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廚房最近是不是換師傅了,尤其這水煮牛肉做的好吃。”
衛澧的心髒現在像是個被人捏住的河豚。
半晌後,他不怒反笑,一把握住趙羲姮的手,對她一笑,卻還是沒說什麼。
畢竟早晚有她哭的時候。
趙羲姮看他一笑也怔了,嚇得一直打嗝沒停下來。
來通稟的人時時撩起簾子看一眼,見衛澧露出笑來了,才敢進來回稟他。
“主公,天子的使臣前幾日已經到驛站下榻了,想來是不得召見,心中焦急,所以派人前來請見,不知主公何時有空能召見他們。”
衛澧現在唇舌這樣,他脾氣也變得暴躁,不願意同人多說話。情緒不暢快起來掀翻人就要打。這與面對著趙羲姮的時候不同,他不肯對趙羲姮說話,是因為怕自己口齒不清,遭她嘲笑。
天底下誰笑話他他就能砍誰,但唯獨趙羲姮若是笑話他,他就沒了半點兒做丈夫的尊嚴,隻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總之,他要在趙羲姮面前是最厲害的。
他戳戳趙羲姮的手,朝她使了個眼色。
趙羲姮會意,問,“那使臣可說有什麼要緊的事?”
“不曾,隻見他帶了一些女子來。”
使臣出使帶一堆女子,用腳後跟想都能想明白是為啥,除了獻給衛澧,也沒別的作用了。
衛澧隻覺得他這幾天在趙羲姮這兒明裡暗裡受的氣有地方撒了,抬手示意安排去見。
趙羲姮迷惑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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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家伙,她不過就明裡暗裡懟他幾句,他現在就迫不及待的開始找小老婆了?
怎麼,一開始說不見,現在聽說人家帶了一幫子漂亮小娘子來就馬不停蹄要見了?
也是,他衛澧現在掌握著整個平州,想要什麼樣兒的小娘子沒有。果然,這世界上除卻她阿耶,就沒有一個正經男人。
“小氣死了。”趙羲姮衝著小聲衛澧說了一聲,然後放下筷子走了。
衛澧沒聽清,扯住她衣擺,意思是問她幹什麼去。
趙羲姮將他的手撕開,捏著溫溫柔柔的嗓音,“你去找別人玩吧,我睡覺去了。”
她也沒生氣,她這個人就是從小養出來骨子裡的嬌氣改不掉。
不喜歡的東西也不樂意別人碰,別人碰一下,她幹脆就不想要了。
她還跟以前一樣,衛澧當她是真的想去睡覺了,也沒攔著,放她走了。
趙羲姮現在有點兒自己所有物要被染指的憋屈感,晌覺有些睡不著。
她最近新添了個習慣,睡不著覺就去拉開抽屜數鑰匙,數著數著就睡著了。
抽屜中的黃銅鑰匙一串一串的,大鑰匙下用銅環穿著一串小鑰匙。小鑰匙是用來開箱子的。
她隨手摸起一把,這是她房嫁妝的鑰匙。
“十八,十九,二十……六十七……”
不對勁兒?
她坐起來翻翻抽屜,的確丟了把箱子的鑰匙。
第47章 二更
趙羲姮扒拉扒拉,抽屜裡的確沒有鑰匙。
鑰匙是衛澧拿回來的,她覺得他還不至於看上她的一箱嫁妝,多半是掉在哪兒了他沒注意。
但是,掉的那支鑰匙不太一般,是掛在末梢,裝她壓箱底兒嫁妝的,雖然她不看,這東西也不怎麼值錢,但要真被人撿去開了箱子,她一張臉當真掛不住。
直接“揚名立萬”了。
衛澧平常看著平常挺靠譜的,這次關鍵時候反倒不行了。
趙羲姮連培育新的參苗都顧不上了,為了防止自己顏面掃地,連忙叫人來跟著她一同出去尋鑰匙。
這是趙羲姮自搬到這兒四個多月以來,第一次要出這個院子。
她撐著把傘,用來遮陽,防止自己被曬黑。
其實四月份,平州的太陽並不毒。
原本闲到打蔫兒的侍衛登時精神了,眼睛中迸射出了锃亮的光芒,這麼多月了,他們終於有一點兒用武之地了!
趙羲姮覺得衛澧自己奇奇怪怪,他手下的人也奇奇怪怪,她要出去,他們這麼興奮做什麼?
她收回了腳,疑惑看向他們。
其中一個大概是侍衛長模樣的人,略有些激動,激動的連語氣都有些顫抖,“夫人,主公吩咐了,您不許出這個院子。”
然後急急忙忙,讓人去回稟衛澧,夫人要出院子了!夫人要出院子了!
趙羲姮,“???”
她臉皺了皺。
他這高亢歡快的語調,不知道的還以為在喊,“夫人生了!夫人生了!”
攔著她不讓她出院子,就這麼值得高興?
合著他現在要找小老婆了,就將她關起來不準出去了?即便陳世美也沒這樣的啊。
趙羲姮在屋子裡快快樂樂度過了平州嚴峻的冬天,半步都沒舍得往院子外頭邁,自然不知道衛澧是去年就下達過這樣的命令的。
她聯系衛澧今天聽說趙明瑾的使臣帶了美人後,飛快去接見人家的事件,心裡就格外不舒服了。
娶小老婆就娶小老婆,關她做什麼?負心漢!莫不是要把她關在這個小院子裡,給旁人騰地方?
