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人都帶著很濃重的口音,唯獨這個村長,雖然一把年紀,但卻口齒清晰。
雖然還是帶著口音,但說起普通話,已經比普通的村民要標準許多了。
“這就得問你們崖子村的人了。”姚鈴道,“我們過來散散心,摘點農產品回去送人,在蘋果林裡待得好好的,你們崖子村的人突然冒出來,也不知道做了什麼,當場就把我們家孩子給嚇到了,這事你們要怎麼道歉,怎麼負責?”
“突然冒出來?把人給嚇到了?”村長微微皺眉,“是什麼樣的人,他做了什麼?那個人現在還在現場嗎?”
姚鈴轉過頭看向繡芬。
繡芬低下頭,輕輕拍著沈惠惠的背,輕聲細語地哄了懷裡的沈惠惠幾句。
片刻後,原本在繡芬懷裡“昏迷不醒”的沈惠惠緩緩睜開眼睛。
她似乎被嚇得不輕,整個人縮在繡芬的懷裡,隻露出一雙驚恐的大眼睛出來。
見所有人都看著她,沈惠惠怯怯地道:“我沿著果林的小路一直走,走著走著,突然冒出來了個人,比我高比我大,一把把我的頭發抓住,拖著我走了幾步,我嚇得大叫,還好媽媽她們就在附近,一下子就趕過來了。”
“那個人發現有人要追過來,立刻就把手放開,朝村子裡跑去。”
“我被抓著頭發,沒法往上看,看不清她的臉,但可以確定她腳上好像受了傷,像是跛腳,逃走的時候一瘸一拐的……”
沈惠惠話音落下,所有人臉色微變。
村長更是脫口而出道:“不可能!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發生!”
沈惠惠像是被村長嚇到一樣,一下子又縮回到繡芬的懷裡小聲哭了起來。
沈惠惠一哭,不論是繡芬還是姚鈴的臉色都變得很難看。
姚鈴臉色一沉:“你覺得我們在撒謊?!”
Advertisement
“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好端端的,我們村子裡的人,怎麼會突然攻擊一個小姑娘呢。”村長壓下情緒,對姚鈴笑道。
“怎麼,打了人不想負責啊?”姚鈴說著,看向不遠處的保鏢一眼。
保鏢當即再次使力。
導遊脖子被勒得發疼,嘶啞著喉嚨叫了起來。
村民看導遊被這樣欺負,氣得拳頭都握緊了。
村長眼看著雙方又要鬧起來,重重敲了敲手裡的拐杖,對姚鈴道:“那小姐,你想要我們怎麼做呢?”
“把最開始動手的那個人揪出來,為這件事負責就行。”姚鈴道。
村長聞言,眼睛微眯,上下看了姚鈴繡芬沈惠惠一伙人一眼。
就在沈惠惠以為他不會答應的時候,下一刻,卻見村長突然笑了一下,幹脆地道:“行,跛腳的人是吧,我把他們都叫過來,讓小姐好好認一認。”
說完,村長轉過頭,用本地土話對身後的人道:“去村子裡叫幾個臉生的人過來,讓他們裝一下跛腳,應付一下就行了。”
“好。”村長身後那個瘦小的男人應道,轉身就走。
“等等。”眼看著那人要走出去了,村長想了想,又把人叫回來,壓低聲音叮囑道,“讓麻子看好他家女人,確認是不是關好了,萬一真逃出來了,立刻給我栓回去,要是被這幾個外鄉人看到,壞了我們的事,我打斷他的腿!”
“不止麻子,還有虎子驢子那幾個,都讓他們注意一點,給我在家待著,白天沒事別出來瞎晃悠。”
“一會兒晚飯吃飽一點,晚上有的是活給他們幹。”
“等了這麼久,終於等來了肥羊,別到嘴的肉被嚇跑了,全村人都得喝西北風!”
“是,明白了。”瘦小的男人說著,再次朝外走去。
吩咐完畢後,村長轉頭又打量了姚鈴和幾個保鏢一番。
見他們神色平靜,並沒有露出半點異常,村長徹底放下了心。
卻沒有注意到,低著頭的繡芬,緊緊抓住了沈惠惠的手。
第 105 章
西省方言種類繁多, 十裡不同音,崖子村的方言出了村,哪怕去山下的小鎮都沒多少人聽得懂。
隻有從小在這兒長大的人, 才能聽得懂村長剛剛說了什麼。
姚鈴和保鏢們來自京都,能聽得懂這裡人帶著濃濃口音的普通話已經很不容易了, 村長刻意壓低聲音切換成了方言,他們是一個字都沒聽懂。
唯有繡芬,在這裡度過了漫長的十幾年歲月,哪怕再過半輩子, 她都能聽得懂崖子村的方言。
村長剛剛的話, 每一字每一句, 全都被她聽入耳中。
村長打算安排幾個人假冒跛腿,迷惑他們一行人。
真正跛腿的女人,正關在麻子家中。
那個麻子, 繡芬記得, 是一個臉上長滿了肉瘤斑點的男人。
他比繡芬大十來歲, 當年一直很想娶繡芬, 隻是他手裡沒錢,繡芬的養父母並沒有同意。
之後麻子就把主意打到了姚大姐的身上。
那個時候的姚大姐雖然跛了腳,但有著一身的力氣,十分兇悍潑辣。
她不同意,麻子也拿她沒辦法,又把目標轉移到了繡芬身上。
不久後,繡芬父母收了沈勇的錢, 繡芬就被送走了, 自那之後再也沒回過崖子村。
怎麼也沒想到多年過去,姚大姐最終很可能還是落到了麻子的手中。
而且聽村長這話, 他們還將姚大姐給關了起來。
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們竟然要這樣對待姚大姐。
不過好在,經過這麼一番曲折的打探,他們總算得到些有用的消息了!
