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呀,他竟然自己送上門來了。
誰知道梁培芝一看見我,兩眼淚汪汪地撲過來抱著我道:「青州!你可算是來救我了!」
我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不是這個負心漢跟我退親嗎?
他死死扒著我,我推不開他。
就聽見梁培芝哭訴:「榮安郡主拿我娘的命威脅我,我沒辦法才給你寫了退婚書。我沒有還給你銀子,就是指望著你上京來要債,等你來救我!你不知道,這些日子,我多想你。」
我的腦袋「砰」的一下子就大了,原來是這樣!
我頓時得意起來,我就說我崔青州看男人的眼光不能這麼差啊。
我感覺到一股涼颼颼的目光,抬頭一看。
蕭離一身青衣,提著一盞兔子燈,站在橋頭看我。
我一個激靈,使勁兒推開了梁培芝。
梁培芝握著我的手,擦著眼淚:「隻要你來了,我便不怕了。
青州,我便是死,也要跟你死一塊。今日恰逢七夕,你又來救我,這都是咱倆的緣分。」
我說不上話啊!就瞧著蕭離一步一步地走了過來。
蕭離站在我面前,眼神涼涼地問我:「青州,是不是該介紹一下。」
06
梁培芝居然沒有想跟我退婚!
Advertisement
他還對我有情義啊!唉,早該來救他的,磨蹭多時耽擱時間。
我看向蕭離,又看了看身邊的梁培芝。
蕭離呢,雖然相識甚短,但是長相那真是無可挑剔!
梁培芝又是多年舊交,他性格溫和最是懂我。
手心手背都是肉!要如何取捨呢。
我果斷地張嘴說道:「阿巴……阿巴阿巴……」
我指了指喉嚨,示意蕭離我喉嚨痛說不出話。
誰知道梁培芝一馬當先,上前一步客客氣氣地說道:「兄臺好,我是小刀的未婚夫梁培芝。」
我抓周的時候抓了一把小刀,所以我爹給我取了個小名叫小刀。
我爹也是個奇才!誰家姑娘抓周禮上會放一把小刀,我真是吐血。
偏偏梁培芝這個沒眼力見兒的,為了表現跟我親近,喊我小名。
唉,算了,小刀就小刀吧。要是當年抓到了篩子,那我豈不是叫篩子了?
這樣一比,小刀也沒這麼難聽了。
蕭離聽了,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了,他道:「巧了,我也是她的未婚夫。」
我腦袋一歪,先暈為敬!
我爹說過,天大的事情睡一覺就好!
實在解決不了的事情,乾脆睡一輩子!
我香香地睡了一覺,醒來以後不得不面對這個問題。
梁培芝手裏拿著我們兩個訂婚的同心佩,揚著下巴說道:「我才是小刀的未婚夫!我們有媒人為證,有婚書約定!還見過雙方父母,你呢!你有什麼?」
蕭離坐在那兒,端著茶碗兒慢條斯理地喝著茶,面色非常平靜。倒是他身後的小廝眉毛、嘴巴、鼻子的位置動來動去,我懷疑他尿急又不敢去。
梁培芝又拿出一封書信,自豪地說道:「這是小刀寫給我的詩作,我日日珍藏著。今日倒也不怕讀給你聽聽。」
我連忙說道:「這倒不必了吧。」
梁培芝卻說道:「怕什麼!你的文採一向是最好的。」
我謙虛地點點頭,小手一揮道:「念吧念吧。」
「嘴啃大豬蹄,心念有情郎。相思最是苦,一頓吃一隻。」梁培芝讀完了一首詩,站在我身邊牽起我的手,紅了眼說道,「小刀,在京城的日子我也甚是想念你。中了探花以後,我就想著寫信給你。誰想到榮安郡主那麼蠻橫,直接把我搶了去。」
他說著說著,又撲到我懷裏哭起來:「小刀!我不清白了!榮安親了我的臉,我沒保護好自己,實實在在對不住你啊!」
我聽得怒火上頭,大罵道:「什麼榮安郡主!竟然敢搶我的男人,小梁,你莫怕。任她是公主郡主,我都要為你討回公道。她不就是親了你一下,來日我親三下,給你補回來!」
梁培芝臉一紅,靠近了我道:「不如……不如你現在就親,否則我總覺得自己不幹凈了。」
「砰」的一聲!
巨大的聲音讓我跟梁培芝嚇了一跳,扭頭一看,天青色的茶盞摔在地上。
蕭離慢條斯理地拿出手帕擦手,淡淡一笑:「兩位繼續,手滑了。」
尿急的小廝可能是尿褲子了,表情十分亂七八糟的,無法描述。
「總之!我才是小刀的未婚夫!」梁培芝強硬道,「她救你,隻是因為小刀自小善良,可不是看上你那張臉!」
「哦,是嗎?」蕭離的笑容不變,盯著我一字一句地說道,「崔青州,你當日怎麼跟我說的?你說過對我不離不棄!哄著我脫衣伺候你的時候,你許了我一生一世!親著我、摸著我的時候,你許了我白頭到老!如今,有了舊人,我這新人就被你拋到腦後了?」
我聽了眉頭狠狠一跳!想起了那日的荒唐事!
