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她舉著酸奶還沒開口,一隻籃球疾速飛來,砸碎了我們旁邊的消防箱玻璃。
當時的情況,我第一反應是拉開姜露,她未來要上鏡,不能受傷留疤。
下一秒,蘇靜宜的驚叫聲響起。
她的小腿被玻璃劃傷,血絲滲了出來。
最先沖過來的是裴野,他俯身抱起紅了眼的蘇靜宜,朝同樣受到驚嚇的姜露吼了一聲「讓開」就往醫務室跑去。
然後沈清棋出現,他眼裡似乎是一種夾雜著看透一切的失望。
「我都看見了,你剛剛明明也有機會拉開她的,為什麼偏偏故意讓她受傷呢?」
我將被玻璃劃傷的手背在身後,笑著問他:
「沈清棋,我怎麼做和你有什麼關系嗎?」
那之後班上同學就自發形成了一場賭局。
姜露咬著吸管輕笑,隨口一說:
「我賭他們誰也不會和蘇靜宜在一起。」
沒人聽見,除了我。
但我贊成,因為我見過蘇靜宜真正喜歡的人。
一個性格酷似裴野,長相卻和沈清棋十分相像的男生。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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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是她轉學前的鄰居哥哥。
長相俊雅,性格囂張,常年混跡社會的經歷對自幼被困於校園的女生最是具有吸引力。
況且還有因為過於頻繁的接觸被父母強制轉學形成的叛逆心理,讓她對此念念不忘。
多次請假是偷偷去見他,和校外混混糾纏不休是故意引起他的注意。
前世高考後沈清棋和裴野同時對她袒露心意,得到的是她驚訝中帶著了然的笑意。
「我們不一直都是朋友嗎?」
「這樣不好嗎?當朋友比當戀人關系更穩定。」
不久後她就在朋友圈官宣了她和那位鄰居哥哥的戀情。
我記得沈清棋看見兩人合照時沉默地坐了很久,臉上的表情是肉眼可見的從震驚到苦澀。
兩張容貌相似的臉無需多言足以說明一切。
而裴野意識到自己是聊以慰藉的替身則是因為燒烤攤前一次偶然的出手相助,對方感激地朗聲道謝:
「兄弟,你這脾氣還真TM像咱們凜哥。」
話落,他們口中的凜哥就邁著散漫的步伐出現,右手摟著笑容燦爛的蘇靜宜。
眾人稱呼她為:「嫂子。」
裴野的笑容僵在唇邊。
那之後我們就沒再見過蘇靜宜,隻聽說她偷了戶口本跑去另一座城市和對方領證結婚。
再次得知她的消息是在八年後。
那時候我和沈清棋已經在一起,他在無數資源、人脈和平臺的支持下創業成功擁有百億身家,我在直博後獲得正高級職稱並成為高校最年輕的碩導。
一場精心準備的求婚,被突然出現的蘇靜宜打斷,我摩挲著還沒來得及套進手指的戒指,靜靜地看著沈清棋將暈倒的她送去醫院,他說得坦蕩磊落:
「畢竟同學一場,總不能當做沒看見。」
可惜那時候我沒有意識到白月光的殺傷力,低估了男人對年少時求而不得之人的執念。
當家暴、流產的標簽出現在瘦弱不堪的蘇靜宜身上時,他眼裡的疼惜和保護欲幾乎藏不住,於是一次又一次的失約之後是他面對我時開始遊離的眼神和思緒。
在又一次約會中途他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時,我按下了掛斷鍵,平靜地對他說:
「吃完飯再走吧,就當給我們這段感情畫上一個體面的句號。」
他頓在原地,有些驚慌地叫了我一聲:
「宋芋。」
我沒理他,慢條斯理地喝完最後一口湯,然後將戒指摘下來放在他面前:
「沈清棋,下次再見,就不打招呼了。」
但那天晚上他沒去,我不知道為什麼。
第二天裴野深夜攜一女子進入酒店的詞條飆升至第一,姜露瞬間被推上風口浪尖。
意外的是沒人能聯系上她。
直到三天後她坐車來找我,車後是裴野騎著機車追來的身影。
姜露疲憊地揉了揉額角,眼圈發紅。
「那麼多次了,終於還是被拍到了。」
「已經給他離婚協議書成全他們了。」
「為什麼又不同意呢?」
我輕輕嘆息一聲,看了眼不斷震動的手機,來電顯示是沈清棋,恰逢車身即將到達隧道出口,刺目的光讓我下意識閉眼靠在車後座。
再睜眼,回到了八年前。
6
不同於姜露和裴野之間的正面不和。
我和沈清棋之間還維持著一絲體面。
偶爾被老師叫去一起研究壓軸題時,還需要不計恩怨地正常討論,然後聽老師鼓勵:
「你們倆不僅是高考路上的競爭對手,更是並肩同行的合作戰友,苦讀十多年,終點就在眼前了,可千萬不能被任何事影響。」
我笑意盈盈地點頭,前世從未停止學習的好處就是當我重回高三時能夠迅速撿起埋在記憶深處的課業內容,因而我的成績回到原有水平後不會再被輕易影響。
受到影響的是沈清棋。
