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眼相中的貝斯手!
陸延在肖珩對面傻坐半天,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不是應該跳起來出去跑兩圈。
肖珩吃飯的時候不習慣說話,那種刻在骨子裡的教養仍會在一些不經意的時候展露出來,他吃完才把碗筷收拾好,伸手去拿陸延那碗:“不吃了?”
陸延:“不吃了,你知道剛才誰給我發消息嗎。”
肖珩俯身越過餐桌,把陸延面前的碗筷撂起來。
“許燁!”
肖珩手剛伸到陸延面前,陸延直接激動地一把摁住:“他說他聽了我們的歌,我們樂隊可能要有貝斯手了!”
肖珩“嗯”一聲。
陸延激動完,試圖探究黃T恤找他的原因,沒去留意肖珩過於淡定的態度:“他怎麼會突然給我發消息?”
肖珩說:“再不松手這碗你自己洗。”
陸延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抓著人不放,他松開手琢磨一會兒,種種跡象都指向一個原因:“看來他最後還是折服在我的人格魅力之下。其實上次我出現在廁所,閃亮登場的那一刻就已經徵服他了吧?”
陸延越琢磨,越覺得是那麼回事:“我操我就說,老子出手還能有拿不下的人?”
肖珩:“……”
陸延跟許燁約好時間,等過幾天他期末考試考完,就去防空洞碰個面。
他把這件事通知給樂隊其他成員,讓他們準備好到時候現場表演首歌,提前確定曲目,爭取憑借現場演出把人拉進來。
樂隊這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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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一次現場比說什麼話都管用。
以‘V’命名的群裡熱鬧得像過年。
[李振]:今天是個什麼好日子。
[江耀明]:請告訴我的後輩,他有位叫江耀明的前輩,這位前輩貝斯彈得很流弊。
[黃旭]:要不要臉還。
[大炮]:大哥大哥,我穿這身行嗎?[/圖片]。
大炮發的圖片是一套舞臺演出服,從頭到腳都是誇張至極的紅色亮片,都用不著打光,他隻要往那兒一站就是全防空洞最亮的仔。
[李振]:……
[黃旭]:……
[陸延]:……
[陸延]:老弟,你就正常穿,別把人嚇跑了。
許燁期末考試結束那天,恰好是周末。
陸延出門前,肖珩已經連著高強度工作好幾天,陸延以“晚上敲鍵盤太吵”為由,肖珩暫時維持住了一天五到六小時的睡眠。
但這人不睡覺的時候,手就沒怎麼離開過鍵盤。
更別提出門。
“我等會兒去趟防空洞,”陸延坐在他邊上寫歌,用筆敲敲他的手腕說,“你去不去?”
肖珩看他一眼:“我去幹什麼?”
陸延說:“給電腦一點休息的時間。”
肖珩最後還是被他連拉帶踹地趕出了門。
飛躍路防空洞。
陸延到的時候,大炮和李振倆人已經靠著牆開始合奏,先從大炮的吉他切進去,李振坐在後面,手裡轉著鼓棒,在大炮彈最後一個音的時候,李振這才猛地敲上去——
“镲”地一聲。
李振敲完那一下,停下說:“來了?”
李振說完又去看陸延身後:“你鄰居也在?”
李振覺得奇怪:“你很少會把人往這帶啊。”
陸延說:“他……出來逛逛。”
肖珩頭一次來這個地方,他倚著防空洞口,邊上有樂隊在排練,主唱一嗓子嚎得整個防空洞都為之顫抖。
再往裡,是零零散散的搖滾青年。
有背著琴指間捏的撥片坐在地上練琴的,也有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抽煙。
在排練的那個樂隊鼓手,見到陸延,抽空指著陸延喊:“你小子等會兒別走啊,搶人的事我還沒找你算!”
陸延笑著衝黑桃隊長擺擺手,走到肖珩邊上。
“他們,黑桃樂隊,”陸延跟他介紹說,“他們玩金屬玩得比較多,成團好多年了。原來也解散過,敲鼓的那個隊長,火車坐到半路又折回來。”
沒幾支地下樂隊混得容易,黑桃當初過來安慰他,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當初那段解散經歷。黑桃隊長一大男人,在火車上淌了一路的眼淚,最後毅然決然中途下車,又回到廈京市。
肖珩看到李振邊上的麥架:“你等會兒要唱?”
