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距離京城坐馬車足足大半個月的路程,這個黑衣人大兄弟為了防止我耍花樣,就整天讓碧桃給我喂軟筋散。
我這才知道,碧桃是沈湛的人,功夫不錯的那種。
當時為了得到我的信任,本來安排的是碧桃幫我擋箭來著,結果我被永安王給救了,所以她就上趕著挨了一下,索性不辱使命。
難怪之前沈湛曉得我和嶽名姝的聊天,哼,原來是有內鬼。
小鎮風景秀美,一條玉帶河貫穿小鎮中央,這裏盛產各種美食,以前在宮中我常和沈湛說,希望自己以後能住在一個全是美食的地方。
沒想到他真的把我送來了。
我沒有問過他們為什麼要帶我來這,也沒問過沈湛要做什麼,黑衣人把我送到就走了,隻剩下我和碧桃,在這個小鎮上住了下來。
碧桃每天變著法子給我弄吃的,我卻沒了食欲,總是感覺不安。
冬至那天我想著來這麼久了還沒去過集市,卻偶然聽見百姓議論,皇帝沈湛遇刺身亡,永安王繼位。
我幾乎癱軟在地,在碧桃的攙扶下回了住所,顫抖著打開之前沈湛給我的箱子。
箱子裏裏面放著一大摞銀票和一根翠玉簪,上面刻著一個小小的辰字。
我拿著簪子泣不成聲,那天之後我就病了,很多時候都會做夢,我夢見沈湛和這半年來的點點滴滴,也會夢見前世的種種。
我開始有點分不清現實和夢境,碧桃請遍了小鎮上的大夫但是還是沒有起色,其實我身體一點問題都沒有,我隻是不想醒,因為我一醒就會想到沈湛已經不在了這件事。
我還有好多好多事情沒和他講,我還沒告訴他我不叫嶽臨溪,沒和他描述我來的那個世界有多麼不可思議,連我喜歡他這麼重要的事都還沒說,甚至我都已經做好一直留在皇城中陪著他的準備了,他怎麼能死了呢?
除夕那天,鞭炮響了整整一天,碧桃也買了幾串,我心情稍微好了點,答應她去外面走走。
南方冬天也沒有特別冷,兩世都生活在北方,我很好地接受了,小鎮中間的河流潺潺流動,河岸邊不少人在放花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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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色的花燈隨著流水逐漸漂遠,慢慢地隻剩下一些隱約的光點,我記得沈湛之前還說他會做花燈,我讓他空了帶我去放他還同意了,騙子。
想著想著眼眶有點發燙,就在這時有個人站定在我面前,「在下親手做的花燈,可否請小姐賞光收下?」
聽見這個聲音我猝然間抬頭,那個最近在夢裏在出現了無數次的人就這樣突然站在我的面前,在我以為我永遠失去他的時候。
各色的煙火在天空中炸開,一切都美好地不太真實,直到沈湛輕輕地抱住我,在我耳邊說,「新年快樂。」
我想起了數月前,我醉酒躺在床上時他的那句生辰快樂,那時沒有來得及對他也說一句生辰快樂,幸好如今還來得及。
我回抱住沈湛,「沈湛,新年快樂!」
番外之嶽靈溪
沈湛來得突然,我也不想管什麼花燈了,隻想趕緊回去問問他怎麼回事,可他卻一點也不著急,非要拉著我把花燈放了,還說沒有在外面逛過街,要好好看看。
我想著也不急於一時也就依了他,拿著他剛剛遞給我的花燈去河邊放。
結果他做的花燈結構不合理,剛放進河裏晃晃悠悠沒漂多遠就翻了,我看向蹲在我旁邊的沈湛,「你真的會做花燈?」是不是騙我!
