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撿了個書生做上門女婿,他十分俊俏,就是身體不好。
我日日盼著洞房,威脅他:「吃完這碗藥再不好,就休了你!」
我那夫婿臉色一陣白一陣紅,看起來怕極了被我休棄。
「乖,殺完豬就回來陪你。」我在他臉上啄了一口,安撫他。
誰知道他咳嗽的更厲害了,唉,這夫君哪兒都好,就是不行,愁人啊。
01
我被梁培芝退婚的事鬧得滿城皆知,人人都笑話我一個屠夫的女兒還想嫁給一個進士老爺,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我一把殺豬刀砍在砧板上,冷笑一聲:「沒了他梁培芝,我照常能找到一個讀書識字的俊俏書生。他梁培芝沒了我,我倒要看看他能走多遠!」
梁培芝本是租在我家院子裏的一個書生,有個寡母供他讀書。
我爹尋思著,院子低價租給梁家,還隔三差五地照顧他們的生活,不如乾脆定個親?
那個時候,梁培芝還是個一窮二白的書生,斯文懂禮,看著是個好男人。
梁培芝拿了我爹給的銀子,轉頭進了城裏最好的書院求學。
要不是我家的錢,他梁培芝拿什麼讀書!拿什麼進京趕考!
如今金榜題名,竟然敢把我一腳蹬了。
連隻言片語的解釋都沒有,隻有一封退婚書。
我在意的是退婚書嗎?名聲與我而言,輕如鴻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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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意的是他梁培芝如今發達了,怎麼不把當年的錢連本帶利還回來呢!
銀子對我而言!重若泰山,那可是我一頭豬一頭豬殺出來的!
我收拾行李,執意進京。欠錢不還,天理難容!
我爹磨著刀,斜眼看我:「你這次要是不帶回一個俊俏書生,咱們可真就顏面掃地了。」
自從我放出豪言壯語,整個青州城的人,都等著我實現諾言呢。
說實話,我如今也有些心虛。
不過話已經放出去,斷然沒有收回的道理。
我拍著胸脯說道:「爹!你放心,我必然捉回一個京城的書生來給你當上門女婿。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沒了梁培芝,保管有比他更好的!」
「你的本事,爹自然是信的。」我爹塞給我一個錦囊,又給我了許多銀票,悠然說道,「這錦囊呢,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決不許拆掉。」
我卻隻瞧見了那些銀票,詫然道:「爹,你這是把家當全給了我?」
「京城富貴迷人眼,你有了銀子才有底氣。隨意花費,不要讓旁人看低了眼。」我爹拍了拍我的肩膀,將一把短刀別在我腰間,不再說什麼。
我有心讓我爹同我一道去,終究是沒有開口。
我三歲時,我娘在京城病逝。我爹連夜入京,回來後一夜蒼老,開了這豬肉鋪子把我拉扯大。京城對於我爹,是傷心地,他不會再去。
02
如今世道有些亂,青州城外全是山匪。
隻是他們一向劫富濟貧,從不禍害普通百姓,我倒也不怕。
我騎馬路過大刀寨的地盤,瞧見光頭劉帶著一群人圍著一輛馬車。
馬車下麵站著一個書生,遠遠地,我隻瞧見了一襲白衣。
我「嘖」了一聲,敢穿白衣出遠門的人,不是腦殘就是過於俊俏。
我琢磨了一下,策馬過去仔細一瞧,當場就愣住了!
這書生!長得真是……真是……他娘的好看!
這嘴唇,這眉眼,這臉盤子。
真是應了那句詩詞……哪句來著,算了!不重要!
好看!真是好看啊!
我蒙上臉,打了個暗哨。
我:光頭!讓我劫個色!
光頭看向我一臉正經:啥?你要劫我的色?
我往嘴巴上打了一下,又吹:讓我救個美!
