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為她打架、陪她打鬧都是必備的情節。
我偏頭看向單手支著腦袋,握筆在試題上勾畫的姜露。
大概是太過輕而易舉得到的喜歡從來不會被珍惜,又或是經年累月的相處掩蓋了波瀾起伏的心動。
所以裴野的目光漸漸轉移到了捉摸不透又極具新鮮感的蘇靜宜身上。
當然,也有人認為清冷帥氣的校霸和明媚可愛的轉學生組合也很常見,比如沈清棋。
老實說,我其實不知道沈清棋是怎麼喜歡上蘇靜宜的,畢竟最初的時候他甚至嫌棄給她講題很麻煩。
對此蘇靜宜毫不在意,不同於我每次和他討論完題後平靜的相視一笑,她對講完題的沈清棋說的永遠是:
「哇,大神就是厲害!」
「沈清棋,你好聰明啊!」
久而久之,他開始習慣給蘇靜宜講題。
後來有次晚自習突然出現短暫的停電,黑暗中我聽見一聲驚呼和悶哼,幾秒鐘後我在重新恢復光明的教室裡看見蘇靜宜摔倒在了沈清棋身上。
有人幫忙扶起他們。
蘇靜宜低頭咬唇紅著臉道歉。
沈清棋不自然地摸了摸臉。
我繼續去解老師發的壓軸題,餘光瞥見沈清棋的筆尖在原地頓了許久,直到我徹底解完所有題。
發現他寫下的步驟全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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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自然也不會對。
當然,拋開單純的喜歡,對於遊走在兩個男生之間的一個女生,很難說他們之間沒有爭奪同一個目標對象的勝負欲。
然而在這場兼具競爭性的追逐中,率先出局的人,其實是裴野。
當初群架中另一方離開時曾放話不會放過周凜,但他們找上的卻是幫著蘇靜宜的裴野。
消息傳到班上來的的時候,裴野已經被送進醫院,那天雨下得很大,掩蓋了一切聲音。
他被人打折了一條腿。
傷勢嚴重到無法繼續備考復習。
班上曾被裴野幫助過拎水搬桌子的同學提議去醫院看望,蘇靜宜也去了。
回來之後所有人都改變了她可能會選擇裴野的看法,聽說是裴野母親得知了先前群架的事,在醫院裡指責蘇靜宜。
得到是她無辜又純良的回應:
「阿姨,是您兒子他主動湊上來的,這怎麼能怪我,打斷他腿的也不是我,和我又有什麼關系?」
「我作為同學好心來看望,卻還要被您責怪,有您這麼不講道理的嗎?」
有人問裴野的反應,在場的人說他隻是沉默地靠在病床上,什麼也沒說。
畢竟事實就是無法反駁。
9
姜露去看望裴野,是在高考前不久。
她是被父母帶去的。
當時裴野剛從手術麻醉中醒來,迷迷糊糊看見姜露坐在床邊專心致志削蘋果的身影,沙啞著嗓音開口:
「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你成了一個閃閃發亮的大明星,卻在最火的時候直接與人領證官宣。」
「哦。」
「……不問問那個人是誰嗎?」
姜露抬頭淺笑:
「裴野,總歸那個人不會是你。」
話落,在裴野蒼白慌亂的臉色中,姜露將削好的完整蘋果放在幹凈的盤子裡,起身說:
「其實削完皮的蘋果一點也不好,氧化太快,新鮮感很快就沒有了。」
她削蘋果不斷皮這項技能還是因為裴野學會的,從前他打架受傷在家修養時,姜露為了能陪他多一點時間,就喜歡削蘋果。
為了不斷皮,就要削得很慢很慢。
久而久之就擁有了這項毫無用處的技能。
以後,她大概再也不會削蘋果了。
因為裴野的離開,班上同學開始默認沈清棋和蘇靜宜以後會在一起。
每到休息的時候,都能看見他在給蘇靜宜講題。
於是即使我們是距離最近的同桌,很長一段時間也沒有可以好好說話的機會。
姜露聽完我給她講解完的題目後,瞥了眼還在反反復復講同一道題的沈清棋,暗暗咂舌:
「這道題他都講多少遍了?」
「真是寧願認為自己沒講明白,也不懷疑對方沒在聽。」
我頓住筆尖,看向雙手託著下巴的蘇靜宜,想起前幾天經過網吧時看見她紅著眼圈的場景,那時面前站著的是本該如前世一樣躺在醫院裡的周凜。
兩人像是在吵架,最後蘇靜宜哭著離開。
然後她開始ţũ̂⁽和沈清棋一起進出學校。
而我和沈清棋的最後一次交談,是在三局兩勝中的最後一場聯考結束。
毫無意外,我贏了。
高考前夕的教室空無一人,我和沈清棋並肩站在走廊看向夕陽下的操場,有光流轉在我們身上,他目視前方,問我:
「說吧,你的要求。」
跑道上是穿著校服奔跑的少年少女,我偏頭看向他的側臉。