聯考前一天是他生日,蘇靜宜在晚自習結束時送了件禮物給他,是隻不算很貴重的手表,有人瞧見起哄笑著說了句:
「嘖,手表不就是表白之意咯。」
「是嗎?送隻破手表就造謠人表白了?」
回應的人是裴野,他極為不滿地瞪了眼對方,視線若無其事地從沈清棋腕上的手表劃過。
大事面前最忌心神不定。
我不知道蘇靜宜的目的是不是暗暗表白,但沈清棋一定在反復思考這個問題,因為考試結束後他的名次罕見地跌下前十。
試卷上有多處不知原因沒寫的空題。
而我,在通宵奮戰後重回第一。
這一局,我勝。
不知怎麼,我忽然想起上次賭局結束後他贏得的那個要求。
從前我們輸輸贏贏,每次提的要求也隻是普通的請吃飯或是一套最新模擬試卷,唯獨上一次不同。
筆尖刷刷落在紙頁上,那晚我立起試卷歪著腦袋悄悄問他有沒有想好提什麼要求,姜露說學校附近新開了家烤鵝店,味道很不錯,我也知道書店新出了最新模擬題。
半晌沒得到回答,我準備再次詢問時,突然看見他遞過來一張紙條,上面的字跡如他一樣勁瘦清疏,卻力透紙背。
「這個要求,我保留到高考後再提。」
我覺得有些好奇,看了他一眼。
少年的耳垂至頸側,莫名紅了一大片。
我不知道他原本想提的要求是什麼,但絕對不會是前世那樣,在蘇靜宜轉來的高考後,讓我幫忙選了一款女孩子會喜歡的手鏈。
然後拿去對她表白。
最後失敗。
正如這一世他最終得知蘇靜宜送的手表也不是表白,而是她口中的:
「考試前送你,正好可以戴著上考場呀,不是能更好地掌握答題時間嗎?」
她無奈又無辜地淺笑:
「但我沒想到這次你的成績會下跌。」頓了頓,她像是開玩笑般問:
「沈清棋,你應該不會把原因歸結在我送的這隻手表上吧?」
他當然不會。
不過這次被全校通報和班主任約談的對象,成了他和裴野。
他是因為成績不正常下降。
裴野是因為參與外校群架。
7
起因是他在那起群架中看見了蘇靜宜的身影。
混亂不堪的巷子裡,少女滿臉淚痕地蹲在一個受傷的男生面前,周圍是拿著各種工具混戰在一起的人。
恰好那段時間裴野的裝乖手段有了成效,他父母暫停了強制性接送,隻讓他按時回家。
結果他在看見蘇靜宜後毫不猶豫地加入了進去,直到被人發現報警,兩波人一哄而散,對方一群人在臨走前握著棒球棍指了一圈,為首的黃毛戾氣十足說:
「周凜,老子不會放過你們的!」
裴野擦擦嘴角的血,走到蘇靜宜身邊問她有沒有受傷,她搖搖頭,解釋說恰好遇見一直很照顧她的鄰居哥哥被人欺負。
三天後裴野就被學校發現參與群架。
班主任將他和沈清棋叫到走廊苦口婆心地勸導:
「失誤一次沒事,高考可千萬不能失誤,沈清棋啊,老師一向都放心你。」
「這次就不做數,別影響心態,隻要你穩住,完全可以沖一沖今年的高考狀元。」
沈清棋低眸不語,倒是一旁斜斜靠著墻壁的裴野嬉皮笑臉道:
「那我這次也不做數了唄~我也不會被影響心態的,高考一定好好發揮。」
班主任板著臉扭住他耳朵,在他誇張的大呼小叫聲中訓斥:
「你個臭小子,還以為你改邪歸正了,好的不學和人學打架,校內的打完和校外的打,再這樣下去是不是得上天了?」
「馬上就高考了,你能不能收收心!」
裴野邊揉耳朵邊反駁:
「那他們欺負咱學校同學,我看見了也不能袖手旁觀啊?」
「萬一她出了什麼事,豈不是更影響學校名譽……」
他說的頭頭是道,沈清棋始終沉默。
最終班主任在他撒潑打滾的央求下答應了不叫家長,然後甩手離開。
蘇靜宜當即出現紅著眼道謝,恰逢一群男生打打鬧鬧經過,有人不小心撞到裴野。
他輕輕捂住腰抽了口冷氣。
聞聲蘇靜宜毫不猶豫掀開他校服下擺,露出勁瘦的側腰,上面是一片青紫的傷痕。
那場群架中雙方都沒有佔到便宜,唯獨裴野刻意避免了臉被挨打,受傷的都是衣服蓋住的地方。
蘇靜宜擔憂地說要帶他去醫務室,完全忽視了一旁站著沒動的沈清棋。
裴野心情愉悅,很是乖順地答應。
我和姜露吸著酸奶和他們擦肩而過。
裴野突然開口:「姜露!」
她咬著吸管疑惑偏頭,瞥了眼裴野腰間沒有整理好的衣服,恍然大悟,笑眼彎彎道:
「你放心,我什麼都不知道。」
他驀然沉默一瞬,靜靜地看著姜露,最後輕嗤了聲:
「最好記住你說的話。」
其實前世裴野並沒有參與這起群架,因為那天班級有人在玩佔卜遊戲,姜露拉著不情不願的裴野也想測測他們的未來。
抽完卡牌後分別得到解讀:
「星耀四方。」
「隱沒人海。」
姜露眼裡的笑意褪去,眉心微蹙。
裴野嗤笑出聲,不屑一顧。
8
賭約隨著高考的逼近進入尾聲。
有人斷定畢業後蘇靜宜一定會選擇裴野。
然後開始分析兩人如何般配,又野又帥的校霸和又甜又美的轉學生,是校園故事中的經典組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