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永晝的聲音繼續傳來。
[我在你們家的花園,這裡有一間儲藏室,我看上面封著一張封印條,上面畫的是你們九鳳的家紋和妖印,本來我以為打不開,沒想到試了一下竟然直接撕下來了。]
衛桓也有些吃驚,他走進房間,推開了窗子,從這裡可以看到小花園的一角,不過暫時看不到雲永晝。他想了想,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眉心金色的小點。
[沒準兒是因為血契,我們之間的血脈共通。]他的手放下來,攥著自己胸前的折丹角,[加上我現在九鳳妖力已經恢復了很多,如果是上一次來,沒準兒你就撕不開。]
[嗯,上一次我進來幫你打掃的時候被你們家的封印傷了好幾次。]
衛桓憋不住笑了出來,雲永晝這樣子就跟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兒似的,太可愛了。
[你就放心大膽去吧,衛小九罩著你呢。]
他走到書桌邊,桌上有隻黑色的鋼筆,筆帽上镌刻著深藍色的九轉風紋。記憶的閘門不由得打開,他想起小時候他想要這隻鋼筆,但是父親拒絕了,說這筆是母親的朋友送的,得去找母親要。衛桓就像是一個小皮球被踢到了母親那裡,可母親卻疑惑,“是送我的?我都不記得了,反正一直是你爸在用,我摸都沒摸過,你自己找他去要吧。”
於是他討要鋼筆的事也不了了之。不過小孩子的喜愛本來就是三分鍾熱度,時間一長,他就有了新的追求,一枝鋼筆而已,早就被他拋在腦後。
他拿起這支筆,上面的九轉風紋竟忽然開始發光。
是什麼感應嗎?
為什麼父親拿起來的時候沒有。衛桓覺得奇怪,他血液中的某部分似乎被喚醒,與這風紋發生共鳴。他對著光線仔細查看風紋。
這似乎和父親的不太一樣,和他的也不太一樣。
他們一家三口的九轉風紋雖然都是九鳳家紋,但家紋流傳下來,在每一個後代的身上都有細微的分別。父親和他的較為相近,母親的則柔和許多,而且因為分;身裂魂的天賦,她妖紋的最尾都有分裂。
看來這個鋼筆還真的是母親的,難怪他從沒看見過父親拿他的時候發光。
衛桓剛想放下,腦子裡瞬間閃過一絲疑惑。他想起剛剛他跟雲永晝說過的話,因為他們結了血契,血脈相通,所以他可以撕下九鳳的封印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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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視線落在這支筆上。他和母親更是血脈相通,他身上有著一部分母親的血,所以父親無法喚醒的,他可以。
那麼這藍色的光,是不是意味著什麼。
就在衛桓試著感應這鋼筆是否另藏玄機的時候,他聽見雲永晝傳心的聲音。
[快來花園,我找到一個筆記,好像是你父親的。]
第103章 向死而生
筆記?
衛桓準備放下鋼筆, 可走了兩步, 又返回來將它塞進口袋裡,趕去了花園。九鳳家一共有兩個花園, 小花園在他的臥室外, 是一個空中花園。大花園則是在起居室的外面, 他看見雲永晝半蹲在一棵紫楹花樹下,於是走過去問道, “你怎麼找到這兒的。”
雲永晝抬起頭, 一隻眼睛是金色的。
“我剛才解開儲藏室的封印條,裡面的有一個櫃子, 打開之後是空的。”他指了指那個敞著門的儲藏室, “但是裡面有妖氣溢出, 一根藍色的線一路向外,指向這棵樹。”
花園裡有數不清的灌木花樹,如果不是因為他能看見,根本不會想到去挖開樹根。
雲永晝道, “這個應該隻有九鳳一族才能找到。”
“所以我說你是我們家倒插門兒, ”衛桓笑嘻嘻地蹲下來, 撸起袖子,“來讓我看看是什麼小東西出櫃了。”結果他低頭一看,雲永晝跟前一個大坑,土塊飛濺到旁邊,一片狼藉。
“你是炸開的啊?”衛桓轉頭看他。
雲永晝沒說話,平靜眨了下眼。
“你也不怕把你老丈人留下來的寶貝給炸壞了。”衛桓拿起土坑裡的筆記本, 上面封著一層藍色的妖光。
“我不炸你。”雲永晝沒頭沒腦這一句弄得衛桓有些發懵,“你說什麼?”
