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延更加肯定之前的猜測:這兄弟早就被他徵服了吧!
“是不是那天在廁所,”陸延勾上許燁的肩,忍不住問,“你就被我的才華吸引了?”
許燁:“……啊?”
陸延又嘆口氣,仿佛在為‘我這該死的無處安放的魅力’而嘆息:“不然你怎麼會去聽我們樂隊的歌。”
“我也知道我這個人確實才華橫溢——”
許燁完全不懂陸延在說什麼。
許燁說:“那個,其實是有個人叫我去聽的。”
陸延才華橫溢到一半,橫溢不下去了。
“他在廁所堵我,還在機房裡改我代碼,改完還不給我看。”
許燁說到代碼,陸延已經能猜到‘那個人’是誰了。
許燁話還沒說完,餘光瞥見熟悉的身影,話一頓:“就是那個——”
陸延抬眼看過去,看到在防空洞門口接電話的肖珩。
幾人換話題繼續聊,陸延往後退,最後退到牆邊。
沒多久,李振也退了出來,他退到陸延邊上,蹲下,從屁股後頭摸出一盒煙說:“還是這倆年輕人有話聊,你看這倆湊一塊,像不像雙黃蛋?”
陸延說:“是挺像。”
李振又說:“剛才許燁說的那個人,是你那鄰居?”
Advertisement
“嗯。”
李振用胳膊肘懟懟他,笑道:“你倆關系不錯啊,還幫你拉人。”
隻是被李振懟了一下。
陸延卻覺得整個人搖晃得厲害。
他低頭把臉埋進手裡,在心裡“操”了一聲。
李振沒留意陸延的反應,他夾出一根煙,問:“來一根?”
陸延剛往嘴裡扔顆喉糖:“不抽了。”
“也是,”李振自己點上,說,“你還是少抽點。”
他們這位置離得不遠,剛好能聽到兩位新隊員嘮嗑。
大炮:“我叫大炮,本名戴鵬,聽說你是C大的。”
許燁點點頭。
大炮:“我是C大……”
許燁沒想到能碰到同校校友,他驚喜道:“校友?”
大炮緊接著說:“邊上的德普萊斯皇家音樂學院!”
許燁:“……”
大炮伸手:“很高興認識你。”
李振心說這都是什麼神奇的對話。
但他聽著,忍不住想起他第一次遇到陸延那會兒。
當時他臨時接了個商場周年慶活動,官方說還另外找了一名唱歌的,讓他倆到時候好好配合。
李振當時什麼準備工作都做好了,結果那位唱歌的遲遲不來。
問工作人員,工作人員說:“剛給他打過電話,他說他迷路了。”
李振:“……迷路?這還是個路痴?”
工作人員也著急:“唉,再等會兒吧。”
那是李振最煎熬的一次演出活動,坐如針毡。
開演前十秒。
工作人員在臺下舉了塊牌子,那張牌子上寫著六個大字:這首歌你來唱。
李振整個人都崩潰了:這是什麼話,我一個打鼓的,我是鼓手,知道鼓手什麼意思嗎,你要鼓手唱歌有考慮過鼓手的感受嗎,我唱歌跑調啊,我不行——我真的唱不了啊!
他一想到要邊打鼓邊為商場高歌一首‘好運來’,他就想從臺上跳下去。
然而就在這十秒之間,李振剛敲響第一聲——一個身影從臺下幹脆利落地翻到了臺上。
“我當時真的,”李振回想到這裡,吐出一口煙說,“我真的想撕了你,但又覺得你簡直神兵天降,太炫了你那出場。”
陸延說:“我記得。當時我上臺前還在想,這鼓手怎麼回事,怎麼一臉要死的表情。”
“我他媽能不想死嗎!”李振說,“你那天要是再晚幾秒,我真能死臺上!結束我的鼓手生涯!”
李振說完,中間空出很長的時間,又說:“咱樂隊人總算齊了。老實說,如果不是你那麼堅持,我應該也撐不到這會兒。”
他平時從沒在陸延面前透露過想放棄的想法。
但不可否認地,偶爾也會冒出這個念頭。
李振抽完那根煙,話說得太感性,自己也感到不好意思,他起身拍拍落在褲腳上的煙灰:“那啥,我去跟他們安排安排之後排練的事。”
肖珩出去接完客戶電話,等他再進去,看到陸延一個人蹲在牆邊發呆。
“怎麼一個人蹲這,”肖珩走過去,“人沒拉到?”
“放屁,”陸延說,“老子一句話沒說就拿下了。”
陸延就是心情還沒平復過來,心髒狂跳,連血液都忍不住跟著熱起來——Vent這個樂隊,還能繼續往前走。
他們還能接著幹。
接著出專輯。
接著演出。
接著……
陸延腦子浮現出剛才唱的那首歌的歌詞:重新開始的日子。
就是今天了。
但隻是因為這個?陸延想到這,浮現出的又是另一句話:“你倆關系不錯啊,還幫你拉人。”
“許燁說,”陸延回過神,咬著那塊喉糖問,“你去找的他?”
