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醫館裡排了會兒隊,快中午時才輪到他們。
大夫是都城裡很知名的醫師,身後掛了“妙手回春”“醫者仁心”等一堆錦旗,大夫本人也慈眉善目,雖然看診一上午,卻仍舊十分和善,並不煩躁。
謝汐一坐下,他便凝重問道:“可有以往的看診記錄?”
謝汐搖頭道:“之前在偏遠的村子裡,並沒有正經看過。”
大夫沒再說什麼,隻給他試了試脈,又聽了聽診——這個世界挺混雜,古風古氣的卻也發展出了不少科技。
大夫眉心越擰越緊。
謝汐看他這樣子,就知道是治不了的。
一旁的江斜忍不住問道:“怎樣?”
大夫頓了下,問江斜:“你們是……”
村裡人都稱呼他們是父子,那是因為他們見過江斜小時候。
放到不熟悉的人面前,個子高的江斜反倒更像瘦削的謝汐的兄長。
謝汐頓了下道:“是我的家人,大夫您直接和我說就行。”
家人這詞挺含糊,但這都是私事,外人也不方便過問。
大夫看看謝汐的神態,覺得他是心裡有數的,嘆口氣道:“我給你開個方子,回去吃一陣子看看吧。”
這話其實是無藥可治的意思,謝汐懂,江斜卻是不懂的。
謝汐也不願讓江斜擔心,便道:“多謝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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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開了方子,江斜立馬上前接下:“我去抓藥。”
他走了,謝汐才問:“大夫,我這病當真是無藥可醫了嗎?”
大夫看看他道:“我這裡是沒法子,當今世上,若說有誰能治了此等重疾,恐怕隻有我們的國師了。”
謝汐一愣。
大夫搖頭道:“隻是國師操勞國事,哪有時間給尋常人看診……”
言下之意就是,治得好……你也請不起人家。
謝汐原本沒想太多,如今卻不得不重視這位虎國國師。
按理說這是獅子斜的準世界,怎麼這位國師如此重要?
謝汐不禁想起進入這個準世界時,看到的處女座江斜。
應該不會吧……
謝汐不是不願承認,而是覺得不可能。
誠然雙子斜的世界裡有天使斜和魔神斜,但本質上那都是雙子斜,隻是封印了記憶而已。
這裡是獅子座的準世界,總不能連崩壞的小世界都能雜糅吧!
等等,謝汐忽然醒悟——這崩壞的十二界本身就是崩壞的十二個小世界雜糅而成的!
這麼一想,謝汐心驚肉跳了,難道國師是處女座?
兩個星座的準世界揉成一個小世界了?
壞了……他隻顧著小獅子,完全忽視了處女座,這位不會已經把自己虐斷氣了吧!
這時江斜抓藥回來了。
兩人同大夫道別,一起回了旅店。
一路上謝汐心事重重:他是薔薇獸王,如果國師是處女斜,那他們肯定有一段前情提要!
自己為什麼失蹤?國師背叛了獸王又是怎麼回事?以及這自己這身體又是怎麼弄成這樣子的?
謝汐出神想正事,江斜卻以為他還在為早上的事困擾。
他心下黯然,對謝汐說道:“等用了這幾服藥,你身體好了我就……”
謝汐沒聽明白他說什麼:“嗯?”
江斜道:“我就離開。”
謝汐:“!”
江斜垂首道:“我一直想四處走走,看看虎國的風光。”
謝汐顧不上處女座,先安撫住眼下這隻小獅子:“你發情期到了怎麼辦?”
江斜厭惡死這三個字了,他為了讓謝汐安心,說道:“……出去走走才能遇到心儀的人。”
謝汐頓了下,沒接上話。
這他媽怎麼辦?
不挑明,小獅子要跑;挑明了,自己這身體要出人命;治病得去找國師,國師十有八九是另一個斜,這……謝汐體會到了久違的死局的滋味。
江斜也沒再說什麼,隻拿了自己的衣服去了另開的房間裡。
謝汐也拿不準該怎麼辦,隻能由他去了。
江斜一宿沒睡,他不能再做那樣的夢了。
既然閉上眼就會夢到他,那不睡就行了。
等實在困到不行,也就沒心力再去夢那些亂七八糟了。
他很快就要離開,他和謝汐是絕對不可能的,與其讓他厭惡,不如痛快分開。
謝汐可算睡了個好覺,沒有做春夢。
他醒來後還是有些倦,主要是心事太重:
得想辦法見一見國師,隻要見著人他就知道是不是江斜。
判斷了處女斜在不在,才能決定接下來該怎樣……
可是怎樣才能剛見到國師呢?
謝汐愁了一早上,早飯都吃不下。
他抬頭看到江斜也萎靡不振,不禁問道:“沒睡好?”