他忽然間反應過來。雲永晝是說他自己才是老丈人留下來的寶貝。
“你從哪兒學的這些話?”衛桓笑著撇過臉來,試圖翻開那本筆記本,可這個筆記本上的封印不是一般的九鳳封印,他一下子竟然翻不開,“臥槽?”
雲永晝在一邊道,“所以我才叫你。”
敢情要是他要是能自己打開就不會叫他了,這個小金烏。
衛桓仔細看了看這本筆記,看起來平平無奇,就是一個黑色皮套外封的本子,不過側面書頁的地方似乎有一個指紋印記,是深褐色的。
“難不成是父親的血封?”他自言自語,如果真的是血封,隻能用血才能打開。他沒有多想,腕間的手環幻化成一柄尖利的匕首,飛速間割破他的指尖,一滴血滴在側面,和之前父親幹涸的血指紋重疊在一起,溶進書頁間。雲永晝不知從哪兒弄出一個創可貼,一句話都沒說纏在他的手指上。
衛桓再試了一次,筆記本果然可以打開,隻是這妖力過於強大,醇厚濃烈的藍色妖光從書頁中噴薄而出,將衛桓的額發全部激蕩開,大概是因為他如今妖氣還不穩定,被父親的妖力一激,臉上竟然出現三道妖痕,左眼瞳孔也變成了藍色。
他隻感覺自己的四肢百骸都浸沒進熟悉的妖力中,仿佛兒時被父親擁入懷裡。
然而這個筆記本卻是空空如也,雪白一片,衛桓一連往後翻了好多頁,都是一片空白。
“怎麼回事?”衛桓拿起筆記本往下抖落,卻見裡面飛出來一隻藍色的紙蝴蝶。他和雲永晝不約而同地站起來,雲永晝一抬手,一張光網將那隻紙蝴蝶抓住。它在網中掙扎撲騰著,衛桓用手一捏,將他兩個翅膀捏住,光網也在一瞬間消失。
“看你往哪兒跑。”衛桓仔細瞅了瞅,發現這蝴蝶的翅膀上竟然有一列小字,“星轸十年三月三十日凌晨三點三十分……”
他沒什麼感覺,自言自語念出來,反倒是雲永晝先會過來,“這不是你的生日?”
“欸?真的。”衛桓皺了皺眉,“為什麼會是我的生日。這麼邪乎,像是妖巫搞的鬼。”這麼一想,衛桓自己覺得很有道理,於是試著聯系珏老板,看看她知不知道這些事。
沒想到她特別快就接了,“欸太巧了,我還準備找你呢。”
“找我?”衛桓有些疑惑,不過他很快想起之前珏老板從他胸口拿走的紗華的花瓣,有些激動,“是彼岸花瓣解開了?”
“真是個小機靈鬼,什麼都瞞不過你。”珏老板道,“這個花瓣的封印術復雜得很,我一整宿沒睡給你解,居然真的解開了。但是……這裡面的內容有點奇怪,我不知道和你有什麼關系。”
聽她這麼說,衛桓更好奇了,“你先說是什麼吧。”
“嗯,是一卷記錄。上次你們來我店裡,我不是也做了記錄?妖巫都會有這個。我一開始還以為是紗華記錄的那個半妖小子,結果竟然不是。”她的聲音忽然小了許多,像是說八卦的語氣,“是你們山海大名鼎鼎的校長。”
雲永晝和衛桓對視一眼,疑惑中有著些許錯愕。
白澤竟然也去過無啟?