我受了傷,夜裏發了高熱,腦袋燒得暈暈乎乎的。用了藥半夜醒來,就瞧見月下仙子靠在我的床頭,還以為是一場夢,做了一些荒唐事。
但我實實在在冤枉啊!我隻親了一會兒,就睡暈過去了!
梁培芝看著我,滿臉的受傷,好像是我爬墻了。
我一時間說不清楚!
蕭離見我不說話,他一轉身,從貼身小廝的手裏抽出一把短刀。
蕭離猛然抓過梁培芝,他一介書生,不知道哪裡來的那麼大力氣。
梁培芝在他的手上,竟然如同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雞仔!
「崔青州,我這個人最受不了旁人背信棄義。」蕭離的短刀在梁培芝的脖子上劃過,冷漠平靜地說道,「我的清白之身已經給了你,今日你若是執意離開,我就一刀兩命,跟這個姦夫同歸於盡!」
梁培芝氣得雙眼通紅地吼道:「你才是姦夫!你才是姦夫!」
事情鬧到這個地步!我難辭其咎啊!
「崔青州,你說句話!」蕭離盯著我,一雙眼睛冷冰冰的。
梁培芝淚眼汪汪地說道:「小刀!你想想我跟你的情義!」
我進退兩男,下了壯士斷腕的決心,振臂一呼:「不如你們都入贅我老崔家!我白日多殺兩頭豬,必定能養活你們!」
蕭離呵呵一笑,手裏的刀子就是一抖。
梁培芝淒慘道:「小刀,你果然變心了。」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一個聲音解救了我!
「不好了!榮安郡主打上門來了!」
我一聽,這還了得,當機立斷,一手抓過梁培芝,一手牽住蕭離,嚴肅地說道:「兩位,現在不是內訌的時候,先解決外敵,再來解決家事!」
07
榮安郡主來勢洶洶啊!
她帶著一幹貴女、僕從站滿了整個庭院。
我原本以為榮安郡主是個夜叉,誰承想見了她,驚為天人。
榮安郡主一襲紅色勁裝,手持長鞭,明艷動人,華貴婀娜。
她一雙杏眼瞪圓了,好似林中小鹿。
我越看越覺得漂亮得很,心裏竟生了親近之意。
梁培芝如臨大敵地說道:「小刀,你可不能見了榮安郡主長得漂亮,便將我送出去!」
「我是那種人嗎!」我瞪著他,又嘆道,「小梁啊,如今我有些懷疑你的眼光了。郡主這麼漂亮,你竟然還能寧死不從。」
梁培芝看了我一眼,有些不自在地說道:「她再好也是別人,而你是我的未婚妻。整個青州城的人追著我打罵的時候,是你救我於水火之中,我這一生絕不會背叛你。」
我聽了一愣,拍了拍他道:「舊事莫提。」
我倆竊竊私語,氣得那榮安郡主火冒三丈。
「啪」的一聲!
她的長鞭摔在地上,眼裏竟然有淚光閃爍,控訴道:「梁培芝!我對你還不夠好嗎!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郡主,這就是我的未婚妻崔青州。」梁培芝輕聲地說道,「你對我再好,於我也不過是路人。而青州,是我放在心上,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他這話說得傷人,榮安郡主哭得靜靜的,梨花帶雨。
榮安郡主盯著我一寸一寸地看,狠狠一擦眼淚,嬌聲說道:「我瞧你也像個練家子!別說我榮安欺負人,今日你我手頭上見真章。如若我輸給你!就絕不再糾纏梁培芝!若是你輸了!立馬滾出京城!」
梁培芝聽了大驚失色,急道:「郡主,你自幼習武,名師教導,打遍京城無敵手。青州隻是有點功夫而已,如何是你的對手!」
我聽了,也是一凜,不敢小覷。
郡主的婢女趾高氣揚地說道:「識相的,立馬向我們郡主賠罪。不然,要你好看!」
「我崔青州還不知道什麼是輸!」我上前一步,嚴陣以待,「郡主,動手吧!」
榮安郡主咬牙切齒道:「好,算你有三分骨氣!」
我不敢馬虎,迎上榮安郡主的長鞭。
三息過後……
我看到坐在地上的榮安郡主,又看了看手裏的長鞭,靜默了。
自幼習武?
名師教導?
打遍京城無敵手?
