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開了,倒一杯放涼,繼續等著。
等水涼的同時,他去洗手間擰了把湿毛巾,走出來坐在床邊,頓了頓,還是撥開她擋在面上的頭發,替她洗了個臉。
陳聲沒伺候過人,動作很生疏,力道放得極輕。
哪怕知道她喝得不省人事,也怕她忽然醒來對上他的視線,屆時她早已走出感情糾葛,他還一副苦苦深陷其中的模樣,多可笑。
他用毛巾擦拭著她的面頰,拭過睫毛,拂過唇邊。
這裡他碰過。
那裡他親吻過。
明明在一起的時間不算長,卻好像歷歷在目。
他停在那裡,終於沒能繼續下去,把毛巾一把扔進垃圾桶裡,煩躁地揉了把湿漉漉的頭發,又去探了探紙杯的溫度。
差不多了。
速戰速決吧。
陳聲啊陳聲,你真他媽慫,到了這個地步還在念念不忘。
當初還不夠慘嗎?活了這麼多年,從來沒想過自己會低聲下去去追誰,到最後卑微至極,還被她義無反顧踹走。
他把解酒藥倒在手心,端起杯子走到床邊,有些粗魯地將路知意拎起來,明亮她:“張嘴。”
酒鬼迷迷糊糊繼續睡。
呵呵,坐著也能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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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聲先把杯子擱在一旁,一手捏開她的嘴,一手把藥丸塞了進去,然後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俯身就堵住她的唇,將水悉數灌了進去。
酒鬼雙手胡亂推了幾下,下意識咽下了嘴裡的東西。
他也嘗到了藥味,口中微微發苦。
按理說,該到此為止了,已經過火了。可理智在這樣說,身體卻又違反了他的意願。陳聲的手緊緊箍住她的腰,發狠似的加深了這個吻。她口中的藥味比他還濃,越嘗越苦,可他不在乎,用力地咬著她的下唇、堵住她的呼吸,翻來覆去折騰她。
路知意像是溺水的人,頭腦裡是漿糊一片,隻剩下身體的本能。
她起初是胡亂抵住面前的人,後來又迷迷糊糊回應著,由始至終都沒有清醒過來。又或許是身體醒著,但頭腦陷入了短片後的短路狀態。
陳聲的呼吸愈來愈急促,剛洗完澡,背上卻又開始冒汗。
總是這樣。
她總能輕而易舉撩撥出他內心深處的欲.望,哪怕隻是一個吻,一個在她毫無意識的狀況下發生的吻。
可有個念頭忽然攫住了他。
她連是誰把她帶到酒店來的都不知道,也許她斷片兒前最後看見的是武成宇,如今也以為在她面前的是武成宇。
這樣的念頭叫陳聲猛然一頓,下一秒就松了手。
他看她倒回柔軟的枕頭上,雙唇紅得不正常,唇邊還帶著湿漉漉的痕跡,面頰也豔若桃花。
這一幕本該引人遐思,卻叫他從頭到腳都仿佛被人潑了盆冷水。
他哪裡是在折磨她?
他根本是在折磨自己。
身體有了不該有的反應,心裡卻一片冰冷,感情這東西真他媽碰不得,折磨得他整整一年食不知味、夜不能眠。
可你看看她。
你看她睡得多好,夢裡還能與人這樣擁吻,躺下去了唇角還不由自主帶著笑意。
哈,這沒心沒肺的高原紅。
陳聲猛地站起來,環繞這房間一圈,將醒酒藥、紙杯,和自己留下來的所有痕跡一並扔進垃圾桶,又將垃圾袋打了結,一把扔出門。
他重新回洗手間洗了個冷水澡,穿好衣服走出來,又將洗手間的暖氣打開。
最後,他看都沒看床上的人一眼,拎起門邊的垃圾袋就走了。
大門砰地一聲關上。
路知意對此一無所知。
第二天,宿醉後的路知意醒過來後,先是看著這間陌生的屋子,怔忡片刻。低頭,衣衫完好。頭有些痛,她回憶片刻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但記憶停留在醉倒於包間裡的那一刻,此後就斷了片。
洗手間裡開著暖風,昨夜有人洗漱過的痕跡悉數消失。
垃圾桶裡一無所剩,仿佛沒人來過。
路知意發現大腿有些痛,一摸,才發現手機在褲兜裡揣了一晚上,她在床上翻來覆去,那一塊被壓得很難受。
打開手機一看,喝,八個未接!