我時不時地去寨子玩兒,早就把那些暗哨學了個遍。
光頭收到了我的暗號,扛起大刀嘿嘿賊笑道:「書生!今天你就算叫破喉嚨!都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那書生靠在車架上,掩著唇無力地咳嗽幾聲,虛弱道:「銀子已經全給你了,放我一條生路吧。」
我立馬沖了出去,氣勢十足地吼道:「光天化日!竟然敢行兇!」
書生看見我眼睛一亮,連忙說道:「姑娘,救我!」
我琢磨了一下,警惕地問道:「你將來可要考功名?家中可有妻妾?」
書生被我問得一愣,半晌才說道:「尚未成家,身體若是允許自然是想考取功名的。」
我立馬抱拳道:「告辭!救不了!」
反正光頭他們會給書生留點盤纏,他這輛馬車也能值不少錢了。
我剛掉頭,就聽到書生在後面嘶吼著:「姑娘別走!我不考功名!願以身相許!」
上道啊!
「呔!光天化日還敢打劫!」我騎著馬沖過去,把書生狠狠拽上馬背,策馬而去!
我聽到光頭的暗哨聲:今晚就洞房!熟手的鴨子別再飛了!
光頭劉啊,這腦子終於靈活了一次!
我感覺到坐在後面的書生一陣劇烈的咳嗽,身子在顛簸。
我將他的手抓過來,摟在我的腰間:「都是自己人了!別客氣!」
否則他摔下去,讓馬一腳踩爛了腦袋,那畫面可不好看。
我一路奔襲,找了家客棧休息。
一下馬,書生就一口鮮血吐在地上,暈倒了。
嘖!這不中用的身體啊,能跟我洞房嗎?
我之前偷聽棺材鋪的李娘子洞房,可把她相公折磨得吭哧哈赤。
03
我找了個郎中給書生看病,郎中一把脈,就連連嘆氣。
「咋子?他要死了?」我連忙問。
郎中摸了摸胡須道:「活著還不如死了,這病就是家裏有金山銀山也熬不住啊。」
他又仔細說,書生這病隻要用名貴藥材養著,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隻是一劑藥就要五十兩銀子,斷然不是普通家庭可以供養起的。
我一聽五十兩銀子,立馬抱拳說道:「我跟他本就是萍水相逢,這就要告辭了!」
我收拾包袱就要走,卻被這書生拉住了衣袖。
他頭發散亂著,由於高熱不退,臉上出現不尋常的潮紅,容顏之中竟然帶了一絲妖冶。
我這麼一瞧,動作就微微一頓。
書生半睜著眼睛,氣若遊絲地說道:「姑娘若是救我,今夜便可洞房。」
我嘶了一聲,覺得走不動道了。
郎中眼珠子轉了轉問道:「姑娘,可還救人?」
我義正詞嚴地說道:「我跟他雖是萍水相逢,可是江湖兒女最講義氣,一條人命,怎可不救!郎中,盡管開藥,我絕不會吝嗇錢財。」
「姑娘高義啊!」郎中立馬為我開藥方,鞍前馬後地幫我抓藥熬藥。
兩碗藥灌下去,人總算是救過來了。
書生靠在床頭,雙眼瀲灩地看著我,欲言又止。
「放心,我都打點好了。」我塞給他一粒蜜餞,笑瞇瞇地道,「今晚請客棧的人吃席,他們給我們準備婚禮,晚上保證能入洞房。」
書生劇烈地咳嗽起來,我立馬湊過去,輕柔地幫他撫著背,憂愁地說道:「你放心,我今夜一定輕點折騰,保證不讓你難受。」
誰知道書生咳嗽得更厲害了,眼淚都從眼角沁出來了。
他說道:「我跟姑娘相識日子還短,尚且不知道姑娘姓名,也沒有跟令尊令堂見過。」
「我叫崔青州,生養在青州城,年方十八。家裏是做屠戶生意的,略有薄產。」我握著他的手,深情款款地說道,「放心,我有一身殺豬的好本事,不論走到哪裡,都能養活你,讓你過上好日子的。」
我見他不為所動,又說了幾句酸詞:「郎君,你雖然身體不好,可我不嫌棄你。不管發什麼事情,我崔青州永遠不會放棄你。」
書生輕輕一笑:「永遠不會放棄我嗎?你又知道我這身體能活幾日。家財散盡之時,隻怕姑娘第一個厭棄我,後悔說下今日的話。」
「哪兒來的那麼多廢話!」我嫌他過於磨嘰,將他塞到被子裏,「我去買兩身紅衣裳,成親也不能讓你過於寒酸了。你且睡著,等我回來。」
我在附近的城鎮買了兩身紅衣服,等我回來的時候卻看到客棧火光沖天!
