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妉莫不是對衛澧心存好感所以才這麼覺得?
衛澧但凡好說話,這麼會沒有一個人願意出使平州,趙明瑾將他派來了呢?
但他身後還跟著趙明瑾的副使,又許多話即便他想說,如今也說不了。
於是隻能再拱拱手,同她道別,“我會小心的。”
兩人道別了,副使才捅捅他,“你剛才怎麼不同敬城公主說成親的事兒,我瞧著她對你還是很滿意的。”
謝青鬱心中厭惡,卻面上不顯,隻淡淡道,“四周都是衛澧的人,我們還未同他商議妥當,若是越過他同公主談,事後不成反倒更惹麻煩。”
副使這才作罷,訕訕點頭。
謝青鬱瞥他一眼,他想說的話,自然不能當著這人的面說。
衛澧大刺刺的將雙腿交疊在桌子上,手裡拿了把鏡子去照口腔裡。
鏡子還是從趙羲姮妝奁臺上順的。
謝青鬱同副使被人引著進來,衛澧頭也沒抬,隻將鏡子順手扔在桌上。
上次趙明瑾派來的使臣在衛澧心裡留下的印象並不佳,他隻覺得這次的使臣如上次一般,是眼高於頂賊眉鼠眼之徒。
這次又來送女人?不過也是來找死的貨色。
“衛公子。”
這聲音清如泉水,脆若玉擊,不疾不徐,不卑不亢。
衛澧猛一抬頭,見著的便是眉眼精致的謝青鬱,卻最難得是他周身氣度,濃淡得宜,像是書畫大家精心描摹的一幅水墨畫,人人不欣賞,人人不贊嘆,人人又不敢玷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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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識將搭在桌上的腿撂下。
謝青鬱一路上都在猜測,衛澧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隻聽說他年紀不大,為人殘暴。
今日一見,的確觀感不好。第一是因為撞見趙羲姮被人輕視,二是雖容貌秾豔,卻放浪形骸,滿身兇戾之氣。
他隻一想到阿妉是被這樣的人掠奪為妻子,他心裡實在不安。
若當日他竭力同順和帝辯一辯,興許阿妉就不會落到這種境地了。
副使不待謝青鬱說話,便著急的搶先道,“天子命我等將公主交換回朝。”
他指指身後的美人,“這便是用來交換的美人,還請笑納。”
衛澧臉霎時冷了下來,他原本隻當是來送人的,沒想到卻是來同他搶人的,原本他還想看看趙明瑾又能出什麼幺蛾子,此刻話都不必多說了。
“拖下去。”他忍著舌尖的疼痛,強行雲淡風輕道。
第48章 一更
謝青鬱覺得衛澧是個殘暴的樣子,但沒想到他會這樣殘暴,半句話都沒說上,就要將他們拖出去。
拖出去與帶出去、滾出去稍稍有點兒差別。
一般隻有死人用拖的。
而且,而且就算衛澧已經刻意板著,他還能聽出來,衛澧此人口齒不便!
天之驕女配這樣的人,謝青鬱隻覺得,趙羲姮實在委屈。
“既然衛公子連三兩句話的耐心都沒有,又為什麼要見我們呢?”謝青鬱不疾不徐道,心中那個已經成型的計劃,變得更加堅定。
他微微作揖,不卑不亢,“還未介紹自己,在下謝青鬱,是本次的使臣。”
衛澧用薄薄的眼皮微微抬起,看著他,當然是拿你們瀉火的。
不然把你們從驛站叫過來做什麼?
他若是殺別人,也沒個什麼理由,沒理由殺人的話,趙羲姮更瞧不起他。但是趙明瑾的使臣往他霉頭上觸,回頭說起來,趙羲姮說不定還會覺得他做的對。
不過這個叫謝青鬱的,倒是同上一個使臣不同。
雖然他不想承認,但的確長的不錯,鼻孔沒朝天,也不怵生死。
“衛公子,你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歡阿妉的?”謝青鬱又道。
喜歡,喜歡什麼喜歡?他才不喜歡趙羲姮呢,衛澧想。
冷不丁被人這麼一問,他摸了摸耳垂。
“不。”他吐出一個字,心頭猛地一顫,於是偏過頭去,不看謝青鬱審視的目光。
半晌,又覺得這樣在氣勢上落在了下風,於是又將臉轉過去,微微仰著下巴蔑視謝青鬱。
“既然不喜歡,便也別將她留在身邊折磨了,讓在下帶她回晉陽罷。阿妉既然於你是可有可無的,那我等用這些美人作為交換於您並無損失。”
等等,衛澧忽然抬頭,“你一口一個阿妉叫的倒是親密。”
“不過故人。”謝青鬱含蓄一笑,其中帶著深意。
衛澧見他一笑,頭皮發麻,幾乎要炸開,有口濁氣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手不自覺狠狠攥在了衣角上,眼皮直跳,心裡冒出些不好的預感。
不過故人?單純的故人能喚乳名?還笑得這樣意味深長?
衛澧如此一想,隻覺得一陣窒息,快要炸掉,下意識喊道,“拖出去,等什麼呢?”