江斜道:“還好。”
謝汐道:“今天陪我出去走走吧。”
待在屋裡是等不到進展的,還是要出去看看。
江斜應道:“嗯。”
誰知謝汐愁了一早上的事,一出屋就有了大進展。
這旅店是個三層小樓,他們住在二樓,兩人用過早飯出屋,發現外頭一片寂靜。
謝汐剛走到樓梯口,就看到下面烏鴉鴉跪了一群人。
為首的男人尤其惹眼,他穿了件白色鬥篷,單膝跪地,清冷的聲音與這小小的旅店格格不入:“恭迎陛下回宮。”
第267章 崩壞的八界11┃國師:屬下為您更衣。
往日裡噪雜如鬧市的小旅店, 此刻安靜得仿佛連空氣都凝固了。
白袍男人身後是穿了黑色盔甲的衛兵, 他們跪得整齊, 連呼吸聲都小到幾不可聞。黑與白,堅硬的金屬盔甲與柔軟的白袍,衛兵和前面的男人形成鮮明的對比, 仿佛漆黑的冬夜中唯一的皎月。
然而這月光不是溫柔的,而是凝聚了一切寒意的冷冽。
謝汐隻看了一眼就足夠了。
是江斜沒錯。
他進入準世界時摔那一跤,果然碰到了處女座的光團, 同時答應了兩個斜, 於是把兩個世界都揉到一起了!
獅子斜是獅國的小獅子,處女斜是虎國的國師, 他是虎國的薔薇獸王。
單單是聽這身份,謝汐都能窺見江斜安排了多大一場戲。
謝汐腦殼痛。
他不出聲, 這小店就始終保持在定格狀態,沒人敢發出丁點聲音。
角落裡還跪了不少平頭百姓。
伺候過謝汐的小二內心驚濤駭浪:陛陛陛下?那個弱不禁風, 走路都要人扶著,吃飯隻喝半碗粥的男人就是他們偉大的薔薇獸王?國師大人您認錯人了吧!
好生生吃早飯的食客們也滿腦子漿糊了……誰能想到?悠闲地在個小破店裡聊天打屁,忽然來了禁衛軍, 為首的還是如今虎國的最高掌權人!
更要命的是, 國師大人還是來接陛下的?哪、哪個是陛下啊?別欺負他們沒見過民族英雄啊!
當然了,最最最震驚的當屬獅子斜。
小獅子內心飽受折磨,又一宿沒睡,看到眼前這景象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這是怎麼回事?這些人是誰?那一聲陛下又是在叫誰?
這時他身邊的謝汐抬了下手道:“起來吧。”
江斜瞳孔猛縮,轉頭看向謝汐:“你……”
謝汐握住了他的手, 半是依靠半是安慰。
江斜哪裡還回得過神來,他木木地跟在他身旁,走下了樓梯。
當謝汐站在最後一個臺階上時,白袍男人站了起來,隨著他起身,身後的盔甲戰士才像得到指令般,紛紛站直。
這些士兵一看就是精英中的精英,各個身量筆直,目不斜視,站如寒松。
在這樣凜然的威壓下,白袍男人仍舊卓然不群,氣勢絲毫沒被壓住。
謝汐比他矮了近一頭,此時站在臺階上剛好與他對視。
不過白袍男人恭敬地垂首,不與他對視。
謝汐打量著處女斜,一時間五味雜陳。
在江斜的眾多魂意裡,失落的亞特蘭蒂斯裡的六王子,妙筆繪山海裡的後卿,絕對是最讓人心疼的小可憐。
而眼前的處女斜,就和後卿長得一模一樣。
誠然這個魂意早就被收回,但江斜總共也就用過那麼多面孔,魂意多了,少不了有重樣的。
在中央時謝汐問過江斜,魂意的容貌是依據什麼形成的。
江斜說:“當然是怎麼帥怎麼來。”
謝汐瞪他:“說人話。”
江斜交代道:“我做任務時也會有各種各樣的模樣,這些都是我曾經用過的身體。”
謝汐猜也是這樣,很多任務都是會變成準世界裡的角色的,會有不同的面孔也正常。
江斜又給自己貼金:“是不是每個都很帥?”
謝汐毫不客氣地戳穿他:“你是從成千上萬個身體裡隻挑出這幾個好看的吧?”
走過萬千世界的江非酋被戳中痛點,化身果農開始狂種草莓。
眼前的處女座不是後卿,卻都是江斜。
謝汐也不好一直盯著他看,隻能收回視線,淡淡道:“辛苦國師了。”畢竟是當過總統的人,架勢還是擺得出來的。
國師斜聲音平靜:“迎接陛下回宮是屬下的本分。”
謝汐沒再說什麼,隻穿過他走了過去。
自始至終他都緊握著獅子斜的手,小獅子大腦一片空白,直到看到恢弘的薔薇王宮,才慢慢回神。
謝汐是薔薇獸王,是那個統一八國,創下盛世的偉大領袖。
江斜腦子裡徘徊著這句話,字字句句都清清楚楚,可湊在一起卻無論如何都沒法將傳說中的那個男人和眼前虛弱得風吹就倒的人劃上等號。
謝汐怎麼會是薔薇獸王?
救了他一命,撫養他成年的人怎麼會是那樣遠在天邊的人物?
可當他看到走在人前,哪怕身體單薄,卻仍有著上位者氣勢的謝汐時,他心裡空了一半。
原來他和他之間有著這樣天塹一般的距離。
他還滿嘴大話地想要照顧他,可事實上他……從來都不需要他。
江斜看著王宮中猶如地毯般鋪開的薔薇花,恍惚間仿佛來到了夢裡。
真奇怪,他明明不知道他是薔薇獸王,卻夢到了那片薔薇花園。
聽聞薔薇獸王的寢宮中有著最漂亮的花園,白色的薔薇花像冬日的雪,有著洗滌萬物的魔力。
江斜從未見過,卻似乎夢到了。
謝汐回宮的排場極大,整個王宮的人都畢恭畢敬,安靜中甚至都帶了些肅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