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徵又問:“你很喜歡一班嗎?喜歡到離不開?”
安溪說:“也不是……”她是挺喜歡一班的,也為身為一班的學生而感到自豪,當副班長也當得挺開心,但要說離不開就太誇張了。一班給她的感覺很像初三,就像是重復初三的生活一樣,而且壓力更大,總是教室飯堂宿舍三點一線地過日子,有時會感到一點厭煩。
“你不是喜歡一班喜歡到離不開,又不確定未來想學什麼,在八班也不隻是學音樂啊,八班除了特長生,還有很多關系戶,他們也是要學習的。我在八班,為什麼你不和我一起去八班呢?”顧徵循循善誘。
安溪覺得他在宣傳邪教。
因為,她越聽越覺得有道理。= =
對啊,為什麼她不能去八班呢?如果顧徵去了八班,她留在一班就沒有一個好朋友。她和一班的其他人都不怎麼親近。因為宋媛時不時從中作梗,她連和宿舍裡的舍友感情都不深。去了八班,她好歹還有顧徵。
她和顧徵那麼親,她都不敢想象顧徵不在身邊的畫面,一想就難受。
“而且,我需要你的幫助。”顧徵認真說。
安溪茫然:“什麼幫助?”
顧徵說:“顧家不允許我學音樂。”
“啊?”
顧徵把顧家因為他參加《我們的聲音》節目而打壓他的事詳細告訴她,連顧家同樣不想安溪“拋頭露面”的意圖也說了,沒有一絲隱瞞。隨著他的講述,安溪的眼睛越瞪越大,忍不住憤憤不平道:“太過分了!他們怎麼能這樣?”
虧她還覺得這個節目公平公正,沒有一點黑幕!沒想到她和顧徵都受到打壓,根本不可能在節目裡繼續待下去。顧徵不因為喉嚨發炎退賽,也會被刷下去,無關乎他的實力和現場表現!
顧家如此專斷霸道的作風,簡直令安溪打開新世界的大門!
顧徵平板說:“他們就是這樣。”
安溪看著他,看到他眼裡閃過的落寞無奈,心裡憐意大起。她想到顧徵來青葉市之前的經歷,可不是顧家令他受委屈了,顧廷川看不過眼才帶他離開顧家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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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安溪都是聽說,沒有什麼實質的感覺,燕市顧家留給她的印象也很好。但真的成為被管束的對象,安溪一點都不開心。
她作為被殃及的池魚,心裡都這麼憤怒別扭,何況是性格比她激烈得多的顧徵?
安溪立刻毫不猶豫說:“你想我怎樣幫你?”
顧徵看著她無畏無懼的眼睛,低聲問:“不怕嗎?我們付出了那麼多努力,抵不過他們一句話。”
安溪堅定說:“我不信他們能隻手遮天!”
第168章
雖然現在顧徵已經長到180cm(似乎還在繼續長),肩寬腿長, 強壯有力, 張開雙手能包裹住她, 但安溪見過他比她還小隻的樣子, 身份還是姐姐, 所以一聽說他被欺負, 她立刻責任心爆棚,簡直像個拔出寶劍要保護王子的公主,雄赳赳氣昂昂。
這個時候,別說是顧家,就是陳家、李家、張家啥啥的,她都能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盡管知道安溪是無知者無畏,但她維護他的心是如此的真摯熾熱,顧徵跟吃了人參果似的, 從頭頂到腳底板都又甜又暖。
如果不是害怕嚇著她, 他真想緊緊抱住她親個不停。
安溪不知道顧徵正對她垂涎三尺,想到顧家為了阻止顧徵學音樂居然連他們參加個電視節目都要打壓, 立刻舉一反三問:“他們會允許你轉去八班嗎?”這不是光明正大告訴別人, 他要學音樂嗎?
顧徵摸摸鼻子:“其實, 我去八班, 才是正常的。”
八班除了各式特長生, 還有各式關系戶。以前顧徵在燕市讀書的時候, 文化課成績很一般, 進的學校也更講求關系,而不是成績。來到青葉市之後,顧徵能進三中,靠的也是關系。按顧徵在燕市讀書時的成績,他應該不能憑學習成績考進省一。就算他中考考出了一個極好的成績,在顧家人眼裡,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成就。因為他們並不認可傳統的教育模式。花那麼多時間和精力去接受義務教育,等於浪費時間。
但因為這是顧廷川的決定,其他人隻能旁敲側擊地勸說,而不能直接插手。顧廷川不改變主意,顧徵又不反對抗議,他們也隻能幹瞪眼。畢竟,燕市和青葉市的距離太遠,他們不敢做得太過分,擔心引起顧廷川的不滿,而且,讓顧徵接受大眾化的義務教育,也不算一個十分出格的決定。
隻要顧徵一日還留在顧廷川的視線範圍內,別人就不能越過他做顧徵的主。即使這次顧徵參加電視節目,犯了忌諱,顧家能做到的也隻是封殺他,不讓他以拋頭露面的方式產生公眾影響力。
至於他在省一讀一班還是八班,他們管不著。甚至,他們會更傾向於讓他去八班。因為八班有關系戶,那些權N代,富N代,才是值得交往的對象。顧徵學習積累人脈,比學習課本知識要有用得多。
顧徵以關系戶的身份在省一讀書,在顧家人眼中才更正常。
安溪又被上了一課,覺得顧家人的想法實在與眾不同。像她這種大多數人孜孜不倦遵從的東西,在他們眼裡可有可無,甚至是方向錯誤的。
安溪想了想,蹙眉看著顧徵:“其實你也是這麼想的,對不對?”