“嗯,不過是翻唱。”
陸延說:“大炮剛來,對我們樂隊的歌還不太熟。”
陸延想在許燁來之前,三個人先合一遍,於是他說完,把身上那件外套拉鏈拉開,脫下來扔給肖珩:“幫我拿著。”
防空洞並不大,可供他們表演的地方就更少了。
陸延就站這方寸之間。
脫下外套後,他裡面隻剩件T恤,低腰牛仔堪堪卡在胯間,面前是一隻立麥。
陸延抬手,比了個準備的手勢。
三。
二。
一。
三秒後。
大炮手上下掃兩下,吉他聲流瀉而出——
肖珩看著陸延的手在空氣裡跟著大炮的節奏輕點幾下,然後他把手搭在面前那根架子上,閉上眼,掐著節拍唱:“Today is gonna be the day
忘卻前塵重新開始的日子
That they\'re gonna throw it back to you
就是今天了”
陸延的聲音仿佛帶著能夠穿透一切的力量。
其他人安靜下來,黑桃也停下彩排,往他們那個角落看去——
“And all the roads we have to walk along are winding
前進的道路崎嶇難行
And all the lights that lead us there are blinding
引路明燈也模糊不清
……
Said maybe
我是說也許
You\'re gonna be the one that saves me
你能拯救我於這冷暖人間。”
神秘,反叛,尖銳又嘈雜。
這地方搖滾氣息太濃。
肖珩站在防空洞口,像是……一腳踏進了陸延的世界。
他的目光略過那群忍不住高舉起手、吹口哨的搖滾青年,最後落在陸延身上。
他唱完最後一句,大炮和李振的部分還沒結束。
於是在這片伴奏聲中,陸延手還搭在麥架上,跟著節奏搖擺,幅度很小,他左耳戴著一條很細的耳鏈,身上那件衣服本來就空大,輕微晃動間、勾出男人清瘦腰線。
一首歌結束。
防空洞沸騰。
作者有話要說: 注:歌是Oasis綠洲樂隊--《Wonderwall》
第41章
“V團!”
有人帶頭喊他們樂隊的名字, 於是防空洞所有人的叫喊聲變成了“V團”。
陸延整個人都被這片鼎沸的喧嚷包圍。
連黑桃隊長都忍不住衝陸延喊一聲:“牛逼啊。”
陸延說:“當初挖你你不來, 現在是不是特後悔?可惜我們團現在已經有吉他手了。”
陸延說完, 還嫌刺激程度不夠,又攬著大炮的肩說:“看見沒有。”
當初搶人沒搶過的黑桃隊長:“……”
“陸延,”黑桃隊長起身, “勸你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袋鼠攔著他:“隊長,冷靜。”
黑桃隊長:“袋鼠,你別攔著我!我今天要找回我黑桃樂隊的尊嚴。”
眾人哄笑。
陸延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唱過歌。
樂隊解散後他忙著養活自己, 這兩個月裡雜七雜八的兼職幹了不少, 除了每天花時間吊嗓子、練唱以外,這種正兒八經唱一次歌這種事已經離他的生活很遠。
陸延的視線越過面前高高舉起的一雙雙手, 越過防空洞裡嘈雜的空氣,對上肖珩的眼睛。
肖珩就站在最外圈的位置, 靠著牆認認真真地看他。
今天外頭風大,從洞口時不時刮進來一陣。
陸延感覺這風要是再大些, 他整個人就要飛起來了。
李振呼出一口氣:“爽!”
大炮跟李振一樣,除了渾身舒暢之外,沒有其他感受。
李振爽完, 抬頭的時候看到防空洞門口有一抹亮眼的黃, 黃得跟他們樂隊新來的吉他手的頭發一樣,他用鼓棒從後面敲敲陸延的肩:“那黃衣服的小伙,以前沒見過,他誰啊?”
陸延看過去,“操”一聲, 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來的:“許燁?”
李振沒聽清:“誰?”
陸延:“貝斯手!”
“他就是你說那個折服在你魅力之下時隔多日終於按捺不住自己激動心情要來我們樂隊的黃T恤?”李振驚了,手足無措道,“那我現在應該幹什麼?”
陸延:“上啊!”
這地方不好找,許燁提前半小時出門,在附近繞了半圈,走到洞口正好看到這段合奏。從頭到尾,一秒不落。
他是頭一回看樂隊演出。
其實也不算是個完整的“樂隊”,畢竟隻有三個人,而且這三個人還是頭一次合作,合得不太齊。
許燁卻看得說不出話。
這幾個人隻是站在那裡。
卻好像將周遭的空氣劈開,裂出一整個世界。
幾天前到在音樂軟件上聽到他們樂隊的歌之前,許燁並不知道“樂隊”是個什麼概念。他從初中開始玩貝斯,玩貝斯的原因甚至都不是因為喜歡,隻是因為沒別的事可幹。
他當時跟其他學生沒什麼兩樣,忙著補課,學習,考試。
每天按部就班地過。
為了讓他專心考試,家裡禁網,禁電視,禁止任何娛樂活動。於是他開始偷偷玩他哥留下來的那把貝斯。
或許在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貝斯帶給他的已經不是單純地“打發時間”。
——你這次怎麼又沒考好?你看看誰誰誰家孩子,你再看看你。
——跟同學看什麼電影,作業寫完了?寫完了就好了?預習了嗎?自己不知道抓抓緊,不準去。
它無數次出現在對於生活無聲的抗爭裡。
陸延之前在群裡認真研究好幾種方案,結果方案一還沒開始實行,甚至連開場白都沒說出口,剛走到許燁面前,許燁就問:“你們樂隊還缺貝斯手嗎?”
陸延愣了一下:“缺。”
許燁又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我、我想試試。”
……這麼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