陸延會知道這事,肖珩並不意外。
“你媽的。”
陸延又說:“我當時說半天人格魅力,你也不說話。”
肖珩說:“看你太投入。”
“……”
陸延決定略過這個話題,扭頭發現肖珩在看防空洞牆壁上的那些塗鴉。
飛躍路三號防空洞從九十年代末開始形成下城區一種獨有的“樂隊文化”,許多樂隊在這裡排練,漸漸地,這個地方對他們來說,像一個專屬秘密基地。
防空洞裡牆壁那些亂七八糟的各種塗鴉,如果仔細辨別,這些石磚上其中可能還有九十年代某樂隊留下的印記。
陸延站起身,解釋說:“以前那些樂隊總喜歡在牆上刻點東西,什麼老子牛逼,搖滾不死……”
肖珩問:“你們也寫了?”
“我們的不在這塊,”想到這個,陸延摸摸鼻子,“你要看?”
陸延帶著他往裡走兩步:“當時剛成團,寫得挺中二的。”
陸延說著在其中一堵牆面前停下。
這回不用陸延指,肖珩一眼就看到牆上VENT四個英文字母,除開隊名、成員外,最底下是一句:往上衝吧,直到那束光從地下衝到地上。
“都說了很中二。”陸延作為一個沒什麼底線的人,再看到這句話仍感覺到幾分羞恥。
這堵石磚牆很長。
搖滾青年們用自己的方式,將願望和存在過的痕跡刻在這些牆上。
肖珩去看“陸延”那兩個字。
這兩個字寫得潦草到飛起,可以從比劃裡看出陸延當時確實滿懷激情和鬥志,別說衝出去,字首先就已經開始飛了。
陸延為了緩解那份羞恥感,從地上撿了塊石頭,塞進肖珩手裡:“來都來了,你也寫一個?”
“寫什麼?”
“隨便什麼都行。”
肖珩想說他沒什麼想寫的,陸延已經抓著他的手,將尖銳的那頭抵在牆上。
防空洞裡溫度比外頭低,陸延的手略微有些涼,細長的手指覆在他手上,牽著他一筆一劃在飛起來的‘陸延’邊上刻上‘肖珩’兩個字。
陸延寫完最後一筆才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麼。
他猛地松開手。
一時間誰都沒說話。
半晌,陸延聽到肖珩說:“字有點醜。”
醜?
陸延炸了:“嫌醜就自己寫!”
另一邊李振跟他們幾個商量好暑假排練的問題,又提議一塊兒去吃個飯,於是幾人在防空洞門口喊他們:“走了!去吃飯!”
“快點啊,你們倆幹啥呢。”
防空洞外,陽光熱烈地曬在草皮上。
天空雲層漸移,有光從樹的間隙裡穿出來,穿成一片強烈的光影。
第42章
離五一勞動節過去整整兩個多月, Vent樂隊正式重組。
肖珩做完先前那份工作, 沒再繼續接活。
勉強攢夠初期啟動資金後, 他開始埋頭設計自己的框架。由於剛起步,且目前項目內部人員隻有他一個人,肖珩選擇先從小項目開始, 往微聊小遊戲這方面靠。框架做出來後,打算去C大兼職群裡發條小廣告,找個會做動畫的。
“你這樣寫不行。”陸延正準備去防空洞排練, 他在衣櫃裡翻了一陣, 拿著衣服起身,看到肖珩寫的那段招聘信息。
上面隻有簡單的一行要求和酬勞。
肖珩咬著煙問:“有問題?”
“小廣告不是這樣發的, ”陸延想指點指點他,最後還是直接伸手說, “……你拿過來,大哥教你。”
肖珩把手機遞過去:“你跟誰大哥, 說話之前想想輩分。”
陸延用肖珩的手機打了幾行字再還給他。
肖珩接過。
發現他原先打的信息上又多了幾行:你也是否心裡也曾有個夢?是不是迷失在枯燥的課堂上找不到自我價值?來吧!來參與一個有志青年的創業之路!
“……”
陸延發這種小廣告簡直得心應手,平時沒少在各大群裡打廣告。
他發完,肖珩手機立馬震了一下。
陸延:“你看老子一出手——”
肖珩把手機轉個面, 湊到陸延面前。
[您已被群主踢出群聊。]
肖珩:“大哥?”
陸延:“……”
你媽的怎麼和想象的不一樣。
陸延裝作無事發生, 拿著衣服進隔間。
等隔間門關上後,肖珩將系統通知關掉,又點開邱少風的聊天框,打算叫他幫忙去藝術系群裡找找人。
[肖珩]:在?
邱少風很快回復:老大,什麼事, 吩咐。
肖珩說明來意。
[邱少風]:行!這事兄弟立馬給你辦!
肖珩難得找他一次,邱少風直叨叨:有什麼需要盡管找我,缺不缺投資?老大我覺得你這個項目非常不錯,有市場前景,不如我和壯志給你投點錢?
肖珩笑一聲,抖抖煙回:你他媽知道我這項目是幹什麼的嗎。
[邱少風]:不知道。
[邱少風]:但我憑感覺!我預感能成!
[肖珩]:滾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