全是武成宇的。
她趕緊回撥了一個。
武成宇在那頭大著嗓門兒問她:“酒醒了沒?”
“……醒了。”
“醒了就下來吃飯,這個點隻能吃午飯了,你昨晚大吐特吐,這會兒還不得餓死?”
路知意一愣,“是你把我送酒店的?”
那邊的人遲疑片刻,記起了陳聲的叮囑,遂點頭,“是啊,你都喝斷片兒了,一點不記得了?”
路知意摸摸鼻子,很是尷尬,“對啊,完全沒有任何印象了,給你添麻煩了……”
武成宇就在同一所酒店,因為醒得早,又不便打擾宿醉的路知意,就一個人在樓下逛超市,硬生生逛了倆小時……
商圈多餐館,他餓得不行,又想等著路知意一起吃飯,便在超市買了幾隻包子墊底。
午飯也在附近,武成宇細心,選了家潮汕砂鍋粥,清淡的粥再加些廣式茶點,也算是一頓豐盛的午餐。
路知意沒吃過這些東西,她從不知道水晶蝦餃裡居然真的有一隻Q彈的蝦,也不知道小豬榴蓮包裡的榴蓮能夠像湯汁一樣淌出來,對於宿醉後的人來說,真是美味又便於消化。
她挺不好意思的,再三跟武成宇道謝加道歉。
“昨晚把你衣服弄髒了沒?”
武成宇:“沒,一點也沒。”
心中暗笑:嘻嘻,都弄陳師兄身上了……
路知意嘆氣:“我本來就不會喝酒,昨晚一高興酒喝多了,給你添這麼多麻煩,真是不好意思。”
武成宇:“不麻煩,一點也不麻煩。”
內心:反正麻煩的都是陳師兄……
路知意:“改天我再請你吃一頓好的,不然於心不安。”
武成宇:“啊,這麼客氣的嗎?”
內心:哎,昨晚真是誤會陳師兄了,原來他喜歡當活雷鋒,做好事不留名,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好事都留給了他武成宇……
作者有話要說: .
武成宇:師兄對我這麼好,可以說是十分感動了QAQ。
凌書成:我覺得你感動得太早了,小師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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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又名《誰年輕時沒看過幾個毛片》
當然,我這種小清新除外,我連毛片是什麼都不知道。
今天也發20個100JJB的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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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名單:
關耳、悅心悅也有夢、23523792、歐薄荷、simo、糖醋小排、24357752、一怡以意、佳佳、物理不及格不改名、鯽桑、thia、Catherine遠方、噫嘻嘻、宇宙無敵小甜甜、殺馬特、雲輕、時光軸裡出風箏、肉桂圓吃攪攪糖、中指。
你們的名字,打得我魂飛魄散!
☆、第64章 第六十四顆心
第六十四章
路知意吃飽喝足,靠在椅背上感嘆:“人生中第一次喝斷片兒,好像宿醉之後也沒有頭痛欲裂的感覺啊。”
武成宇說:“這是因為你年輕,等你年紀再大點,你再喝斷片兒試試看。”
“聽起來你很有經驗的樣子。”
“那可不是?”武成宇把筷子放下,翻了個白眼,“我爸是銷售部門的,成天都在外面應酬。現在練出來了要好一些,以前隔三差五斷片兒,一回來就發酒瘋,不是大半夜抱著我媽要給她高歌一曲,就是抱著我腦門兒使勁親,說我是他的親親好兒子,那叫一個可怕。”
路知意咯咯直笑,笑完又忽的想起什麼,心頭一顫,遲疑地問他:“那,那我昨晚喝醉之後……”
武成宇一愣。
她心驚膽戰地望著他,“我也發酒瘋了嗎?”