沈惠惠的手被繡芬緊緊地捏著。
明白繡芬肯定聽到了有用的消息,她的表演任務已經完成,沈惠惠索性眼睛一閉,又一次“暈”了過去。
幾分鍾後,村長安排的幾個偽裝跛腳的男人一一上陣。
大老遠的,他們就假裝自己瘸了腿,一瘸一拐艱難地來到姚鈴繡芬沈惠惠面前。
可惜不論這些人怎麼叫,沈惠惠都暈得明明白白,怎麼也醒不過來。
目擊證人昏迷不醒,這事自然沒法進行下去。
村長見狀,連忙對姚鈴道:“發生這樣的事情,是我們崖子村不對,今天這事要是抓不到兇手,我這晚上睡覺都沒法踏實了!要不這樣,這時間也不早了,天馬上就要黑了,現在下山非常危險,一個不小心萬一車翻了出了事故,我們可賠不起。”
“既然今天兇手沒抓著,不如你們就在我們崖子村過一晚上。不僅蘋果不收你們的錢,這晚飯住宿,我們崖子村全包了,明天一早,等小姑娘休息好了,再重新找人,一直到找到兇手為止,如何?”
姚鈴看沈惠惠“昏迷不醒”就知道,她們一定得到了有用的消息。
此時村長這一番話,正合她意,當即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保鏢將導遊放開,重新回到姚鈴的身後。
村長見保鏢收手,也讓村民們紛紛收起武器。
接下來,由村長帶路,帶著姚鈴繡芬一行人回到了村中心。
許多偏遠落後的鄉村還維持著宗族制度。
一村之長,有時候不僅僅能夠管理著整個村莊,更是全村的話事人,大家長,甚至村長的話都能凌駕於律法之上。
這樣的身份,在村子內的待遇自然不會差。
村長的家位於崖子村最中心,整個崖子村的村民房屋,都環繞著村長家建立,從建築上就可以體現了村長在崖子村的權利。
這裡大多數村民的屋子,都維持著老舊的模樣,偶爾一些房屋新修,也就是蓋上了一層水泥,勉強有個樓房的樣子。
唯獨村長的家,不僅高達三層,而且好幾棟連在一塊兒。
房屋前方,是一個寬敞的大院子,此時已經擺上了圓桌,鋪上塑料紅布。
後廚的柴火熊熊燃燒著,炊煙嫋嫋間,一碗碗熱騰騰的飯菜從廚房裡端了出來。
有葷有素,有肉有菜,甚至連山裡較為少見的魚都有。
“都是鄉間野味,和城裡人的飯菜沒得比,招待不周,各位小姐多多見諒……”村長樂呵呵地對姚鈴繡芬道。
雖然話是這樣說,但此時除了村長之外,其餘的所有村民雙眼都緊緊盯著桌上的飯菜。
有些饞的,更是直接吞起了口水,拿著筷子的手動來動去,極力克制著自己拿起筷子狼吞虎咽。
村子越小,規矩越大,村長就是所有人的天,他沒有動筷,沒有人敢伸出手先吃。
“很豐盛,費心了。”姚鈴道。
“哎,哪裡哪裡,讓各位受驚,是我們崖子村的不對,你們沒有怪罪我們就好。”村長說著,拿起筷子正式宣布道,“開始吃吧。”
說完後,他第一個拿起筷子夾菜。
村長動了之後,緊接著那些上了年紀的中老年紛紛拿起筷子,等這些人開始吃了之後,年輕人才敢夾菜。
整個院子裡,坐了將近三十個人,然而除了姚鈴、繡芬、小方和沈惠惠之外,完全不見女人的蹤影。
仿佛整個崖子村都是男人構成的,從來沒有女人出現過。
在這個全都是男人的村落中,姚鈴繡芬幾位女人,就像是異類一般突兀。
她們在山上之前就吃過泡面,來崖子村一路顛簸,大家的體質比沈惠惠好一些,沒那麼精神不濟,但經過這一番折騰,也沒了胃口。
象徵性地吃了幾口飯後,便沒什麼人再動筷。
村長看在眼裡,笑了一下後沒有說什麼。
用完晚飯後,村長慢悠悠地起身,帶著人來到一棟獨立的房子內。
一棟樓裡,一共有八間房,正好夠姚鈴一行人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