我一招小擒拿手就奪了她的鞭子,這未免有些兒戲了。
榮安郡主也愣住了,她眼淚嘩嘩地往外流,嘴唇都在顫抖。
婢女立馬把她攙扶起來,怒道:「你竟敢這麼欺負郡主!來人,給我把她抓起來!」
「住手!」榮安郡主站起來,哭得一塌糊塗,哽咽地說道,「原來這麼多年,你們就是這麼哄著我!騙著我的!就連一個屠戶的女兒,都能這麼輕而易舉地把我打敗!」
梁培芝定定地看著榮安郡主哭泣,似乎想安慰她,但還是沒上前去。
我走過去,把鞭子塞到她手裏,胡亂地給她擦了擦眼淚,訓斥她:「長這麼漂亮,哭什麼哭!我看你是有些功底的,可見為了習武也受過些苦楚。
旁人哄著你,現在發現還不晚。來日用心習武,有的是機會打敗我。」
榮安郡主仿佛嚇到了一樣,打個了嗝:「你……你……我搶了梁培芝,你不恨我?」
真是個傻姑娘,她要真是狠辣無比,早就派人去青州城殺了我,強逼著梁培芝成親了。
她對梁培芝,肯定是有幾分真心的。
「一碼歸一碼,你輸給我了,從今往後別再纏著梁培芝。」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你長這麼好看,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說到底,梁培芝除了長得不錯,有幾分才學,性格很好,也沒什麼優點了。」
榮安郡主聽我這麼一說,先是一愣,嘴巴一張,又哇的一聲哭出來!
我嚇得連連後退,咋又哭了!
「我不管!梁培芝,你今天必須跟我走!」榮安郡主跺了跺腳,吼道,「否則……否則我就把她抓入大牢!」
誒……貴女就是貴女,不講武德啊。
蕭離咳嗽著從廳堂走了出來,勸道:「梁培芝,我看你不如先跟榮安郡主走。否則為崔青州招來殺身之禍,要悔恨終生。」
榮安郡主看見蕭離,跟兔子見了鷹一樣,杏眼圓瞪驚道:「就……就……」
蕭離又掃了一眼榮安郡主。
榮安郡主立馬說道:「就……就是!梁培芝,快跟我走!」
「青州,我絕不會對不起你的!」梁培芝飛快地跟我說道,「京城不比青州,你不要沖動行事,等我來日面見皇上,一定請皇上主持公道。」
他就這麼一步三回頭的,被榮安郡主帶走了。
一時間所有的喧囂都離我而去,留下一室寂靜。
我撥弄著腰間的同心佩,盯著敞開的大門。
蕭離站在我身旁,問我:「就這麼喜歡梁培芝?」
08
我喜歡梁培芝?
有時候男女之間的感情,不是一句喜歡能夠說清楚的。
我曬然一笑,喊蕭離一起去喝酒,嘆道:「我跟梁培芝啊,不是喜歡不喜歡的事兒。
這麼跟你說吧,如果有一天說梁培芝死了,能換我一命,他會毫不猶豫就去死。」
隻是他能為我去死,此事無關情愛。
在青州城收到梁培芝的退婚書,我就知道不對勁。
就算他梁培芝斷了頭,也不可能跟我退婚,除非他到了迫不得已的境地。
隻是那個時候在氣頭上,難免錯估形勢,罵了他幾句負心漢。
氣過了,我這才單槍匹馬地來京城看看情況。
我倒了一杯酒一飲而下,這京城的酒啊,就是勁兒大!
蕭離不飲酒,他倒了茶,提醒我:「榮安郡主的母親是當朝長公主,她隻有榮安這麼一個女兒,絕對不會眼看著她受委屈。今日榮安敗在你手下,長公主一定不會放過你跟梁培芝的。」
蕭離不愧是京城人士啊,對京城宗室這點事兒如數家珍。
我捏了捏腰間的錦囊,我爹說過,若是遇到我擺不平的事情,就拿著這個錦囊去找人。
我爹大概是料到了,我此行到京城,絕不太平。
這地方是一個牌匾能砸下三個達官貴人的地方,我一個屠戶女,就算再能打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梁培芝他立志要當一個為國為民的好官兒,可是他娶了榮安郡主,還能有什麼前途。」我轉著手裏的酒杯,冷笑道,「我早就打聽過了,長公主驕橫跋扈、剛愎自用,梁培芝在公主府,一輩子抬不起頭!」
今日看榮安郡主,不過一個嬌嬌貴女罷了。她對梁培芝有真心,我可放心。
隻是我不放心的是長公主!
今天榮安敗在我手上,回去一哭訴。長公主為了安撫女兒,也絕對會逼迫梁培芝就範。
「你能做什麼?」蕭離一雙眼盯著我,「就算榮安要強嫁梁培芝,你又能做什麼?」
「蕭離,我雖然病中做了荒唐事,但我也真真切切地救了你。」我敬了蕭離一杯酒,正色道,「今日之後,你我再不相欠,各自珍重吧。」
蕭離沉默地看著我,他一雙琥珀的眼眸極其漂亮。
這麼專注地看著一個人,會有一種深情幾許的錯覺。
唉,這人啊,好看是好看,隻是城府極深,身份神秘,不是我這等升鬥小民可以染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