沈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企圖消除我的不滿,「我雖然不太會,但我學了啊,這第一次做,好歹也漂了一段呢,」言外之意你別要求太高。
我倒也沒有真的不滿,沈湛還活著的巨大喜悅包裹著我,我覺得現在不論發生什麼我都可以接受。
但看著沈湛的樣子又忍不住想逗他,我指著不遠處的一對小情侶,「你看看人家做的花燈,又好看漂得又遠。」
沈湛順著我的目光瞅著人家看了半天,黑著臉轉過來篤定道:「他那花燈一看就是買的。」
「你怎麼知道?」
沈湛站起身來鼻孔看我,「我學了半天都做不好,我不覺得他能做好,除非他本來就是賣花燈的。」
合著你就感覺你最厲害,你做不好別人也一定做不好唄,自戀鬼。
街上人流湧動,我倆邊走邊逛,東拉西扯地拌嘴,這樣的時光太過溫馨,以至於我有一點不真實感。
我中間還偷偷掐了自己一把,原來不是在做夢,沈湛還活著,還喘氣,他在和我說話和我逛街誒。
沈湛一直問我吃不吃這個,要不要那個,不一會兒我倆就買了一大堆吃的,每當這時候就會有人出現,拿走沈湛手上的東西。
我就很想知道他們是怎麼做到時時刻刻都能出現沈湛附近的?就……挺神奇的,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工具人吧!
走了大半天,我才發現這個小鎮真的不小,而沈湛是真的能逛,他什麼都好奇,什麼都想買,也不講價,說實話我有點肉疼。
不過我不光肉疼,我還有點牙疼,當又一個姑娘假裝沒走穩撞到沈湛,含羞帶怯地說出那句「抱歉公子」的時候,我感覺我的拳頭已經硬了。
沈湛轉頭看我,我咬牙跟沈湛說:「第七個。」
沈湛忍著笑對那個姑娘說了句「無礙」,伸手拉我,「誰讓你不拉著我走,別人又不知道你是我夫人。」
我心底一動,卻使勁把手抽了回來,「誰是你夫人了?」
沈湛挑眉,過來搭我的肩,「這可不能反悔,我們拜過堂的,」他拿起街邊小攤上的一個木簪在我頭上比畫,「話說我之前給你的盒子你打開沒?」
「京城過來路途遙遠,弄丟了,」我拗不過他任他比畫,我發現他出宮以後格外喜歡動手動腳。
「小騙子,影衛說他把你和箱子都送到了,」沈湛掏了一陀銀子就遞給老闆,順手吧簪子插到我的發間,「你怕是珍藏著那箱子,日日睹物思人吧。」
我沒有理他,出了宮是解開了他身上的什麼封印嗎?怎麼油嘴滑舌的。
我拽住沈湛的胳膊,「我累了,逛不動了,咱回吧。」
「那你叫我聲相公。」
我……救命啊,耍流氓啊!
沈湛看我窘迫,好心地放過我,碧桃不知道從哪跑個角落跑出來,盡職盡責地帶我們往我住的小院走。
回去的路上我問沈湛,「你怎麼培養的這些人?你都不用說她們就知道你要幹什麼。」
「我不知道,」沈湛頓了頓補充道,「他們是都是父皇訓練的。」
一路無話,我們回到小院,外面太冷,我和沈湛進了我的房間,碧桃沏完茶又不見了,我習以為常,搬了個凳子坐到沈湛旁邊,聽沈湛給我講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
沈湛因為母親和兄弟姐妹接連成為權勢和利益的犧牲品,所以一直很排斥宮中生活,但是又正如他所說的,他不忍心丟下先帝自己離開。
先帝一直要讓沈湛繼承皇位,他覺得隻有坐上那個位置,即使沒了他的庇護沈湛也能安然無恙,為了保護沈湛,先帝還訓練了一大波暗衛,碧桃他們都在列。
沈湛知道先帝的意思,但是他太厭倦宮廷和權術了,二人想法不一致,矛盾不斷。
後來先帝身體每況愈下,丞相權勢又日漸膨脹,出於試探於是將我指婚給沈湛。
可沒想到他自己卻突發急病,隻來得及寫下遺詔就去世了,為了防止沈湛不繼位,先帝讓心腹直接對外宣告了遺詔。
皇上突然病逝,丞相虎視眈眈,朝堂一時人心惶惶,如果新帝不願意登基勢必引起動亂,沈湛沒辦法隻好被趕鴨子上架。
沈湛是皇長子,永安王行三,兩人自小感情甚篤,沈湛知道永安王心懷天下有經世之才,奈何先皇一直不同意讓別人繼位,在他心裏任何人都可能傷害沈湛。
沈湛繼位,永安王怕沈湛覺得他有異心,那次在登基大殿救了我之後趕緊請罪,生怕沈湛誤會他和丞相一黨有什麼關系。
這個沈湛倒是不擔心,永安王的人品他還是瞭解的,他那會兒不懷疑永安王,而是懷疑我,畢竟我和他成親以後也很異常,我從不找他,隻是吃吃喝喝,他覺得我可能在謀劃什麼。
虧得我當時覺得有刺客這貨還知道關心我,讓我去他身邊,合著他就是想讓我站近點有突發情況好控制我,嚶嚶嚶,我終究錯付了。
後來沈湛和永安密談了好幾次,永安王在暗處假裝和丞相一脈接洽,而沈湛從我這邊下手。
我就說沈湛當時怎麼每天喊我過去吃吃喝喝,奏摺什麼的就擺在那都不避諱我,我當時還以為他是把我當自己人來著,呸!