燃燒的火焰照亮了半邊天空,客棧之中三撥人打成一片,死傷無數!
中午還給我端茶倒水的店小二,面目猙獰地抄著一把刀砍了一個人。
又有一個黑衣人沖過去,一劍捅穿了店小二的肚子。
他娘的!這竟然是個黑店。
「書生!」我沖向火海,嘶吼著。
還好店裏的火勢沒有蔓延開,我沖進去,看到書生倒在地上。
有個黑衣人也沖了進來,目露兇光地朝書生殺了過去。
我從腰間抽出短刀,三兩下就解決了對方!
「砰」的一聲!一根橫梁從頭上砸下去,隔斷了我跟書生的路。
火燒得劈裏啪啦,火勢越來越大,煙霧也越來越大。
書生靠在床上,就那麼靜靜地看著我,他笑著說:「姑娘,你快走吧,我動彈不了。」
笑個屁!都什麼時候了還笑!笑這麼好看,被窩裏笑給老子看!
我罵了一句臟話,撿起地上的刀砍開地上燃燒著的木頭。
我把書生背在身上,踹開窗戶,從二樓一躍而下。
沒想到這麼一跳,跳進了賊圈子!
四個黑衣人,氣勢洶洶地圍著我們。
我眼皮子一跳,深深地呼了一口氣。
我摸出一粒藥丸塞到書生嘴裏,又塞給他一張銀票。
「五十兩!」
我打了一個響亮的呼哨!
我的大黑馬從夜色中奔襲而來,我把書生甩了上去。
五十兩帶著書生沖破夜色,離開了。
轟的一聲,身後的客棧在大火中倒塌。
我握著那把大刀,冷笑:「來,讓老子會會你們!看看你們的命硬,還是我命硬!」
04
等我幹掉那四個人以後,靠在樹上已經沒有了力氣。
背上挨了一刀,疼得我腦子直抽抽。
我爹還說,我這手殺豬的本事不管遇上誰,都能有一戰之力。
狗屁的!這才對上四個人,就足足打了半個時辰。
唉,我也是點夠背的,這都能遇上黑店。
當我看到一個黑衣人朝著我走過來的時候,我苦笑連連。
爹啊,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絕對不會硬剛。
你早說過,我這個性子見了美人就走不動道,難免遭罪。
這下倒好,書生的手沒摸到,倒要賠了命。
我暗暗握緊了手裏的短刀,半瞇著眼睛裝死,等待致命一擊。
就在這個時候,一支箭穿破長空而來。
「唰」的一聲!那黑衣人倒在了地上。
我抬頭一看,書生手握弓箭,坐在五十兩身上。
他白衣染塵,渾身卻帶著淩然殺意,渾不似那個柔弱書生。
書生從馬上跳下來,走到我身邊。
我勉力一笑:「做得不錯啊,我的未婚夫。」
「我叫蕭離。」他語氣微微一頓,又道,「我的未婚妻。」
我「唔」了一聲,總覺得「削梨」這名字聽起來略微沒文化了。
隻是我沒工夫追究,頭一歪暈過去了。
疼!太他娘的疼了!
05
削梨……熬,不是,蕭離在京城竟然有一間祖傳的大宅子,還有僕從。
我這半路撿來的未婚夫,居然是個富家子。
自從我受傷以後,我被蕭離困在宅子裏養傷,足有十天了。
背上的傷已經結痂,趁著蕭離不在,我打算趁夜出去溜溜。
梁培芝那個殺千刀的,休想昧了我的銀子!
我思來想去,揣上退婚書還有梁培芝從前給我的信溜出了門。
一出門,我才知道京城的夜晚如此繁華。
大街上男男女女盛裝打扮,燈火點亮了整座城市,喧鬧又繁華。
「青州!」我冷不丁地被人拽住衣角,扭頭一看,正是梁培芝這個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