“他交換了什麼?”衛桓急忙問道。
珏老板道,“他也真是奇怪,平時那麼德高望重的一個人,竟然用自己的後代做了交換,難怪這麼多年也沒有孩子,這是準備斷子絕孫啊。而且他換了一種能力,是獲取妖力的能力,照理說這種能力很多妖怪都有,隻是說獲取的力量和大小範圍不同罷了。最奇怪的是,他換的這個能力是指定一種妖力去獲取,一生隻能使用一次。”
衛桓也覺得不解,“那有沒有寫他想獲取什麼能力?”
珏老板道,“這就沒有寫了,我猜是他可以任選,但是隻能選一個,用了就沒有。”
雲永晝陷入沉思,這似乎更加佐證了他之前的懷疑。
“這樣……”
“對了,你找我有什麼事?”珏老板問道。
衛桓這才想起來正事,“差點忘了,我剛剛在家裡挖出來一個會飛的紙蝴蝶,上頭寫著我的生日,具體到分鍾的那種,你見過這種東西嗎?”
珏老板反問道,“這不是佔卜符嗎?原來你也做過命格佔卜啊。”
“是嗎?所以這也是你們的業務範圍之一?”
珏老板否認道,“沒有,一般來說佔卜都是用強大的妖靈進行佔卜的,妖巫不行,像一些接近神格的妖,還有知曉天地萬物的那種靈妖應該是可以佔卜的。妖族以前特別盛行命格佔卜,但是就像我說的,隻有部分妖可以做到為別的妖怪佔卜,這樣的妖越來越少,所以佔卜現在也沒落了。沒準兒你出生的時候有人給你做過佔卜術。”
“原來如此……”衛桓想起來些什麼,“哦我知道了,以前上初中的時候,我同桌過生日,給我看過以前他出生時得到的一個紅色千紙鶴,上面也是寫著他的生日。他還告訴我說,這個東西本人在生前是不能拆開的,否則全族會有大禍。所以他隻是給我看了看那個千紙鶴,沒有打開過。”
“沒錯,佔卜本人生前是不可以看佔卜符的,至親可以看一次。”
生前……
“欸!我死過一次了!”
珏老板長長地嗯了一聲,“還真是……”
衛桓一下子轉過去衝著雲永晝,激動地指著自己的鼻子,“我可以拆了現在!”
雲永晝無奈地握住他的手指,“死過一次是什麼好事嗎。”他又道,“你父親把他封印在這裡,很明顯是不想讓人知道,你確定你要打開嗎?”
“嗯!”衛桓根本聽不進去勸,就想看看佔卜的究竟是什麼,“反正我現在不是生前了,這是上天給我的第二次機會,讓我可以親手打開。”說完仰頭望天的他側了側眼睛看了一眼雲永晝,又討好似的抱住他的胳膊,“不是,是金烏大人給我的第二次機會。謝謝您!”
“你還得謝謝我!”珏老板道,“不跟你多說了,我這邊兒來客人了。”
衛桓笑道,“謝謝您!祝您生意興隆財源廣進錢多到包養一籮筐小帥哥!”
“小帥哥就是好,小嘴兒甜得發齁。”珏老板扔下這句,切斷了通訊。
“你都已經忘了來這兒的目的了。”雲永晝也沒有辦法,隻能任他打開這個紙蝴蝶。掙扎中的蝴蝶被衛桓拆散之後,噗地一聲冒出許多白色煙霧,最終成了一張紙籤,被他握在手中。
紙籤上開始出現手書的字跡。
[鳳凰涅槃,向死而生。]
衛桓有些不解,他翻過紙籤的另一面,意外發現也有字跡出現。
[唯有墮入地獄,身魂兩離,才能繼承鳳凰之力。]
他的手不自覺握緊這張紙籤,眼神晃動,眉頭皺起。
這什麼啊。
騙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