他腦袋有些空,心跳的也飛快,滿心能想起來的也就是,趙羲姮與這人關系匪淺,這人年輕且氣度非凡。晉陽來的,想必也是什麼高門氏族的郎君。
衛澧自動自覺的沒往細裡深思,他不知是想不出兩人的關系,還是不敢往下想了。
謝青鬱去後,趙羲姮找了一圈兒鑰匙還是沒qing長找見,思及上個使臣並不光彩的死法,心裡有些突突。
衛澧這些天脾氣並不好,雖然謝青鬱是來給他送女人的,但萬一有些話惹了衛澧不高興,下場並不會很好。
謝青鬱同別人不一樣,雖多年不見,婚事也黃了,但好歹自幼的交情,穩妥些去瞧瞧吧。
衛澧若是一會兒見到她生氣,她也不怕。
那個狗比為了不讓她破壞他見小老婆的好事,將她關起來,原本就是理虧。
她才到書房外,便聽見衛澧高聲讓人將謝青鬱拖下去,接著是一群女子的哭喊聲。
謝青鬱才要說些什麼,便聽見門咯吱一聲被推開了。
“衛澧。”她撥開身邊圍著的侍衛,將門推開,這次連主公都顧不得喊了。
衛澧見趙羲姮著急進來,心猛的一顫,“你怎麼出來了?”
他的語氣中帶著急躁,並不善。
趙羲姮四個多月沒出過院子,怎麼偏偏在謝青鬱來的時候出來了?
他在謝青鬱與趙羲姮之間來回打量,手緊緊攥起,裸露的手背出青筋暴起。
趙羲姮一聽這話心裡的火蹿了三丈高。
老狗比,關著她不讓她出來就算了,現在還敢問?老子把你頭給你揪下來。
“你要將他們拖出去做什麼?”她問。
謝青鬱怕她得罪了衛澧,日子更不好過,他倒是無妨,於是上前抓住趙羲姮的手腕,“阿妉,你不要摻和進來。”
氣氛有一瞬間的僵硬,衛澧臉色一陣青黑,心頭像是有人拿著鋼針往裡戳,戳一下還要死命的旋一旋,快步上前,將謝青鬱的手從趙羲姮身上撕下來,然後隔在兩個人中間。
他死死掐著趙羲姮的手腕,下顎緊繃著,去看她的眼睛。
趙羲姮這次沒看他,反倒是將目光投向謝青鬱,見他安然無恙才松口氣。
衛澧見她看著謝青鬱,竟有些不敢在兩人之前打量,他像是被扔進了沸水鍋中,舌尖的火瘡被他咬破了,滲出血來。
“趙羲姮,他說是你的故人,當真?”衛澧一字一頓,將字咬得極重,甚至帶著一種質問的語氣。
“是我的故人你就放過他嗎?”趙羲姮覺得解釋起來她同謝青鬱的關系有點兒復雜,於是猶豫了半刻,方才點頭,“的確是個故交。”
衛澧心眼小,多疑又敏感,趙羲姮稍微一猶豫,落在他眼中,便堅定了兩人關系匪淺的信念。
他眼前一陣一陣發暈,眼眶發紅,吼出來,“趙羲姮,你是我妻子!”
“他那麼親密的叫你乳名,你告訴我就是一個故交?”
“不然是什麼?”趙羲姮甩甩手腕,試圖將衛澧的手從自己身上晃下來,掐的有點兒疼。
她也不知道衛澧做出這個樣子給誰看,明明都為了小老婆把她關起來不讓她出門了,現在又一副戴了綠帽子的樣子。
憑什麼他能給自己戴綠帽子,她有個故交他就這個死樣兒?
謝青鬱滿眼的心疼和猶豫都快要瀉出來了。
衛澧不想再看兩個人眉來眼去,也不想聽趙羲姮說她與謝青鬱到底是什麼關系。
趙羲姮現在是他的妻子,憑什麼和別的男人眉來眼去,到底有沒有把他放在眼裡?
“衛公子果然是不喜歡阿妉,不然也不會對她這樣粗魯了。”謝青鬱看向衛澧抓住的趙羲姮的手腕。
正常人聽見這話,應當是松開手,衛澧卻被這話一激,整個人炸起來。
他捂住趙羲姮的嘴,掐著她的腰把她抗在肩上走出去,冷冷看謝青鬱一樣,“你等著。”
謝青鬱以及副使暫且是死不了了。
趙羲姮的胸口硌在衛澧的肩膀上,硬邦邦的並不舒服,她咬了一口衛澧的手,衛澧像是察覺不到疼一樣,絲毫,沒有松手的架勢。
他手上厚厚一層繭,咬著牙酸,趙羲姮咬不動,又氣又急,然後去啃他的肩膀。
沿路上的侍女都不敢看,默默低下頭。
寢房的門被狠狠踹開,衛澧將人扔到窗邊的小榻上。
趙羲姮氣得又去咬他,他掐著趙羲姮的下巴壓到她身上。
唇齒交纏之間,趙羲姮嘗到了腥甜的血味,肯定不是她的,衛澧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把舌頭咬破了,她好像舌尖蹭到了他的傷口。
“唔。”她抓著衛澧的衣襟,眼角溢出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