「沈清棋,還記得你說要保留到高考後再提的要求嗎?」
他回望過來,點頭。
我彎唇淺笑:
「我的要求很簡單,永遠別說出你保留的那個要求。」
他低眉看我,眼神復雜。
下一秒,蘇靜宜突然出現,軟聲叫他:
「沈清棋,我有道題不會寫,你教教我。」
我看著他的背影,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這一世的軌跡其實已經發生變化,我不知道這次他保留到高考後的要求會是什麼,但無論是什麼,我都不想再聽見了。
不過前世我在這場賭局後對他提出的要求是一起去A大,這本來就是我們自相識以來的共同目標,並不算是為難。
那時候也有賭的成分。
因為在那之前的一個周末下午,有人在學校廣播站播放了首《匆匆那年》,掀起一股討論劇情的風潮。
說起男主為女主放棄的那道十三分大題時,大家都在一本正經地懷疑他本來就不會寫,我聽見蘇靜宜期待地問沈清棋:
「就算那是他為自己不會做找的理由,但這個理由本身也足夠浪漫不是嗎?」
「如果是你,沈清棋,你會為了喜歡的人這麼做嗎?」
他垂眸沉默。
蘇靜宜的成績並不算差,但在高考中,一分的差距就是千人的距離。
說實話,我還真的挺害怕他會在沖動之下棄題不寫的,所以抱著百分之一的希望提出那個要求,好在他實現了。
重來一次,《匆匆那年》再次響起。
我才意識到他沒有空題似乎不是因為我。
因為這一世沒有我的要求,他依舊認真寫完了每一題,並獲得與前世相同的成績。
遺憾的是,他用分數證明了實力。
卻用志願給出了浪漫。
10
得知沈清棋修改了志願是在畢業聚會上。
我正在一邊接受同學的祝賀,一邊安慰唉聲嘆氣的姜露。
除了沒能參加高考的裴野,所有人的成績都沒有發生變化。
我依舊是高考狀元。
比沈清棋勝出一分。
姜露捧著和前世如出一轍的分數,哭喪著臉湊過來:
「真是忙忙碌碌一場空,還以為能靠重生逆襲呢。」
我無奈輕笑: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復讀生豈不是人均清ƭū́₄北了。」
「八年沒碰書,一來就高三,能保住前世分數已經很厲害啦~」
剛說完就聽見一陣起哄聲。
大家在調侃沈清棋和蘇靜宜,脫離學生的身份,所有人都開始肆無忌憚地用曖昧的眼神看向兩人。
有人笑嘻嘻朝他們舉杯:
「我是該祝二位前程似錦呢,還是祝二位喜結良緣呢?」
蘇靜宜紅著臉低頭,讓大家別亂說。
沈清棋微微一怔,有人反應過來提醒他:
「對對對,還沒正式表白呢,當然不能這麼說。」
「沈清棋,別發呆了,人都這麼說了,趕快上啊!」
高考完的學生有無限熱情,現場的氛圍瞬間到達高潮,兩人被迅速圍在中間。
我和姜露退到人群外圍,卻依舊能聽見沈清棋溫潤的嗓音:
「聽說B大有新生入學挑戰賽,情侶參加獲勝率更高,蘇靜宜同學,要一起參加嗎?」
眾人一愣,隨即爆發出一聲聲驚呼。
姜露也沒忍住驚訝:
「他的意思是用穩去A大的分數,降級填了B大的志願?」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砰——」的一聲,包廂門被人大力踹開。
一群人出現在包廂外,為首的是周凜,蘇靜宜的鄰居哥哥,那個和沈清棋長得很像的男人。
所有人都一愣,班長走出來問他們要幹什麼。
周凜吊兒郎當地夾著煙,看向蘇靜宜:
「聽說有人要表白老子女朋友,老子來看看,誰那麼不長眼敢搶老子女朋友。」
蘇靜宜「哼」了聲撇過臉:
「誰是你女朋友?」
周凜笑著回頭問他兄弟們:
「你們說誰是我女朋友。」
他們異口同聲:「蘇靜宜!」
而後又紛紛叫:「嫂子好!」
周凜彈了彈煙灰,單手插兜:
「我都說了那天是她喝醉了不小心親上來的,蘇靜宜,我承認,我現在很嫉妒,別生氣了好不好?」
周圍一陣抽氣聲,蘇靜宜繃著小臉從沈清棋旁邊走向周凜,然後輕輕踹了他一腳,轉身羞澀地對大家說:
「抱歉啊,讓你們誤會了,這才是我男朋友。」
姜露靠著我的肩小聲嘀咕:
「一個人的錯覺可以說是誤會,一群人的錯覺真的隻是誤會嗎?」
「那個誰是被當工具人了吧?」
表白戛然而止,真情潦草收場,沈清棋的臉色一寸寸白了下去。
我忽然覺得很沒意思,錯開他慌張看過來的目光,拉著姜露離開。
重來一次的感情發展,似乎隻有蘇靜宜的沒變。
她依舊是瞞著父母偷走戶口本與周凜去了另一座城市領證。
那個夏天之後,我們奔向五湖四海。
再見面,是在八年後的校友會。
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