,視線落在那餐車上,眸色有些沉。
他也沒吃晚飯。
鬱芸飛都知道陪著,鹿之綾這女人……
正想著,另一股香味飄過來。
他抬起眼,就見鹿之綾帶著兩個佣人從裡邊走出來。
她們手中的託盤上全是可口的飯菜,又有水又有西瓜冰沙,外面不像家裡冷氣十足,悶熱得厲害,西瓜冰沙一看就很解暑。
薄妄看過去,鹿之綾衝他軟軟一笑。
她臉上的指印已經消了,指甲刮的傷也用紗布貼起來,情況比薄媛那半張臉大的美容貼好上太多。
薄妄直勾勾地盯著她。
鹿之綾走到他身邊,打開手中的瓶子,對著他身邊一圈噴了噴,“外面蟲子多,別咬著你。”
準備得還挺齊全。
薄妄沒了不爽,看著她在小椅子上坐下來,她注視著他,伸手拍平他襯衫上的褶皺,溫聲軟語,“是不是很累?”
今天這頓家法他完全是為她才受的。
而她卻不能幫他完全免除這頓罰。
薄妄盯著她好一會兒,又看向那堆菜,“你剛剛就是去準備這些?”
怪不得他來跪的時候她都沒跟過來。
“是啊,你晚飯都沒吃。”
鹿之綾端起西瓜冰沙,插入吸管,“外面很熱,吃一點解解吧?”
第158章 她拍了下他的屁股
薄妄低頭喝了一口,冰爽入胃,確實很解外面的悶熱。
“好喝嗎?”鹿之綾眼睛清亮地看著他。
“你問得好像是你做的。”
她那點廚藝水平他見識過。
聞言,鹿之綾訕笑兩聲,“我幫忙扔了冰塊。”
“那你可真了不起。”
薄妄盯著她戲謔地笑了一聲。
“……”
鹿之綾默。
薄媛正鬱悶著呢,就聽那邊打情罵俏起來,心裡更是窩火,手臂上、腿上還一刺一刺起來。
她低頭一看,好大一隻蚊子。
“啪——”
她拍掉,氣急敗壞地道,“聞達呢?怎麼做的除蟲,這麼大的蚊子哪裡來的?”
有沒有搞錯。
說話的瞬間,她又叮了兩個包,又刺又痒。
蚊蟲全都扎堆往她身上撲。
鬱芸飛幫她拍,再看那邊,不止蚊蟲完全不靠近,鹿之綾更是手持著一架小風扇在給薄妄吹,薄妄跪得舒舒服服。
這哪是挨罰,這分明是來做大爺了。
她都不敢準備這麼齊全。
鬱芸飛氣得不行,面上還是笑著道,“之綾,你那瓶噴蟲的水借鬱姨用一下吧?”
讓人再去拿一瓶還要讓薄媛多被咬一會。
她舍不得。
鹿之綾看過去,溫和一笑,“好啊。”
全然沒有不快。
她伸手拿起瓶子遞給旁邊的女佣,女佣握著瓶身送去給鬱芸飛,鬱芸飛從瓶蓋上接過,女佣的手一松,整瓶水就潑出來,潑了一地。
氣味刺鼻難聞,完全沒有噴一點的那種幽香。
薄媛的腿還被潑湿,氣得她一下子跳起來,“搞什麼?難聞死了。”
鹿之綾從椅子歪頭看過去,見狀,有些抱歉地道,“不好意思,鬱姨,這瓶口好像沒擰緊。”
這就是瓶噴霧,沒事你松瓶口幹什麼?
鬱芸飛睨向她,一股火聚在心口沒法發作,正要笑笑淡過去,卻見鹿之綾連多一絲的誠意都沒有,說完就看向薄妄,“這種水多少有點毒性,你跪過來一點再吃。”
“……”
薄媛聽得簡直七竅生煙,就她沒事是吧?就她五毒不侵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