顧徵也是顧家人,他對傳統教育的漫不經心一開始就有端倪。他會努力學習的目的似乎也不是為了文化知識,而是挑戰性、競爭意識、認同感、班裡的地位等等,追求的東西不一樣。
安溪從未如此清晰地意識到,顧徵和她不一樣。這讓她心裡產生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但我們殊途同歸。”顧徵朝她眨眨眼,“無論出於什麼目的,我和你走了同一條路,而我在這條路上看到不一樣的風景,沒有後悔。”
不但不後悔,正確來說,是流連忘返。
他這樣看著她,安溪一下子就心軟了,不再計較,並且靈光一閃,馬上抓到重點:“顧叔叔支持你的,是吧?”
顧徵話裡話外都是顧家,他自己和顧廷川都姓顧,卻自動排除在外。顧廷川像一道屏障,擋著顧徵和顧家之間,而不是意圖控制他的“顧家”的一部分。
顧徵低哼一聲:“他不表態。”雖然他向他要了十年的自由時間,他同意了,但也言明不會幫他。
“不反對就行。”安溪瞬間放下一半心。她對顧廷川有著盲目的信任。之前聽顧徵的口氣,以為顧廷川也反對,簡直如臨大敵。現在知道顧廷川不反對,她護著顧徵的信心立刻大增!
顧徵見她像隻收起鋼牙,恢復甜美溫馴模樣的小白兔,感到微妙的心塞。在喜歡的女孩子心裡,他比不上他爸有用……
嘖!
兩人都做好了要和顧家抗爭到底的準備。不過在顧家之前,顯然他們還有很多事情要面對。
首先,他們必須跟鄭老師說要轉去八班。
安溪立刻慫了。= =
鄭老師非常、非常聰明,是那種和他接觸過就能感受到智商上的差距的人。以他的資質,應該去當科研人員。但偏偏,他對教育事業有著非同一般的執著,關鍵是,他還教得很好。當他的學生,別指望能用小聰明糊弄他。
安溪在鄭老師面前,乖得跟鹌鹑似的。鄭老師對她也不錯,很器重,較之對其他學生要溫和一些。安溪很尊重這位班主任,又敬畏又喜歡。
如果鄭老師要和她討論轉去八班的前因後果,安溪沒信心能扛住。QAQ
恰好顧徵也擔心她被鄭老師三言兩語帶進溝裡,於是當仁不讓地接過開口的任務。
然而事情的發展有些出人意料。
次日回到學校,在找上鄭老師之前,他們先遭遇“慘無人道”的圍觀。
繼梁映參加電視節目的消息傳開後,顧徵、安溪、陳可可參加了同一個電視節目的事也被人知道了。因為《我們的聲音》已經在電視上開播,很多人都看了。
同一所學校有四個人參加,還一起進入十六強,成績分別是一個亞軍,兩個八強,一個十六強,也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有傳聞報道梁映已經籤約公司,準備出道。認識的同學一下子變成明星,大家都覺得稀奇得不得了,畢竟省一不是藝校,即使是特長生,也大多是上了大學才開始確定方向。梁映的個人發展可謂非常超前。
梁映成就非凡,高不可攀,相比之下,顧徵和安溪也出名了,卻因為沒有更進一步的發展消息而顯得平易近人。
但他們參加過電視節目,身上已經自帶光環。尤其是顧徵,太帥了!唱歌好好聽!很容易粉上有木有!
“顧徵,可以籤個名嗎?”
“你們什麼時候出道?有公司籤你們嗎?”
“啊,顧徵好漂亮,安溪好可愛!”
“真人比電視上的更好看!”
“小兩口好般配!為什麼他們是姐弟呢?”
吧啦吧啦。
顧徵和安溪所到之處,一片指指點點,議論紛紛。有大膽的還走過來要籤名,被顧徵的高冷臉嚇退,縮瑟地回到朋友那邊,不生氣不單止,還滿臉紅暈,一副快暈倒的模樣:
“天啊!好酷!”