“我今兒就要出去了,給我閃開!”趙羲姮盡量不顯得自己像個潑婦,依舊保持著優雅矜貴的姿態。
“夫人,主公說了,一步都不允許您踏出院子,您莫要為難我們。”
趙羲姮雖然不出門,但此後她的侍女經常來來往往,走得多了,與這些侍衛也搭得上話,他們都聽說夫人是個脾氣好又體貼的人,極為好伺候。
心想自己這般說了,溫柔善良的夫人,想必就該回去了。
趙羲姮沒聽他的,將腿一抬,腳就踩在了門外,然後微微揚起下巴,“怎麼著?我現在已經邁出院子了,你們能將我的腿剁了還是怎樣?讓我出去,即便主公怪罪你們,我也擔著。”
找鑰匙也不是非她不可,她也不是今天非出這個門,就是單純的反骨,被衛澧關著不爽。
侍衛們面面相覷,別說剁腿了,他們就連挨著趙羲姮都不敢,生怕碰著了不該碰的地方被衛澧知道了。
他們哪敢動啊!
主公就告訴他們不讓夫人出去,也沒告訴他們怎麼才能不讓夫人出去。
一眾人從一開始的新奇欣喜,變得有些愁眉苦臉,繞著趙羲姮圍成了一個圈兒,口中喊著,“夫人夫人,別繼續走了。”
“你們有攔我的功夫,都不如幫我找找鑰匙,我找見了鑰匙自然就會回去。”
她看著這些人,對衛澧的怒火越來越高漲,心裡也委屈的要命。
憑什麼他娶小老婆,自己就得在屋子裡待著,憑什麼不能出門,他是關囚犯嗎?
她以後就要天天出門,天天在他跟他那群小老婆面前晃蕩,就氣死他們!
平州春季來得晚,四月地表也沒太多植被覆蓋,春風一吹,待著沙塵就迷了趙羲姮的眼,她眼眶紅紅的,“你們閃開。”
侍衛們表面虎著一張臉,內心已經喊姑奶奶了,姑奶奶再不回去,他們就得跪下求著了。
在外人看來,便是趙羲姮這個夫人沒什麼人權,被一些侍衛欺壓了,甚至被欺負的都快哭了。
至少在路過的謝青鬱眼中是如此,他從湖中的長亭穿行恰巧經過此地。
他見到這場面,甚至都能想象到趙羲姮在此地過的是什麼日子,竟然連一些侍衛都敢不尊敬她。
謝青鬱一停下,他身後跟著的兩隊頭戴白紗鬥笠的美人也跟著停下了,風一動,一眾美人衣袂翩飛,端的是一道絕美的風景線。
趙羲姮自然目光被吸引住了,領頭那位郎君,她瞧著氣度不凡,頗有些眼熟。
謝青鬱眼眶裡含上了淡淡的霧氣,走近,同她拱手一拜,盡量將語氣放得最舒緩平和,“阿妉,我是訟介,你還認得我嗎?”
趙羲姮沒想到還能在平州見到謝青鬱,多年後故人重逢,她從未想過,是這種場面,她還當這輩子都見不到了。
她出神了片刻,上上下下打量謝青鬱,拱手拜回去,“自然記得,上次見訟介哥哥,還是六七年前,時間過得真快,沒想到你還是如此……”
趙羲姮一時間想不出什麼合適的詞匯來形容謝青鬱,她覺得自己應該是跟衛澧時間久了,文化水平也被他帶的拉胯了。
想了半刻,她順嘴禿嚕出來,“如此人模人樣。”
他說完之後,忍不住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都怪衛澧。
不過她現在沒說人模狗樣就已經是意外之喜了。
趙羲姮笑笑,盡量維持姿態優雅,將尷尬化解。
謝青鬱眼波中像是幽靜的湖面,深沉而靜謐,一笑起來,倒是將這點兒疏離感都打破了,“阿妉還是很有趣。”
他也沒想到,再見趙羲姮,她一張嘴一股大碴子味兒,這才來平州不到半年。
趙羲姮以往在宮裡的時候,能跟人尷尬又虛情假意的聊上大半個時辰,自打來了平洲,她的尷尬底線就降低了,跟人寒暄不起來,謝青鬱明擺著這是沒什麼話題跟她硬聊呢,她渾身不自在,想趕緊結束話題。
“你來做使臣的哈?”趙羲姮看看他身後跟著的那些美人。
心想這就是衛澧的一些小老婆了?也不露個臉。
“嗯。”謝青鬱言簡意赅,他總感覺自己再跟趙羲姮多說幾句話,也會變得滿嘴大碴子味兒。
“挺好,去吧,注意安全,衛澧說話你別跟他對著來,他其實還挺好說話的。”趙羲姮囑託他。
他既然是來給趙明瑾辦差的,也不能攔著人家不讓去,回頭沒法交差,總得讓他跟衛澧打打照面兒。
謝青鬱微微斂眸,好說話?