該不會也抱著他這樣又那樣……
武成宇眼神閃爍,笑了笑,“哪有?你不是那樣的人。你喝醉酒可安靜了,就呼呼大睡而已。”
……吧?
路知意安心了,“多虧有你在,要不然我晚節不保。”
武成宇含糊其辭,隻能摸著後腦勺笑。
說實話,他也想不太明白,為什麼陳聲前前後後會是兩個樣,明明帶走路知意的是他,好事做盡後,到頭來卻把功勞都拱手相讓。
昨晚陳聲把路知意帶走後,他回了包間生悶氣,李睿等人問起陳聲和路知意的去向,他一個字都沒說。一來這兩人以前本來就有一段感情糾葛,二來人多口雜,誰知道將來會傳出什麼難聽的話。
哪知道眾人在包間裡鬧到大半夜,他卻忽然接到陳聲的電話,讓他到KTV樓下去。
武成宇依言走出了KTV,就被陳聲帶到了路知意住的酒店,被逼著又開了一間房,還收到指令:“明天早上她如果問起來,就說是你帶她來的。”
他一頭霧水,“為什麼?”
陳聲淡淡地站在酒店大門外,說:“你不是喜歡她嗎?”
“我是喜歡她,但你……”武成宇猶豫片刻,“你為什麼要幫我?”
“幫你?”陳聲譏諷地笑了笑,轉身走了。
*
那天之後,大四的畢業生紛紛離校,學校裡忽然顯得有些空蕩蕩的。
其他年級也依次迎來期末考試,玩樂一時爽,期末火葬場,眾人一旦忙碌起來,也沒工夫再去為了舊人的離去而感傷。
隻有路知意會在出入宿舍的時候怔怔地望著人去樓空的男生宿舍發呆。
八號公寓,一樓盡頭,那是陳聲的窗口。
有時她下課歸來,和蘇洋一起從那棟公寓後面的小道穿過來時,總要探頭去瞧瞧裡面有沒有他的身影。有一次,她看見他坐在書桌前打字,就湊過去敲敲玻璃,然後惡作劇似的蹲下來,把自己埋在窗臺下面。
她聽見屋內傳來陳聲的腳步聲,下一秒,頭頂響起他的聲音:“地上有錢?”
惡作劇失敗。
她懊惱地一抬頭,就看見他微微上揚的嘴角,那抹嘲笑異常眼熟。可她站起來,被他伸手一撈,就這麼叫人拎到了防護欄前。
隔著冷冰冰的鐵柱,他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
一旁的蘇洋哇哇大叫:“少兒不宜!”
陳聲瞥她一眼,“巨嬰?”
害她又想罵他唐突,又忍不住笑出聲來。
再後來,陳聲去了加拿大,她就很少走那條小道了。
如今去圖書館,路知意時常經過那個路口,雖不從那經過,但總忍不住失神。從今以後,那扇窗裡再也沒有人值得她去叩叩玻璃、打個招呼了,再也沒人把她從窗戶底下撈起來,用帶笑的唇親親她的額頭了。
KTV送別會那一晚,路知意聽人說陳聲去加拿大之前就與川航籤約,那天夜裡有人恭喜他,他也隻淡淡地接過酒杯一飲而盡,寵辱不驚。
她一邊暗地裡為他高興,一邊又心知肚明,這樣的坦途對他來說,根本不足為奇。
他現在在做什麼?
進入新的環境是否順利?
他那樣刻薄張揚的性格,會不會惹人討厭?可她想來想去,總覺得自己白擔心一場,光是看看在中飛院這些年他的受歡迎程度,就可想而知他會怎樣如魚得水。當一個人不夠強大時,才需要八面玲瓏去討好人,若實力足夠,隻做自己也足以令人心向往之。
另一邊,路知意在大一下期被學院給予警告處分,哪怕兩學期的成績都名列年級第一,也失去了評國獎的資格。如今又是一年期末,她又開啟了學霸模式,在圖書館昏天黑地地復習刷題。
這一年,她勢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