顧徵的眉毛抽了抽。
虧得大家都是學生,還有些矜持放不開,而且在學校裡也不敢太放肆。不然,兩人恐怕會寸步難行。
到了一班,這種圍觀的感覺才弱了一點,但依然有好奇的目光時不時望過來。
還有酸的。宋媛一見到安溪就陰陽怪氣說:“呦,大明星回來啦……”
不過顧徵一眼掃過去,她立刻消音,滿臉幽怨。她對顧徵一直賊心不死,但顧徵不理她,安溪對她嚴防死守,宋媛也無可奈何。她和安溪天生不對盤,知道和顧徵沒可能,就不打算“討好”安溪這個“顧徵的姐姐”,有事無事都要刺上兩句,可惜從來討不了好,因為安溪有顧徵護著。於是,宋媛嫉妒了,更加和安溪槓上。後來變成顧徵和安溪都不理她,視她為無物,還不動聲色把她班委的權力架空了。現在班裡的文娛活動都不由她負責。她梗著脖子不肯讓賢,可是其他人不聽她的,她怎麼哄人都沒用。因為幫了她,等於和顧徵作對,會被其他人孤立的。
宋媛對顧徵由喜歡變成一半喜歡一半怕。
開學第一天,上午是慣例的校會,下午正式開始上課。最後一堂課是數學課,上完之後,鄭老師直接把顧徵和安溪叫到辦公室,都不需要他們主動找他。
到了辦公室,顧徵和安溪一站定,鄭老師一坐下,便說:“我知道你們暑假的時候參加了一個電視節目,聽說表現不錯。但是,你們是學生,要以學業為重。事情已經過去就算了,開學了就把心思重新收回來……”
鄭老師的語氣很冷靜,內容卻是不折不扣的訓話,安溪聽出後,反射性低頭聽訓,作乖巧懺悔狀。
鄭老師一說完,顧徵便特別冷靜說:“鄭老師,我們要轉去八班。”
是“要”,不是“想”。是通知,不是商量。
鄭老師的臉色瞬間陰下來。
他不說話,一陣可怕的沉默降臨。安溪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小心翼翼地抬起頭,隻見鄭老師盯著顧徵,眼神極為嚴厲肅穆。
第169章
這種眼神能嚇哭小孩子。安溪頓時大氣不敢喘一下。顧徵卻雙手插兜, 直視鄭老師, 不閃不躲, 一臉平靜。
他的鎮定感染到安溪。她想起自己信誓旦旦說過要保護他的,哪能遇到一點事就認慫呢?心裡鼓起勇氣, 安溪握了握拳,緊繃的肩膀慢慢放松,背脊也慢慢直起來。
表面上看著顧徵,實則更關注安溪的鄭老師皺起眉。
他教了這一對“姐弟”一年,兩人又是班長,全班學生中他們和他接觸最多。鄭老師不可避免地對他們有了了解。
毫無疑問, 顧徵是個刺頭, 聰明自負, 高傲不群, 日天日地, 屬於一旦作起來最難管教的那種人。了解多了,鄭老師都很詫異他為什麼會進一班。他不像是能靜下心來接受傳統教育模式的人, 憑他舉手抬足展現的氣質,應該去八班才對。
但偏偏,他安安分分地待在一班, 從不生事, 成績還非常優秀。鄭老師便對他某些散漫的作風睜一眼閉一眼。隻要學生能保持拿到優異的成績, 他其實相當好說話。
而且, 他算是看出來了。不是顧徵改邪歸正, 從此放下屠刀, 立地成佛,而是脫韁的野馬有了栓頭。他誰的話都不聽,隻聽安溪的。兩人是“姐弟”。
相比於難搞的“弟弟”,安溪就是標準的乖乖牌,甜美可愛,認真用功,聽話能幹,沒有老師會不喜歡的那種學生。
鄭老師也忍不住喜歡她。因為有了她,他再也不用操心班務。他最不耐煩這個,雖然有學校專門派給他的“副班主任”,但這個助手的身份也是老師,和學生有天然的隔閡,不像安溪這麼容易被學生接受。
鄭老師都打定主意。隻要安溪的成績沒有受影響,一班高中三年的班長,就她了。至於顧徵這個有名無實的,看在安溪的份上,也由得他。
暑假的時候聽說顧徵和安溪參加節目上了電視,鄭老師便有了一點不祥的預感。
他當然不喜歡學生在讀書期間“不務正業”,但學生在假期參加什麼課外活動不是他能置喙的。他隻能在事前或者事後告誡他們一番,讓他們把玩野的心收回來,專心學習。這種告誡隻是盡義務,因為以一班的學習機制,一旦分心,成績就容易下滑,甚至被踢出一班,代價很高。鄭老師不會同情他們的。
另一種,則是因此而改變志向的。發現了其他天賦,或者對別的學習方向更感興趣,於是果斷轉向。這種學生雖然不多,但不是沒有。按照正常情況,鄭老師也不會留難,幹脆放手。他信奉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不來苦口婆心,循循善誘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