如果不是當時沈湛那裏的吃的太好吃,我出於好奇翻翻他的東西,那我不是直接涼了?幸好我的心裏隻有幹飯。
據沈湛說,他好多次還故意把機密檔攤開放到桌面上試探我,可是兩三個月的時間裏,我從來看都不看一眼,隻知道關心吃的。
他認定我就算是內應,在情報方面大概沒什麼作用,畢竟靠我搜集情報的話效率實在太低,對於他的定論我不想茍同,畢竟這是對我能力的蔑視!
相處多了,沈湛感覺我對丞相的態度怪怪的,所以著手去調查,發現我竟然不是丞相的孩子。
當然了,他不是發現我穿越的事,他隻是發現原主的生母是當年叛亂的定北侯遺孀,我是定北侯的遺腹子。
這個定北侯就是先帝那個時候的故事了,定北侯一族叛亂,被先帝誅了九族,沒想到他有一個養在外面的外室趁亂逃走了,其實不是逃走,就是被丞相府的人救了而已。
當年定北侯叛亂事發突然,先帝一直感覺定北侯身後還有人,可怎麼問也沒問出來,如今事情忽然連貫了。
順著這個邏輯,永安王和沈湛很快搜集了大量證據,但是丞相一脈涉及頗多,所以還需要一個鐵證才可以給他們定罪。
剛好嶽名姝找我讓我對沈湛動手,我對沈湛和盤託出,他和永安王一合計,準備將計就計。
沈湛假意中毒命懸一線,找了個人假裝是我被關押起來,丞相一脈以為我得手了,立馬開始向京城調動人馬。
永安王這時候表示勝券在握,把丞相請進宮商議登基的事,丞相本來是想打著平亂的名號順便幹掉永安王。
屆時整個皇家群龍無首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沒想到反被埋伏,被永安王和沈湛來了個甕中捉鱉,據說他知道自己中計,當場就自刎了。
我要是丞相我也氣死了,他應該怎麼想不通我為什麼不和他們合作,反而對沈湛和盤託出,畢竟我老爹是逆賊,我和誰也不該和沈湛合作。
可他不知道,我不是嶽臨溪啊,我除了是個平平無奇的幹飯人,還是這場權利遊戲的 Bug,丞相什麼都考慮到了就是沒考慮到我出賣他。
一步踏錯,滿盤皆輸。
反正如此一來沈湛和永安王除掉了朝中的毒瘤,丞相一脈的許多隱藏的人物都被牽扯了出來,消除了朝中很多隱憂。
沈湛也放心了,索性將計就計,對外宣稱遇刺身亡,直接撂挑子不幹讓永安王即了位。
而這些事情,我隻聽說了個遇刺身亡,碧桃並不知道整個計劃,加上要照顧我,也和外界沒什麼交流,以至於我和她一度以為沈湛真的死了。
我聽完有點生氣,怎麼能什麼都不告訴我呢?「那你送我出宮之前就不能告訴一下你的計劃嗎?是不是還擔心我是臥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